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侯笑容僵硬地接下了圣旨, 公公知道魏家那些破事儿,特意笑道:“真是恭喜魏侯了。”
公公走后,魏侯夫人立刻就阴阳怪气道:“防来防去, 人家当了三驸马, 日后指不定怎么欺负我们呢。”
魏侯不知在那想什么,过了会儿走来, 拍拍她的背顺气,“夫人莫气, 沉璟不是那样的人。”
魏侯夫人脸色更难看:“以前你从不会袒护他, 如今见他攀上了三公主,你就开始帮他说好话, 真是虚伪!”
她说罢转身就走, 留下四个儿女站在那面露忧愁。
三公主是何人物?
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京城中无人敢惹, 几位皇子关系再僵硬,对三公主都是那般好,三公主手里还有偌大的赋宴楼, 赋宴楼掌握那么多秘密,可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
侯夫人的儿子魏二公子和魏沉璟相差不过两三岁,从前他们嘲笑魏沉璟一无所有, 如今人家直接飞上枝头了。
魏二看了眼魏侯,却见父亲眼神中透着笑,像是对此事非常满意,他皱了下眉,故作担忧:“爹, 大哥背后有了三公主撑腰, 不会用驸马的身份来压侯府吧?”
魏沉璟自幼就被侯府众人奚落, 与这些人不是亲人,更像是仇敌。
魏侯被手里的圣旨冲昏了头脑,道:“别这么说你大哥,在这天下,父子哪有隔夜仇,从前种种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你大哥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魏二颔首:“是儿子愚钝了。”心中却在冷笑,父亲全然忘了魏沉璟的名声,真狠起来,恐怕并不会在意这点父子之情。
再说宫里,赵栀虞昨夜睡得晚,清晨起的也晚,圣旨来的时候她还未醒来。
宫里的一众人跪在外面,绿弦急忙去喊公主起床。
她进了屋,见公主睡那么熟,放在往日定然不会喊叫,但这次不同。绿弦站在床边,低声唤道:“公主。”
一声又一声,赵栀虞睁开了双眼,看她站在床边很是不解,忍着困倦,嗓音沙哑:“何事?”
绿弦:“公主,申公公带了圣旨来,现下就在外面等着,您快起来吧。”
赵栀虞彻底精神了,忙穿好衣裳就出了门,看到等在外面的申公公,笑道:“本宫昨夜睡得晚,劳烦公公等这么久。”
申公公笑得满脸褶子:“三公主昨日劳累赶路回京,多睡会儿是应该的。”
她又客套了一句,跪下听旨。
申公公展开手里的圣旨,字迹清晰地念了出来。
赵栀虞仔细听着,确定圣旨上有魏沉璟的名字,这才松口气。忐忑一整夜,昨夜的梦都是关于赐婚,一个梦境重复许多次,每次念到名字时声音就变得模糊,一直到醒来,都不知梦里的名字是谁。
这一夜,当真是睡的不安。
念完圣旨,申公公又道:“皇上还说,到了午时会来公主这儿一起用膳。”
申公公走后,赵栀虞摩挲着手里的圣旨,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陌生感,微微垂首,展开手中的圣旨,视线在每一个字上面扫过去,嘴角逐渐上扬。
结亲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底,这个日子倒是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绿弦兴奋道:“恭喜公主得偿所愿!”虽然她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看上魏公子的,当初也没有多少接触啊。
绿眠凑过来看了眼圣旨,无意说了句:“想必魏公子此刻的心情很是愉悦。”
赵栀虞闻言,扬了扬眉,她还真想看一看魏沉璟的反应。
再说魏沉璟,此时完全不知皇上下旨赐婚的事,他从宫里出来后就回了京城所住的宅院,浅眠一个时辰,醒来后又去了赵川爻那里。
赵川爻还没接到宫里的消息,从他口中得知三皇妹昨夜回宫了,满意点头:“回宫了就好,外面本就危险,城外更是一点防护都没有,还是宫里安全。”
魏沉璟坐在他对面喝茶,道:“听闻燕国郡主快到京城了,你有什么想法?”
五皇子年龄虽与郡主相仿,但四皇子还未成亲,跳过大的办小的,这不合规矩,更何况五皇子尚不稳重,直接将这事儿撂在五皇子身上,对燕国郡主来说并不算好的亲事。
赵川爻叹气:“昨日父皇还传我进宫说了此事,根据信使来报,明日一早就会到,父皇让我出城迎接郡主。”
两国交好多年,礼仪恰恰是最不能敷衍的。
魏沉璟:“等你成了亲,我就不常来了。”
这里没女主人,他才能毫无顾忌的随时过来,等四皇子娶妻,四皇子妃也待在府中,他再常来便不合适。
赵川爻笑道:“到头来,我还是先一步比你成亲。”接到燕国郡主,不出两日就会办亲事,人家燕国那边早就跟父皇说好了,就瞒着他没说,等郡主快到了才告知他。
赵川爻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懂得顾全大局,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从前那样任性。
魏沉璟抿了口茶,轻摇头,没说话。
“公子!”外面的大块头闯了进来,大声道:“公子您快回侯府看看吧!”
