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灼华可不认为她有什么偏见。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不了解北辰。我猜,咸庆兄与我三姐应该经常在家说道北辰的不是吧?”
苏灼华嘟起嘴。
这话倒不假。平时在苏家的时候,张至园,也就是苏灼华的伯母提起张北辰就是一肚子气。她二哥样样都好,就这个儿子不争气。每次听见别人谈论自己娘家,总是绕不开张北辰的那些“光荣”事迹,她听了都觉得臊得慌。
一开始就是骂他,说这个小子从小就不安分,她早就看出来这是个脑袋后面长了反骨的家伙。
后来整日里就是叹息。她二哥这样可怜,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竟然这样不肖。又叹南河可怜,年纪轻轻不知道要守活寡到何时。再叹张家福薄,世代书香竟要断在张北辰这个混小子手里。
再后来张北辰回来后,张至园和苏咸庆一讨论,还是觉得这个不肖子肯定留不住。对张北辰的评价还是不高。
苏灼华听了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们好像没有说错吧。”
“错?如果骂他的人都没有错,一定是北辰错了。苏小姐可以说说,北辰错在何处吗?”
“他不该抛下南姐姐。”
苏灼华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一个自己一直忽视了的问题。
“不过说来奇怪,怎么没有人怪他负心,都在说他不肖呢?”
她知道行商不对,可是行商为什么不对呢?这个问题如果深想下去,根本没有答案。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不一定正确。明明辜负南姐姐才是他最大的过错。
张至榭看她的神情,大概知道她想到何处了。这个问题半年来也一直困惑着他。
袅袅茶香升起来,张至榭端起一杯茶朝苏灼华比划两下,再扬手一指自己的院子:“你觉得我生活得如何?”
苏灼华笑了。
“三叔,这还用问?灼华虽年纪小,见过的人不多,可是在灼华认识的所有人里,三叔是过得最自在的一个人了。这院子风景如画,而三叔生活清闲,颇具雅趣,仔细想来,倒真的有几分古时候隐士的风范。”
说到这里,苏灼华隐隐觉得不对劲,她自己都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务正业的张至榭,却得到了亲戚们的交口称赞?
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张至榭要说什么。
“你应该奇怪,我过得逍遥自在却没有人骂我,反而许多人夸我有君子之心、古人遗风,为什么北辰就因为不肯继承父祖荣誉、不肯读书光宗耀祖便遭众人唾弃?”
苏灼华心里一惊。细细想来,似乎张北辰只是走了一次张至榭曾经走过的路:拒绝参加科举,结果却完全不同。就算他行商不对,也不至于声名狼藉到如此地步。
她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张至亭没有别的选择。他只有张北辰一个儿子。他逼张北辰似乎没有错。可是按照张至榭的说法,张北辰也没有错,他不过就是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底是谁的错呢?
苏灼华向那边望去,却看见南河转过身,张北辰伸手去拉她,没有来得及,她的袖子再他的指间滑过,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才收回。
张至榭放下茶杯,望着南河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头:“这是怎么了?”
苏灼华站起来向张至榭行了个礼,匆忙道:“三叔,南姐姐已先回去,那灼华就先失陪了。”
张至榭应了一声,而后困惑不解地走向张北辰。他就不明白了,在他这样风景如画的迩楚院,哪个人不是心情愉悦?能把人气的转头就走,他这个大侄子也算是个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