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孔子很少主动谈论有关利益、命运和行仁的问题。
【注解】
罕：少、稀少。
言：说。主动对人说话称为“言”，和别人一起谈论称为“语”。
【导读】
《论语》中多次谈及利、命与仁，但大多是孔子针对学生的提问或某种具体情况而谈的。因为这三个话题不仅是人生中的重大方面，而且也很具体，需要联系每个人的具体情况才能说得清楚，如果一概而论，则容易成为脱离实际的空谈。所以，“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并不是说孔子很少谈利、命、仁，而是很少主动谈起。原因是：第一，孔子希望求学中的弟子要树立志向，追求道义，所以不愿空泛地谈论利益问题，即便谈起，也是告诫大家要见利思义，不要见利忘义，甚至是利令智昏，因为利益很容易蛊惑人心或引起纠纷。第二，命运无常，而且是人的力量难以把握和改变的，所以孔子不愿多谈。第三，行仁是每个人根据自身情况而选择的人生道路，不宜泛泛而谈，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所以不同的学生问“仁”，孔子的答案都不尽相同。如，子张问仁。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17.6）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12.1）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12.2）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12.3）樊迟三次问仁。孔子分别回答：仁者“爱人。”（12.22）“仁者先难而后获。”（6.22）“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13.19）均可供本文参考。
也有人认为本文应理解为：先生平日很少言利，赞同命与仁。
【9.2】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
达巷地区的人说：“孔子真伟大啊！他学问渊博却没有成就名声的专长。”孔子听到后对学生们说：“我要做什么呢？驾车吗？射箭吗？我驾车好了。”
【注解】
党：古代的居民组织单位。古代5家为邻，5邻为里，500家为党，5党为州，5州为乡。
执：掌握、持有。本文可理解为专门从事。
【导读】
孔子说：“君子不器。”（2.12）他希望自己的学生成为德才兼备而又富有智慧，能够在具体事务中权衡利弊、通权达变的人才。其实孔子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无奈命运使然，他一生怀才不遇，历尽坎坷，但这也让他在磨难中成长为德高望重的文化使者和教育家，为中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皇侃《论语义疏》云：“大哉孔子！广学道艺，周偏不可一一而称，故云无所成名也，犹如尧德****民无能名也。”可供本文参考。老子说：“大器免成。”（《老子·四十一章》）亦可供本文参考。
【9.3】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孔子说：“大夫的礼帽用麻织成，这是礼的规定；现在大家都戴丝织的，这样比较节省人力，所以我赞成这样的作法。礼制规定，臣子见国君时，先在堂下磕头，升堂后再磕头。然而现在大家只是升堂后磕头，这样显得不太恭顺。虽然与大家的作法不一样，但我还是赞同先在堂下磕头。”
【注解】
麻冕：古代用麻布织的礼帽，其工细，故贵。
纯：丝。有时也指同一种颜色的丝织品。
拜下：古礼，臣见国君时，先在堂下跪拜，到了堂上再跪拜一次。
泰：傲慢、骄纵。
【导读】
凡事都需要从实际出发，与时俱进，但是要以有利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为基本原则。麻冕是指卿大夫阶层所戴的礼帽，后来为了节省人力而变为丝质的，对此孔子表示认同；但是他在执行拜见国君的礼节上却坚持既有的规定，可见其为人谨慎守礼。孔子说：“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3.18）其实并非谄媚，只是依礼行事而已。
【9.4】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孔子杜绝了四种毛病，即：不凭空猜测，不坚持己见，不顽固拘泥，不自我膨胀。
【注解】
意：猜测，倾向于怀疑。
必：肯定、确定。本文可理解为固执、坚持己见。
固：固定、不变。本文可理解为顽固拘泥、不知变通。
我：保有私见或自以为是。
【导读】
人生最难的挑战莫过于化解自我的执着。孔子杜绝了意、必、固、我四种毛病，说明他能够通过修养化解自我中心的执着和困境，理性地约束自己的言行。老子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能长。”（《老子·二十二章》）意思是：“不限于所见，所以看得明白；不以自己为对，所以真相彰显；不夸耀自己，所以才有功劳；不仗恃自己，所以才能领导。”可供本文参考。
【9.5】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yù）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孔子被匡城的百姓所围困，他说：“周文王死了以后，文化传统不都在我这里吗？上天如果要废弃这种文化，后人就不会有学习的机会；上天如果还不想废弃这种文化，那么匡人又能对我怎么样呢？”
【注解】
畏：围困，本文有拘囚之意。古人称私斗为畏，非政府公讨。
匡：今地址不详。或说今河南睢县匡城乡为其遗址。
与：参与。本文引申为掌握、获得。
文：指文化传统，包括礼乐制度与典籍文物。
【导读】
孔子周游列国时，曾被匡城百姓所围困。据历史记载，匡城百姓曾遭受阳货欺凌，当时为孔子驾车的学生颜剋也曾为阳货驾车，而且孔子貌似阳货，所以匡城百姓误把他当作阳货，围困五日，欲乘机报复。无奈之时，孔子只能诉诸于天，希望上天能够保佑自己化险为夷。其实孔子所信仰的“天”未必真的存在，但正是这样的心境使他能够安心地弹琴歌唱。匡人觉得奇怪，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误会，孔子因此得以渡过难关。身居乱世，几经磨难的孔子，也逐步将自己对天命的信仰转化成终身为文化传承而奋斗的使命感。所以，大难不死之后，他发出了“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的感慨，令人感动。
