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要◎

面对朱雄英洞若观火的双眸, 确实没少暗里盘算,明着来不能动手, 却完全可以背地来的人, 瞬间打消了念头。

比起自己的前程,女子们能不能立足,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自己要是把自己坑了, 不会有什么人帮他们的。

因而, 武举相对引人注目,却也仅仅是注目罢了, 毕竟有人想挑刺,想看看朱雄英是否对女子们有所优待, 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朱雄英做到一视同仁,不偏不倚,所有参加武举的人,通过文试,再比拳脚功夫, 骑射。

故, 再想挑刺的人, 面对摆在眼前这样公平公正的比试,怎么挑得出来。

最是让人惊奇的莫过于, 此番报名参加武举的人共计三百余人, 文试之后剩下两百余人,再比骑射, 剩下不到两百, 但那报名的十多位女子竟然一直都在其中。

朱雄英对此也十分惊讶, 随后一看这些女子的籍贯, 竟然都出自北地。

北地啊, 朱雄英露出一抹笑容。北地奔放豪迈,纵然同为女子,却不似南地一般被男人处处欺压,以至于但闻武举召开,三年前出了一个女的武状元,今日武举再开,北地这些并没有被约束太狠的女子们便迫不及待表现,只为在朝堂上占得一席之地,证明女子并非不如男。

这个事,朱雄英特意提起,泰定帝沉着回道:“北方各地,确实不像南方,处处约束,各方压制女子。裹足多盛行于南,北地却十分少见。”

就那么一个现实,让人不由生出别的盘算,比如朱雄英道:“若当真推行男/女一同分田,是不是可以先在北方试行,至少阻力相对没有那么大。”

对,看着这些女子,朱雄英想到或许他们可以换一个方式,南方不好推广,那就先从北方开始。

“你想去?”泰定帝明白朱雄英言外之意,朱雄英如实答道:“儿子也该做出些成绩来,不能事事都让至儿挡在最前面,让至儿遭受所有的指责和辱骂。”

为兄也好,为储君也罢,朱雄英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躲在朱至身后,让朱至为自己挡下风雨。

泰定帝道:“你的心思我明白,那你可曾想过,你或许是我们留下的退路。”

是的,泰定帝没有立刻把儿女们全都放出去,无非是要给大明,也给他们这些冲在最前面的人留下一条退路。

“世事无常,没有谁敢保证凡事都会一帆风顺,须得做最坏打算,将来如果我们失败,你就是退路。你可以接手江山,更能拨乱反正,等到来日。”泰定帝话说到这个份上,朱雄英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你是储君,你需要功劳吗?”泰定帝将心中忧虑道破后,也更能明白朱雄英为什么想表现。作为一个储君,无功于家国天下可不是一件好事,但那样的前提是储君之位不稳,朱雄英的位置不够稳吗?

“与臣争功,为君大忌也。”朱雄英心里有着数,最是清楚他的位置,他若是处处与人争功,绝不是一件好事。

泰定帝道:“太子须稳,一如那么多年来,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御人之道,在于张弛有度,你啊,该懂的都懂了,我只怕你心性不够坚定,将来听信别人的谗言而已。”

是的,泰定帝比谁都更清楚心性坚定的重要,更明白一但心出了问题,对于国家,对于大明将是怎么样的灭顶之灾。

朱雄英沉着道:“爹的担心,儿子记下了,必会牢记您的教导。”

说到这儿,朱雄英又不得不问了,“爹就不担心至儿的心志?”

对此,泰定帝笑了,“你自己的妹妹你自己不知道?”

“爱财的至儿,却以一己生财之力,建国都,修渠引水,以惠百姓。有时候儿子都在想,至儿果真爱财吗?”朱雄英想到朱至看着满屋子珍宝笑得嘴都合不拢,再有自小到大费心从长辈手里抠宝贝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个小财迷,怎么等她自己能挣钱了,她倒是有几分视钱财如粪土的气魄。

泰定帝想起往事道:“爱财不假,自小便是如此。你们兄妹洗三那会儿,她就捏着两个铜板不肯撒手,为父当时愁得不行。”

