南河在小摇篮边蹲下来,仔细端详着他,像端详一件艺术品,怀着无比虔诚的心。
他的五官很小,在肉肉的脸上均匀分布,眉毛很淡,鼻子有点高,嘴唇嘟起来,呼吸时鼻翼翕动着,腮上的肉轻轻抖着,光洁饱满的奶白色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小小的头上带着老虎帽子,几缕柔软的浅咖色发丝跑出来。身上裹着的小被子是小碎花的布面,衬得他的肤色更加光滑白皙。
南河忽然有种要掉眼泪的感觉,她鼻子一酸,下一刻哭声快要从嗓子里冲出来了,她捂住口鼻,从指缝里用力呼吸,片刻后泪意慢慢消失。
简欢担心地蹲在她身边。
“少夫人……”
“我没事。北辰呢?”
南河站起来,走出内室,简欢在她身后轻手轻脚掩上门,等到了外室孙奶娘才开口答道:“回少夫人的话,少爷回到孤吟轩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两人这会儿应该还在书房。”
“嗯,我知道了。”
南河待了会儿,问了孙奶娘几句关于孩子的事情,嘱咐她好好照顾孩子,便转身回去了。
府里下人议论纷纷。
少夫人呐,自从失忆后整个人都冷淡好多,对谁都淡淡的,都很少对我们笑了。
可不是嘛,你瞧,咱们小少爷出生一个多月了,她就没有抱过哪怕一下。
哎,你们听说没有,昨天晚上少夫人从娘家回来,咱们少爷可就被赶到书房去睡了!少爷就算是离开家对少夫人狠心了一些,不过哪里听说过这样的奇闻?少夫人恐怕是咱们含州头一个敢把自己相公赶出房的了。
唉,少爷是真的伤了少夫人心呀!换了旁人,怀着个大肚子被相公抛下也免不了要难过的呀。
可是,这怪不得小少爷啊,我娘亲说过,孩子爹再不是东西,做娘亲的都舍不得孩子。我真想不明白,怎么说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儿子,少夫人怎么好像一直不在意?
对呀。今天夏姨娘把小少爷抱过来,少夫人居然又叫她把孩子抱回去了。后来还是少爷去找的夏姨娘,亲自抱小少爷接回来的呢。
这些话南河零零碎碎能听到一些,她有的时候不在意,有的时候被刺到,心里难受,却只能装作不在意。譬如此时,她不过勉强笑一笑而已。
怎么可能不在乎?那是她的孩子呀,她在现代经历过十月怀胎,对肚子里的宝宝倾注了无数的爱;她在古代落后的医疗环境下九死一生,费尽力气才把孩子生下来。这样来之不易的宝贝,她怎么可能不珍惜呢?不管怎样,她都是一个母亲,怎么会那么狠心?
可是这个孩子,不是她与自己丈夫的孩子。
他是常小姐的孩子。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的孩子,比如说一个孤儿,南河自然也乐意去关爱他,可是偏偏丈夫叫北辰,弟弟叫莫辞,如此荒诞可笑,这个常小姐的身份南河实在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她只要一看见那个孩子就会想起眼下所有的麻烦。
算了,说她狠心,就算她狠心好了。她不属于这里,既然一直想着离开,就不要舍不得。
回了房间,简欢吩咐婢女去准备晚饭,随后转回头问南河:“少夫人,奴婢派人去请少爷?”
“少爷今天的客人走了吗?”
“还未。”
南河想了想说:“你去请吧,要是客人还没有走你就先在外面等一下,看看来的是谁。”
她去的巧,还未到书房,少爷今日的客人正好出来,和她迎面撞上,简欢退到一边行礼,心里却有些疑惑。
这不是之前少夫人怀胎时负责为少夫人开药的商大夫吗?他随着常小姐一行到常家,南河出了月子之后他就回去了,怎么今天来了居风院?
少爷请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