魏沉璟拧眉:“怎么了?”
大块头急的冒汗:“属下听人说,皇宫里的人去了侯府,随行的还有几位公公,会不会是侯府出事儿了?”
侯府那边怎么说都是公子的亲人,即便关系不好,也要及时禀报给公子。话再说回来,如果侯府真的出事,公子会被牵连吗?
赵川爻皱起眉头,“侯府出事,你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好。”
魏沉璟起身:“今日先告退。”
“若真有事就来找我。”
赵川爻亲自送他出府,魏沉璟驾马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转弯处。
他这边刚走,赵川爻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父皇给三皇妹和魏沉璟赐婚了!
赵川爻无奈笑出声:“原来是这事儿啊,真是虚惊一场。”
不知魏兄弟回去听到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魏沉璟骑着马狂奔到侯府,守门的小厮见到他立马迎过来牵马,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公子回来了,侯爷在书房等您好久了。”
往日,府里的任何人都会当做没看到他,今日这般讨好,着实不对劲。
大块头站在门外,非常看不惯小厮的做派。
魏沉璟没理他,大步朝书房走去。
魏侯坐在书房,桌上放着圣旨,上面的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满意,心中对未来充满憧憬。
“公子,侯爷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好。”
魏侯听到外面的声音,摸着胡子笑了声,刚把圣旨卷起来,就被忽然而来的踹门声吓了一跳。
魏沉璟眼神略沉,跟看仇人似得,见魏侯还笑着,眉头皱得愈发紧,“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魏侯没看出他眼里的敌意,笑得眼角一片褶皱,拿起圣旨往他那儿递了递,“你自己看。”
魏沉璟接下,沉着脸展开圣旨,待看完上面的内容,眉宇间哪里还有丝毫不耐和阴郁,不过当着魏侯的面儿,他并没有笑出来。
皇上知道他和侯府的关系有多僵,也知道他许久之前就不住在这儿了,没想到皇上会派人把圣旨送到侯府来。
魏侯现在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一声,感慨道:“若不是这圣旨,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
“日后多来侯府走走,这儿毕竟是你的家。”
“不过你何时与三公主有的情?圣旨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吓坏了。”
魏侯全然一副关心的模样,魏沉璟一眼就看破他的虚伪,打开肩上的手,声音微寒:“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可是侯爷亲自将我赶出去的。”
年少时归家,却发现衣物全都被扔出了府,只是因为前一日二弟抢了他的物件,他不过是拿回来而已,二弟大哭大闹,亲生父亲表面没有责怪他,却在第二日将他所有衣物全都扔了出去。
魏沉璟当时身无分文,母亲所带的嫁妆全都被侯夫人侵占,他在一家赌场里帮人办事,各种威胁生命的事,对方给的银两很高。
后来无意结交了一人,那人将他带进了宫,从那之后他就帮皇上在暗中办事。
三年前,一身戾气的他重回侯府拿回母亲的嫁妆,侯夫人带人阻拦,他一人敌对十人,把那些人打趴在地上起不来。
后来偶尔会来侯府住几日,没别的原因,就是要让这一家子人不舒服。
他离京一年多,整个侯府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听人说,魏侯爷在一次醉酒时说,才不管他去哪儿,死外面都别回来。
魏沉璟眼里尽是嘲讽:“还以为魏侯这辈子都不会再对我这般,一道圣旨就改了你的想法。”
魏侯被他说的满脸羞愧,手指都气到发抖,却不知说些什么反驳。
魏沉璟冷嗤一声,拿着圣旨离开了。
翌日,四皇子赵川爻出城迎接燕国郡主。
宫里的娘娘们聚在一起,都在讨论郡主长什么模样,性格好不好。
赵栀虞去皇后那里请安,被迫听了许多。
皇后对她笑道:“到了后日,你就多了位皇嫂了,等年后正月,你自己的亲事便要来了,日子过的可真快。”
昨日听说三公主回宫,皇后已经很惊讶了,谁知后面还有更惊讶的,皇上竟然给三公主赐了婚,三驸马还不是裴淮止。
可真是把皇后惊得说不出话。
赵栀虞抿唇笑笑:“是啊,虽然还有俩月多,但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两个月,足够她处理母妃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宸妃出声:“说起来,我们都还不知道三公主何时认识的魏家公子?”
她垂目,嗓音很淡:“此事说来话长。”
宸妃想起她不喜欢多说,笑了几声,忙转移了话题。
四皇子成亲那日,京城热闹非凡,皇帝心里高兴,虽然没去,却在宫里多饮了几杯酒。
赵栀虞身在现场,并没有凑过去看拜堂,她寻了一阵儿,始终未见到魏沉璟的身影。
四处转着,在后院桥边碰到了傅佑延,应该说,是傅佑延特意来找她的。
如今,三公主和魏沉璟被赐婚的事传遍了京城,原本看好的裴淮止忽然换成魏沉璟,让所有人都未曾想到。
同样搞不懂皇上究竟在想什么,怎么会让三公主嫁给这样一个六亲不认、杀人如麻的怪物。
除赋宴楼之外,其余用膳玩乐的酒楼里都会听到百姓讨论此事,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主要是为三公主可惜。
三公主多么尊贵的人啊,怎么就要嫁给魏沉璟了呢?