谁不怕家里出了个财迷,处处向钱看齐。就朱至长大些,开始为了挣钱花心思,那时候其实泰定帝同样也生怕朱至为钱不择手段。

好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朱至喜欢钱,爱挣钱,却也是相当正经的凭本事去挣。

嗯,后来,朱至挣来的钱要么给了他们用作私库,要么用在各地利于百姓的工程,那会儿泰定帝和朱元璋才算真正放下心。

“所以,论心志坚定,好像至儿是天生的。”朱雄英想起自家妹妹那般模样,须得承认一个事实,他和朱至的心志有些差距,这也是泰定帝会担心他的原因。

“是啊,认准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弃,你比她差了这一点。”泰定帝不是要打击儿子,而是事实摆在眼前,该承认就得承认。有比之不及的地方,加以锻炼就是,泰定帝又不是不能接受儿子不如女儿。

朱雄英听着重重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一定会尽所能让自己的心志更坚定。

相较于朱雄英的武举有让他惊奇的地方,朱至主持的科举那是相对没有任何波动。

但等朱至说出今年的科举题目是大明之弊时,不少官员都变了脸,怎么有一种朱至在磨刀的感觉?

不不不,纵然知明之弊,也并不代表朱至能干些什么,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公主。

再说了,知其弊,未必就能有去改变这个弊端的勇气是吧。

大明,纵然比不上强汉盛唐,那也不算太差。谁会放着眼前的太平不管,非要折腾出问题来,以致举国不安。

因而,题目定下,一众人觉得没什么问题。结果却叫他们惊掉了下巴。

实在是朱至够狠,此次参加科举的人共计不过五百人,朱至竟然只取了十人。

嘶,等跟着朱至阅卷的人知道这个数据时,第一时间跑到朱至跟前,问问朱至这是何意?

是啊,他们觉得文章写得不错交到朱至手里的人,每个人都不只十之数,结果朱至取了十人!

“你们认为的文章不错,是不是忘记最重要的一点。这一次的题目是什么?是大明之弊。何为弊,你们不知?像这样歌颂我大明政通人和,百姓安居的好话,你们是在自欺欺人?亦或者想要蒙蔽陛下?”朱至质问于这群人,他们知道什么叫题目吗?文不对题也敢说这样的人可以取为进士当大明的官?

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如此。朱至更想知道,他们有什么脸敢到她跟前质问于她。莫不是一个个都觉得她好欺,泰定帝好欺?

朱至将手中卷子重重落在案上,一声巨响让人不由一颤,朱至缓缓走向他们道:“倘若你们都是如此取才的,往后这科举诸事,诸位切莫再参与了。我大明不需要溜须拍马,人云亦云,只看文章华丽的官员。你们扪心自问,可对得起你们头上这顶乌纱帽?对得起对你们寄以厚望的陛下?供养你们的百姓?”

朱至直问,问得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羞于见人。

“文不对题,任你们说破了天去,这些人也没有资格取为进士。”末了,朱至更得道明她的坚持,谁来说这件事也没有商量转寰的余地,一群只会夸赞大明,却不知人间疾苦,只会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简直是无视她这一道题目之极。

被朱至骂得头都抬不起的人,哪里还敢有半个不字。

但是,毕竟这一回取中的士子太少,谁能当作没有这回事?

饶是泰定帝看到这数目也怔了半响,不确定的问:“这么少?”

“少,少得可怜。”朱至对此那叫一个惋惜,巴巴瞅着泰定帝,十分委屈。

泰定帝本来受惊的心在看到朱至这般模样,忍俊不禁,朱至这会儿再次为之难受了,“怎么有一种没人可用的感觉。”

不,这并不是朱至一人的感觉,也是泰定帝的感觉。

泰定帝拧了眉头,“人很多,真正的人才太少。”

是的,庸才那是真不少,却没有真正可用的人才,这才是最让人心酸的。

“我就不服了。”是的,朱至不服,竟然没有济世之才。

“我觉得可以了。”泰定帝的视线落在朱至身上,眼神中的满意藏都藏不住。

朱至想说泰定帝怎么能说出可以二字?他可别忘了人才是国本,无人可用,那是何等尴尬的局面。

于朱至而言,没有人能用,那简直就相当于没了手。没手怎么办事?那不是坑吗?

“你就是大明的人才,济世之才。”泰定帝一看朱至没有反应过来,点破说明。

被夸得措不及防的朱至张大嘴望向泰定帝,泰定帝已然道:“你莫不是把自己忘了?”

