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北辰与南河一开始交谈的时候,虽然气氛压抑了些,也没有到把南河逼走的程度。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心思各异。面前的蔷薇花丛是一片深深的胭脂色,不时传来阵阵的香味,笼罩着他们。
“南河,你对迩楚院的景色可有印象?你记不记得以前有一次我们来找三叔,院子里新种了这一丛蔷薇恰好开了花,他便用蔷薇诗来考我们,你说了一句‘满架蔷薇一院香’。”
南河摇头。
“不记得了。”
张北辰心里暗叹,又觉得疑惑。
人一开始出生的时候是一无所知的,就算行走坐卧是学会了就忘不掉的,可是言语、礼仪这些都是要记住才能自己做出来。只有记得每一个字的意思她才能说话,只有记住曾经长辈教过的东西她才能知道如何做到有礼有节。更何况是茶艺这样深奥的知识。
既然她说失忆了,为何偏偏只是忘记了他,却把其他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呢?
张北辰觉得她在装,可是又觉得她并没有撒谎,她看见苏灼华的时候茫然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南河久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遂转头看去,却对上张北辰审视的目光。
他怀疑自己,南河知道。
张北辰移开目光。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成亲之后,你总在咱们的院子里待着,不爱出门,我有时候就带你来三叔这里……”
他对着迩楚院的花花草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无非就是哪一次他与南河来的时候开了什么花,张至榭给他们看了什么新奇玩意儿。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几次。
嫁到张家三年,除去张北辰离家的这大半年,少说也有三十个月的时间,常小姐到迩楚院不超过十次,大部分时间都是张北辰一个人来,张至榭对于他来说是个朋友,是个知己,他其实不太觉得有必要带着常小姐。
此刻站在迩楚院,张北辰即使想说,也回忆不起其他的事情。一开始还能说几句,无奈南河一直沉默,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停下来,就一直说,不知不觉把刚刚已经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盼着她能问两句话。
南河看他实在没有可说的了,反反复复就是那一丛蔷薇花,遂问:“除了迩楚院,你还带她……带我去过别的地方吗?”
“自然。我们以前去过许多好玩的地方。”张北辰眼睛一亮,露出满面笑容,“南河,要不然这样,在家也没有事情,我带你把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怎么样?”
南河点点头。
“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你爹不会让你去读书吗?”
张北辰一听张至亭的名字,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轻轻地一甩袖子,说道:“无妨。南河,我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你,为了弥补我对你的过错。我知道你怨我,怨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我不说我的无奈,是因为再大的苦衷也不是唯然出生的我这个父亲缺席的理由。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以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了,我就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如何?”
感人吗?南河听着只觉得尴尬极了,她一会儿双手交握,一会儿捏住自己的袖子。她没有办法听他一直强调,我是你的丈夫。
待他停下来等着她回答,她盯着眼前的蔷薇花丛,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