许多权贵家的子弟也黯然伤神,宫里要了他们的画像,还以为能被三公主看上,谁知道三驸马竟落在了魏沉璟头上。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赵栀虞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日子是她和魏沉璟过,那些嘴碎之人不会影响到她。
傅佑延自听到消息起就没合过眼,状态很不好,眼下阴翳非常重,他想见公主却见不到,今日四殿下成亲,他相信公主一定回来,就四处寻公主的身影,可算是让他寻到了。
此刻他笑的很难看:“几日不见,公主亲事都定下了。”
赵栀虞垂眸,望着桥下的河水,嗓音凉薄:“傅将军比四皇兄还大一些,也该议亲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旁人,有些事本就不能两全其美,早些断了心思对谁都好。
傅佑延苦笑:“这么多年来,当真是没人能像你一般。”
其实他很早就想过会娶不到公主,毕竟三公主那样亮眼又让人着迷。
但是怎么都没料到会让魏沉璟得偿所愿,魏沉璟名声那么差,自赐婚圣旨下来,京城那么多人都在说魏沉璟各种不好的言论,那么好的三公主,因为魏沉璟的存在而有了污点。
有人说,三公主就是喜欢这样毒蝎心肠的人,还有人说三公主射箭的眼神不错,选驸马的眼神却不怎么好。
每次听到那些话,他都恨不得去把魏沉璟杀了,一个满身污点的人把仙女般的公主拉了下来,着实可恨!
此处人少,两人站在这儿许久,终于来了一个人,不过那人只是匆匆路过,并未耽误他们谈话。
傅佑延:“我已向皇上请命,年后就去驻守边疆,没事的话应该不会再回京。”
赵栀虞眼睫微动,抬起头看向远处,“不成家了吗?”
“娶不到心悦之人,何必耽搁其他姑娘,这样做对那姑娘挺不公平。”
此话说的很好,听的人心里也舒服。
赵栀虞弯唇:“傅佑延,若有机会,我会去边疆看你,我们会是一辈子的表兄妹。”
傅佑延:“有公主这句话,此生无憾。”
这日,赵栀虞跟五皇弟赵枫毅一起回的宫。
赵枫毅坐在马车里,道:“终于有四皇嫂了,母妃今日一早就起来,说昨夜高兴的一夜没睡。”
赵枫毅和赵川爻生母皆是宸妃,燕国郡主来之前给皇帝递过信,宸妃那时就知道了,她怕赵川爻不愿意,就跟皇帝一起瞒着没说。
现下事情要成了,她当然激动。
赵枫毅话多,唠叨了一路,还问到了关于魏沉璟的事。
“皇姐,魏公子对你怎么样啊?”
赵栀虞看了他一眼,轻笑:“自然是极好,不然我怎么会求父皇赐婚呢?”
宫外的人不知道这门亲事是公主亲自求皇上赐婚,宫里的人却知道,毕竟那夜在场的宫人不少,有些人嘴碎,跟这个说说再和那个说说,很快就传遍了宫里。
赵枫毅:“听闻魏公子名声不好,好怕皇姐和他成亲后受欺负。”
赵栀虞:“怎么会呢,你皇姐欺负他还不错。”
“皇姐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脸啊。”有时挺贴心。
就说月事痛魏沉璟与她同榻暖肚子这件事,就能让赵栀虞记好久,痛了多年,终于来了一个人尽心尽力的帮她缓解。
*
自从定下亲事,赵栀虞快十日没见过魏沉璟了。
应该说,魏沉璟这十日里不在京城,自四皇兄成亲那日离开,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来过,四皇兄还嘱咐她不用特意去找,因为不会找得到。
赵栀虞不着急见人,她自己也有许多事要做,单是赋宴楼的一些事就能让她忙上一阵子。
今日得到消息,最多再有三日,外祖父就会进京。其实这一月里都有收到外祖父的信,她不知外祖父具体在何处,就没回过信。
外祖父在心中道尽思念,没有一句提到过母妃。
最近尹老时常来赋宴楼坐会儿,每次来都聊萱贵妃当年的事情。赵栀虞听得认真,虽然母妃走得早,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母妃的思念和渴望。
尹老见她这么在意萱贵妃,每次都说的落泪,这次也一样。
外面天色暗下来,尹老抹了把泪:“天晚了,老奴该走了。”
赵栀虞想送他。
尹老:“公主留步。”
她不再勉强,等尹老走后,正准备回宫。
绿眠走了进来,雀跃道:“公主!方才四殿下派人传话,说驸马今夜就回京,问您要不要一同去接驸马。”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怕过年码不了字,这几天码了好多,最近更新的都是存提前好的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