朱至赶紧道:“那倒不至于,我就是觉得,我应该也就勉强算是不错,可是还是差得远了,该给咱们大明多挑几个真正能干实事的人,难道不是更好?”

“人不能太贪心。”泰定帝如是道来。

“算了。既然爹都不在意,那我就更不说什么了。这人就这么几个,勉强算是长了脑子,也算正直敢言,要说状元之才,那是没有,殿试,爹还要召开吗?”朱至挥手,就不郁闷了吧,反正郁闷也没有什么用。

对此,泰定帝的回答是,“无状元之才,把人推到状元之位,大可不必。就此公榜。”

如此,便是不会再召开殿试的意思。

但是,这一届科举竟然只得了十人,十人!

当看到上面写下的十人名单时,多少人为之震撼,更觉得不可思议。

朱至想啊,人太少,榜太空了实在不怎么好看,那怎么着,把他们的文章抄录下来,就帖在榜前,且让天下人看看,为什么这些人能够被取为进士。

因而,震惊过后的众人也就开始细读文章了,毕竟,这一回考试题目是大明之弊,那就是让天下学子陈大明之弊,若是有人能够给出解决的办法,自是上佳。

可惜,能够陈明大明弊端的人不过才这十人,写出解决办法的却是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朱至会说,十人里头并无状元之才。

原本看到朱至出的题,好些人觉得,或许朝廷只是一时兴起才想出这样的题目,要说朝廷果真有直视弊端,解决弊端的态度,却也是让人拿不准。

然而文章张贴出来后,不少人看着上面的内容,大抵心里有了数,知晓朝廷确实有拨乱反正之心。待各地传出不少大明有意重分田地的消息时,免不得有人察觉,是不是朝廷确实要弄出什么大动静?

可惜,没有人敢在朝堂之上问起此事,乡间传闻,纵然不知因何而起,一但放到明面上来说,假的可能就变成真的了。

与之而来,江西也传回消息,江西叛乱得以平息。

小小动乱,竟然拖了这许久才平定,对此,朝中不少人颇有微词。闻言,泰定帝将何容送回的奏折丢到那些人面前,“看看,好好看看上面的内容。”

泰定帝的态度,让本来想参领兵之将,包括何容的人,都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先看何容说了什么。

何容在奏折中写清楚平乱经过,包括乱起之因。

江西内官商勾结,强抢民田,重徭剥削百姓,引起众怒,最后官商决定,一致扣境内百姓犯上作乱之名,以诛之。

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所谓作乱,是当大明军兵到后,江西内有人故意透出消息让江西境内百姓知道,朝廷军队信了江西官员上奏,前来诛灭他们这些胆敢犯上作乱者。

听闻如此消息,百姓能坐以待毙吗?

既然反是死,不反也是死,那他们非要争一争不可。

最后,才是真正的反。

看清始末,何容将勾结的官商之名清清楚楚写在奏折上,生怕谁看不清。好些人心头直颤。

至于后面何容写出如何平定内乱,安抚百姓,甚至诛杀江西境内的官员,无端让人发寒。

“现在你还想跟朕说什么?朕都听着。”泰定帝等着告状的人把上面的内容看清后,这才张口,那一位连忙告罪道:“臣失言。”

泰定帝不善问:“只是失言?作为朝中重臣,你不是第一日为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不过是因尔等容不得前线反复罢了。你们以为区区叛乱就该在短短数日平息,而不该一拖再拖。你既认为事情如此简单,为何不一开始自荐前往,为朕分忧?”

对喽,真是那么容易办的事,怎么是前无人自荐?

相反,一个个反而急于把何容推出去?

“既无为朕分忧之后,何以事成之后,不问百姓,不问前方诸卿安好与否,只急于问罪。是该尔等问罪的吗?朕竟然不知,乱得以平,反而无功而有过?”泰定帝确实很是火大。

怎么着,兢兢业业干活的人有错,他们这些旁观者,甚至可以说是煽风点火的人,反而可以居高临下评价在前方费心平乱的人是对是错了?

