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李太医觉得惊奇荒唐,连同他身后站着的一众太医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陆子宴看着南溪亭又加了药,眼底原本腾起的紧张也消散了下去。

就她那两幅药下去,别说让人安然无恙地醒过来,怕是刚服下就原地暴毙了。

果真是个大言不惭的蠢货。

陆子宴甚至觉得跟南溪亭比试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南溪亭聚精会神地将药弄好给重刑犯服下后,第二副药也熬了出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药丸给其服下。

药入口没有一盏茶,原本静静躺着的病人有了反应。

脸上肉眼可见的痛苦了起来,眉头紧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规律且急促,看着隐隐便有不好。

可就当所有人以为人会被南溪亭治死的时候,静静坐着的南溪亭忽然有了动作,伸手从药袋里掏出一套银针出来。

随后手法娴熟地将一根根银针扎进重刑犯的胸腔穴位上。

不消一刻,重刑犯忽然呕出了一口血来,南溪亭伸手将人推着侧起了身体,一口口瘀血被吐了出来。

人也跟着悠悠转醒。

刚熬好药的陆子宴大为震惊,手中的药碗砸在了地上,药汁扬了满地都是,“不、不可能——”

他实在是没想到,南溪亭到后面竟然还用到了银针……

元熙帝看着人醒了过来,也知道比试结束了,急忙让几个太医轮番给重刑犯把脉。

“回陛下,脉象平稳,淤血尽除,且烈药的副作用也被银针化解,此人身子并无异样了,好生养护便能恢复健康。”

李太医脸色难看至极,只觉得面上无光,“陛下,老臣要亲自把脉!”

元熙帝知道是李太医不甘心南溪亭赢得了比试,没有阻拦,而是道,“也好。”

李太医这才上前给人把了下脉。

脸色更是又青又白。

有太医见李太医迟迟不说话,笑着道,“如何?李大人这回可是死心了?这场比试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南大小姐的疗法和针法,下官都自叹不如,李太医还怀疑个什么劲儿?”

“小陆大人学医二十多年,竟然输了,而是还输得这般难看,南大小姐可是遥遥领先你半个时辰呢。”

几个太医明里暗里的嘲讽,让李太医和陆子宴脸色更加难看。

虽说李太医地位高,但也不可能人人都与他交好,如今世家当道,世家子弟入宫当御医也是有的。

而李太医毫无家世,身后无人,不过只是有一个救帝的恩情在,所以元熙帝多加青睐罢了。

寻常时候抓不到李太医的把柄,这回逮着机会,那些与其关系不好的人恨不能在多奚落两句才高兴。

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情况下,李太医也不好抵赖,只能沉声道,“南大小姐医术高超,此场比试确是陆子宴输了……”

陆子宴脸色惨白,只觉得难堪至极,如芒在背,“师傅……”

元熙帝看向李太医,“既然如此,便准备开始第二场比试吧。”

李太医毕竟当年救过他一命,这些年服侍也是尽心尽力,元熙帝也没怪罪他不懂规矩。

“是。”

陆子宴回到太医的行列坐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着南溪亭的双眼愈发阴郁。

都是她,如果不是南溪亭故弄玄虚,他又怎么可能轻敌至此。

至少、至少也不会输得这么难看……

第二场比试仍然还是由元熙帝抽取题目,很快,第二张宣纸在手心摊开。

元熙帝看着宣纸上的题目,眉头一皱。

这题目很是陌生,显然不是昨夜大家一起拟定的……

太后见此,开口道,“皇帝怎么了?为何迟迟不念出考题?”

元熙帝沉声道,“回母后,这题目不对劲,昨日考题总共是十题,且都是摆在明面儿上当面拟定。”

“十道题目中并没有这一道,显然是被不知死活的东西动了手脚。”

太后露出两分惊诧,抬手道,“且拿来给我瞧瞧。”

元熙帝依言将手中宣纸递给了太后,在太后查看的间隙里,他也没闲着,阴沉着脸道,“沈爱卿,现在立刻去查,看看是谁胆敢当众耍这种把戏。”

沈延舟站起来,双手作揖,“微臣领旨。”

说完当即就要转身去查,却不料此时一众太医里竟有人主动站了出来,跪在地上道,“陛下饶命,此事是微臣做的。”

元熙帝看着有人主动出来认罪,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原明朗。”

“你悄悄更换考题,在朕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是当朕死了吗?”

跪在地上的原明朗见元熙帝问罪,将头埋得更低了,求饶道,“陛下息怒,微臣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昨日拟题的时候,按理说太医署所有御医都要出一题,随后在盛到陛下跟前筛选,可太医署足有四十二人,呈上去的却不足十题。”

“微臣出的题目李太医更是没有瞧一眼便让人撤了下去,微臣不服,所以才一时糊涂悄悄将自己出的题加了进去。”

元熙帝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将事情阐述清楚,目光也落在了李太医身上,“竟还有此事?”

李太医当即跪了下去,“回陛下,昨夜拟题的时候,臣是召集了所有太医署的人一起拟定的,至于后面为何只呈了九题上去,也是臣心疼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不敢再拿过多的考题上去令陛下烦忧。”

“一些臣觉得不合适的考题就扣下了,其他太医当时都未曾有过异议。”

原明朗跪在地上冷不防出声,“到底是无异议,还是不敢有异议?”

李太医见原明朗指控自己,亦是生气恼怒,“原大人此话何异?你不敢提出异议,是你胆小如鼠,在背后使这些下作手段,在趁机在陛下跟前告状,与小人有何异?”

原明朗沉默着没在反驳。

元熙帝厌烦地看了一眼原明朗,“李爱卿固然做事不周到,但也不是你在背后耍心计的理由!”

“来人,将他拖下去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还有负责看守搬运檀木盲盒的太监有失察之责,全都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