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夫的背影消失在吟辰轩满月门外。简欢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转头一看，竟是少爷。

刚刚商大夫离开，张北辰往书房门外走了两步，恰好看见简欢。他清了清嗓子：“简欢，你来的正好，进来，我有话问你。”

他说完转身进屋。抬脚跨进门槛的时候，月白色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扬起来，甩得简欢心里一颤。

她跟着进门，每走一步，心就一颤。

张北辰进屋，自己先坐下来，手里把玩着一个杯子，杯子里还有他刚刚陪商大夫的时候没有喝完的半杯茶。

“简欢，我听说南河早产那日你在场？”

简欢跪地恭敬地答道：“回少爷的话，简欢几乎时刻陪在少夫人身边。”

张北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她在场，只是确认一下。现在看来她确实还算乖巧。

“你跟我说说那天的具体情形如何？”

简欢心里的紧张散去五六分，她缓缓把一颗提到嗓子下面的心放下去。

“少爷，那日是少夫人回到常府的第二日。早上我服侍少夫人用过餐后，我们家少爷来看少夫人，他还在院子里，少夫人要我扶着去迎他，过门槛的时候摔了一跤。”

张北辰想象着那时的情形，南河怀着肚子行动不便，走路蹒跚，一跤跌倒，生生把一个孩子掉出来该是多么疼痛。

手上一个不留神，半杯茶倒了，湿了半张桌子。

旁边侍立的婢女来收拾。

张北辰把搭在桌子上的胳膊抬起来，另一只手拂了拂袖子上的茶水，眼睛静静地望着简欢。

简欢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的地上，深深拜下去，额头压在手背上，手掌压在地上。凉意穿过她的手，穿过她的头，与她膝盖上爬上来的凉意在她身边里汇集。

“少爷，是简欢没有能好好照顾少夫人，以致于出了这样大的差错，还望少爷宽恕，饶简欢一条命吧，让简欢好好照顾少夫人，赎了自己的罪过。”

跪在地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寒冷，心里的紧张倒是不剩多少。

张北辰摆手，让那个擦桌子的丫鬟先出去，还吩咐她把门关上。等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再次开口。这段时间，简欢始终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姿势，眼睛里只有地板和自己的裙子一角。

“你起来吧。”

简欢温顺地站起身。

“暂且不说这到底是谁的错，我问你，南河为什么要回常府？”

简欢目光一抖，赶紧低下头。此刻，她宁可自己没有被允许站起来，这样至少少爷不会看见她脸上紧张的表情。

“你说什么？”

“少夫人，奴婢刚刚从书房出来，少爷在责问简欢姐姐呢！似乎是和小少爷有关。”

南河皱眉，谢了那个丫鬟一声便向书房走去，饭也不吃了。

责问简欢，难道是与自己早产有关？自己那天摔倒的确是个意外，她哪里想到老天爷和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竟然让她的丈夫变成了弟弟。

前一天晚上，南河见了常莫辞。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可是至少她还能在心里编写一个前世今生的爱情故事，前世我们相遇在古代，或许有遗憾，可是我们的爱感天动地，所以老天爷许我们一个美好的来生？

听见当时常莫辞那一声“姐姐”，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简欢扶着自己，但当时情况那么突然，摔倒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能怪到简欢头上？

南河急匆匆往书房走，书房门关着，她放轻脚步，在门口站定，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简欢，这些话你留着去搪塞别人可以，不要在这里骗我。南河离开张家难道不是因为寻辰吗？”

南河的脚步停住。

寻辰。

竟然如此？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