“陛下,臣知罪,臣知罪。”战战兢兢跪下赔不是的人也是吓得不轻,他没有想到不过一句问话,竟引得泰定帝勃然大怒。

“既知罪,贬出京,你该到地方去看看,以后再告诉朕,你们既对前线诸事不了解,自不该指手画脚,动不动就要问罪。”泰定帝必须要杀一杀如此风气,这样不正常的风气,怎么能够长存于朝堂之上,当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陛下。”京官挺好的,好些人千辛万苦才能回能京城,谁承想就因为不得体的几句话,这竟然就要被贬。

“拖下去。”泰定帝下令,面容冷峻,语气果决,摆明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外头的守卫可不是吃干饭的,虽然自泰定帝登基以来,对臣子不论有多少不满,都没有让他们拖过人。可是这样的事在朱元璋手里他们常干。

相比之下,泰定帝吩咐拖人罢了,朱元璋那是干脆一言不合即打人的,打完再贬。

所以,泰定帝已然手下留情了。

第314节

泰定帝似乎也意识到该让底下的人知道,他并非一味仁慈的人,一但涉及国家根本,他是会比任何人更果断。

“陛下,何大人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毕竟是江西承宣布政使。她竟然说杀就杀?”行,别的事都可以不提,杀一个江西巡抚,何容才几品官,她怎么敢?

此话落下,不料泰定帝接话问:“你们以为,朕当初为何许她便宜行事之权?朕防的就是有官员祸害百姓,以生民乱,故给她这个权利,也是让她拥有这个权利,为朕杀贪官,诛污吏。像江西承宣布政使司这样的官员,不杀不足矣平民愤。难道尔等以为,朕给出的权只是摆设?”

当然不可能。

但凡泰定帝要不是意识到问题严重,就不可能给出这样大的权利。既然给了,难道泰定帝会在意何容用他给的权利杀一个官,以生平民愤?

“朕给尔等的权,是要尔等为朕分忧,为民办事,只要尔等做到其中一点,都算尔等不负朕所望。”泰定帝有所要求,只要他们能做到其中一点,足矣。

这回,想说何容太过什么的,谁也不敢再指责。

泰定帝于此时问:“就没有人想想,江西接下来该怎么办?”

“儿臣以为,既然何容已查明江西动乱原因,何不让她留下,以安民心。何时江西百姓不再不安,再让人回来。”朱至第一个出面建议,立刻有人提出反对道:“陛下,臣以为不妥,何大人毕竟年轻,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安抚一省百姓。”

“哦,一介女流之辈能杀贪官,诛污吏,查清原由,助诸位平息叛乱,她有没有能力,我以为已经算是有目共睹,应当不会有人再生质疑。可是她明明做得很好,你们却还是信不过。不管你们信得过信不过,她在江西,到现在为止,何容事情办得极是不错,那么,陛下顺势为之,以令其继续安定江西。不然,要派你们在江西动乱之时,没有嫌弃她是女流之辈,举荐她前往江西,自己却不敢去的人去?”

朱至一张嘴确实厉害,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不长眼,更是无/耻。

要不是无/耻,怎么能无视何容作为,说出她一介女流之辈,不堪大用的话。敢情何容送回京的奏折,上面写的桩桩件件竟然都是假的?

朱雄英低头闷笑,显然对朱至怼人太狠这一点,十分赞许。

泰定帝于此时接过话道:“说得没有错,何容既然之前把差事办得不错,江西的事,就让她留下帮忙办吧。”

被朱至斥责眼瞎耳聋外加无/耻,,再听泰定帝表明支持朱至的态度,谁还敢张嘴。

也是他们全然忘记了,朱至也是女子,就算这些年她没有帮过何容,却并不代表她允许人抹去何容的功劳。

再说了,何容若是留在江西,好好办事,待回了京,必免不了加官进爵。

这有了实打实的功劳,彼时谁能拦得住。

其实急于阻止,不希望何容留在江西的人,怕的就是已经显露出才干的何容接下来当真把江西治理得好,到最后他们谁都没有办法除掉何容。

现在,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把何容搞定。

然而,余光扫过朱至,也是让人想起朱至给何容的锦衣卫。

据说,何容几次三番遇险,多亏有锦衣卫护卫,这才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嘶!以前只觉得锦衣卫的存在让人不舒服,毕竟那可是无处不在,无处不监督他们的锦衣卫。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锦衣卫的掌控,怎么能不让人不喜。

好在朱元璋退位,泰定帝并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锦衣卫好像已经由朱至全盘接手,彼时他们庆幸于朱至没有像朱元璋一样紧盯着他们,这就是好事。

可惜,这会儿他们又觉得,锦衣卫落在朱至手里,实在不是一件好事。锦衣卫之前对他们是恐惧的存在,现在是让他们极度不安的存在。总之怎么样都觉得,锦衣卫就不应该存在。

这点事,朱至就不管了。

江西的情况,其实细节方面锦衣卫已经送来,泰定帝也看到报告,也正因如此,他才决定让何容留在江西,尽可能给何容机会,这也是给天下女子的机会。

“该支应的人你安排着点。”泰定帝叮嘱朱雄英,不难看出泰定帝对何容留在江西这一事寄以厚望。

朱雄英立刻应下一声是,余光扫过朱至问:“武举也差不多结束了,是不是可以派几个人过去帮忙?”

“要是有人毛遂自荐当然可以。”朱至心情显得很好,何容啊,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她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

“这一回报名的十来个姑娘,个个都有真本事。”朱雄英觉得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于大明,朱至,天下女子,都是一件好事!

朱至眼睛瞬间变得亮闪闪,“还好,有很多姑娘能够自强不息,没有放弃自己。”

纵然知道在这样一个世道,生为女子很难有所作为,可是依然有女子不愿意按别人定好的日子而过。所以,朱至很庆幸,庆幸不管在什么时候,依然有女子不愿意放弃。

“确实。”朱雄英十分认同朱至一番说辞,也觉得对于大多数已经接受自己一生都为男人们活的女人而言,能有这十来个学得一身好本事,丝毫不逊于世上任何男儿的女子,这于他们而言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按你们的意思,是要等到武举结果出来?”泰定帝追问,朱至可是要往福建去的人,福建的事拖到现在,也是时候该过去解决了。

“不管是福建或是江西,都是要大清洗,也就是女子有机会大显身手的地方。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清洗时,就是凭本事立足的时候,不趁此机会带这些已经露脸的女子们牢牢扎根,那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泰定帝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确实是。

随后,这一回的武举所取的人可就比上回多多了。十三名女子成为武举人,另有十名男子脱颖而出,武状元这回是男的。是一个高大威猛,手执双锤的男儿,名武勇。人如其名。

朱至去看了最后一场比试,不得不说,其实最后这一男一女的对决,若不是这位武勇天生神力,最后以绝对的力量打败擂台上的另一位,未必不能再出第二个女状元。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赢得起,必须也输得起。

随后,泰定帝将这一回不管是科举或是武举所得的人才,都在保和殿召见。文弱武盛,这么明摆着的局面,谁瞧不出来,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更让朝中文臣难受。要不是朱至命的题,怎么着一场科举也不可能只得了那么几个人!

恨是恨得朱至咬牙切齿不假,可是朱至出了这样的题,不是也按照如今大明的情况所出的?

要怪,只能怪这一年参加科举的人确实没有几个像样的。文不对题,一味溜须拍马,朝廷取了这样的人,视这样的人为人才,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嘶!好不容易稍缓的人,但见这武举中竟然女子占大多数,那就更不好了!

女人,果然打不下第一个不安分的人,接下来会有更多不安分的女人冒头。朱至,都是朱至!

他们恨归恨,可是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奈何不得朱至。

“大明能得良才,大明之幸也。诸位与朕共饮一杯。”泰定帝开口,眉宇间尽是喜色。毕竟,人才,没有谁敢说不缺。

众人皆举杯与泰定帝一道共饮,泰定帝道:“江西动乱,朕心中难定,虽今已平定,思百姓受朝廷所迫,不得不举起造反的旗帜,朕更觉惭愧。武举中的诸位,有谁愿意前往江西助何容一臂之力?”

咔嚓!好些人差点把脖子给扭了,难以相信泰定帝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立刻有人想出声阻止,这种事不可啊!

“朕问的是武举人们,不是你们。”换而言之是让他们把嘴闭上,一个字都不要再说,否则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臣愿往!”没等他们想好怎么开口阻止,下一刻,已经有人站出来表示,她愿意。

是的,她。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长相普通,举止却十分沉着老练,一眼看去便让人忽视的女子。

“臣愿往。”有一个,就有第二个。能够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武举的女子,都是相对聪明的女子,自然,她们都很清楚,想要在这男人的朝堂上站稳脚,她们须得把握一切机会。

江西,哪怕泰定帝不提,她们都会想办法争取前往江西,更何况泰定帝还问了,谁能舍得错过这机会。

十二位女武举人,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有六人出面表态她们愿意前往江西。

“好,太子安排。”泰定帝看到有一半的人愿意前往江西,心情更是愉悦,于此时叮嘱朱雄英把这桩事安排妥当。

“是。”朱雄英应得尤其爽快。

不用说,想阻止的人都阻止不了。看看泰定帝,再看看朱雄英,他们是听得进劝的?

“剩下的就归我吧。”朱至在这个时候开口,这回有人反应更快了,“公主,朝廷选拔的人才,岂可尽归于公主,各部衙门都有缺人,公主万万不能全要了。”

无论朱至要人干什么,这一刻,几乎文臣们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把人全给了朱至。

人才人才,科举才选出十个人,这就已经够让他们郁闷的了,要是全让朱至要去了,他们得怄死。

“剩下的女将都给你。”泰定帝似乎听进了臣子们的劝,立刻出言拍定,无二话,人不能全给,可是那些女子却是可以都由朱至安排。

“想来诸卿是不愿意安排她们的,大明选出的人才不是放着的,而是要用。所以,你们不用的人,给安和公主吧。”泰定帝知道有人想说的话不少,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并不想再听到他们说出任何理由,他比他们自己更了解他们。

果然,随着泰定帝话音落下,就算只是把剩下的女子都给朱至其实也不太乐意的人,终是不敢再吱声。

毕竟泰定帝既然开了口,那就是明摆着要一句准话。他们但凡敢要求把人留下,就得用人。

莫要以为泰定帝随口一问而已,往后什么时候泰定帝要是问起,他们留着人但凡不用,等着吧,泰定帝绝不可能饶过他们。

“谢谢爹。”朱至自然得感激,而一干女武举人眼睛亮闪闪的瞅着朱至,不用问都知道她们有多高兴能跟着朱至。

是的啊,身为女子,朱至在前线奋勇杀敌,守卫山河,早已成为无数女子的偶像。

参加武举,一心想出头的人,她们满心所愿无非是成为像朱至这样的人。跟在朱至身边,就是最有可能成为朱至一样的人。

“倭国小夷,屡扰临海之民,朕欲派遣信国公往福建去,你既得闲,自去福建跟着信国公多学着。再者,你嫁入汤家多年,也该跟长辈们多亲近才是。”谁也没有想到,泰定帝拍板把人交给朱至用后,立刻便要朱至去福建。

嗯,这个事倒不是无人所有耳闻,而是先前定下的人是信国公。谁承想现在又让朱至前去。

“是。”朱至爽快答应。

北元已灭,今又迁都北平,北边暂时不会有战事,朱至一个喜欢上战场的人,大概是差不多要准备学习水战了。

也对,信国公可是汤显的祖父,朱至也得跟着唤一声祖父。不趁着信国公还在,多跟他学着点,难道要等将来没人教的时候,她再自己摸索?

所以,让朱至去对付倭国,那挺好的,总比人在他们面前晃悠让他们难受。

因而,这回没有人吱声了。朱至一走,顺便把所有女人都一并带走,那简直不要太好。

然而多年以后,无数人为今日没有阻止朱至领人走而懊恼,悔恨终身。

此刻,他们更多欣喜于终于可以把朱至这些女人送得远远的,再也不用看到她们,为她们的存在而心堵。

却不知,这宴席过后,朱元璋特意寻上朱至叮嘱道:“此行一到福建,先把整个福建围起来,什么都不用干,把那些当官的全都拿下杀了!”

!!!朱至纵然知道朱元璋恨贪官,可是开口就是让朱至杀掉整个福建的官,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仅是福建的官员,就连那些乡绅富商,你瞧着该杀的也一并都杀了。”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一个喜杀扬名的皇帝张嘴就是让朱至杀人也就算了,泰定帝竟然也是同样的意思。

不,这比朱元璋更狠好吧。乡绅富商,爹啊,您莫不是想把福建有钱有田的人都干掉,好让她顺利推行收回田再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