【9.6】大（tài）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大宰向子贡询问：“孔先生是一位圣人吧？为什么这样多才多艺？”子贡说：“这是天要让他成为圣人，并且具有多方面的才干。”孔子听到后说：“大宰了解我吗？我年轻时贫贱卑微，所以学会了许多琐碎的技艺。居上位的君子有这么多才干吗？当然是不多的。”
【注解】
大宰：官名。据专家考证，可能是指吴国太宰，名嚭（pǐ）。
纵：发、放。
贱：地位低下、卑贱。
鄙：浅陋、琐碎。
【导读】
孟子说：“人之有德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孟子·尽心上》）意思是：“人之所以具备德行、智能、谋略和见识，常常是由于历经灾难。只有那些孤立之臣与庶孽之子，他们内心警惕不安，考虑祸害也很深远，所以能够通达事理。”孔子三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幼年的生活自然很艰辛，为贴补家用曾经做过许多事情。尽管生活并不尽如人意，但孔子还是靠着勤奋学习和努力工作历练出了卓越的才能与德行，也成就了不平凡的人生价值和文化典范，值得我们学习和效仿。
【9.7】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子牢说：“老师说过，‘我没有机会去发挥抱负，所以学会了不少技艺’。”
【注解】
试：用、任用。柳宗元《哭连州凌员外司马》：“灭名竞不试。”
【导读】
孔子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9.6）《孟子·万章下》记载：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意思是：孔子曾经做过管理仓库的小吏，他说：“账目核对无误就行了。”也曾经做过管理牲畜的小吏，他说：“牛羊长得很肥壮就行了。”在孔子的时代，贵族子弟进入大学三年或六年后就有机会从政做官，而孔子家境贫寒，十五岁以后就要靠技艺谋生，先后做过许多事情，饱受生活磨炼。后来他立志求学，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改变了命运。他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2.4）可供读者参考。
【9.8】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孔子说：“我什么都懂吗？不是的。假设一个乡下人来问我，态度诚恳而虚心；我只是就问题的正反两端详细推敲，然后就容易找到答案了。”
【注解】
鄙夫：本文指庸常或知识短浅之人，无贬义。
空空如也：本文形容一无所知的样子。
叩：询问。方苞《狱中杂记》：“余叩所以。”
竭：详尽、尽。形容想得透彻，详细推敲而无遗漏。
【导读】
孔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2.17）与孔子同时代的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曾经说：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无知。正因为承认自己的无知，苏格拉底成为神明眼中最具有智慧的人，因为很多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是无知的。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反讽的意味，其实道理很深刻。如果一个人能够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知识的匮乏和理性的局限，就会戒惧谨慎、谦卑好学，反而可以增长学识和能力。其实，孔子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谦虚地说：“吾有知乎哉？无知也。”（9.8）如果有人向他请教，他就“叩其两端”，就事物的不同方面进行深入辩证地思考，然后就容易找到问题的答案了。这样的治学态度和思考问题的方法值得我们学习和效仿。老子说：“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圣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老子·七十一章》）意思是：“知道而不自以为知道，最好；不知道而自以为知道，是缺点。圣人没有缺点，因为他把缺点当作缺点。正因为他把缺点当作缺点，所以他没有缺点。”可供本文参考。
【9.9】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孔子说：“凤鸟不再来，黄河也不再出图。我大概没有指望了！”
【注解】
凤鸟：传说中的神鸟。雄为凤，雌为凰，古人以之为祥瑞的象征。据说虞舜和周文王时代皆出现过凤凰。
图：河图。相传伏羲时代有龙马负图出于黄河，伏羲据以演画八卦，称为“河图”。据说这是“圣人受命而王”的预兆，其实反映的是古人从自然界中获得启示以安排人类生活的智慧。有人认为，古人所谓的河图就是太极图，又称天地自然河图。（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天书秘境》）
【导读】
在孔子的时代，任何士人的政治理想都须借助圣王和明君的支持才可能得以实现。孔子身逢乱世，不遇明主，终究是壮志难酬。所以他感慨地说：“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本文既是他对诸侯纷争、礼坏乐崩之现实社会的不满，也是他对清明政治、太平盛世的向往；既是他理想不能实现的无奈感伤，也是他忧国忧民思想的真情流露，令人感动。
【9.10】子见齐衰（zīcuī）者，冕（miǎn）衣裳（chánɡ）者与瞽（gǔ）者，见之，虽少（shào）必作；过之必趋。
孔子看见穿丧服的人，戴礼帽穿礼服的人以及盲人，即使这些人很年轻，他也一定站起来；经过他们前面时，一定加快脚步。
【注解】
齐衰：丧服名。以粗麻布做成，因其辑边缝齐，故称“齐衰”。丧制，为祖父母、妻、庶母服齐衰一年，为曾祖父母服齐衰五月，为高祖父母服齐衰三月。
衣：上衣，与“裳”相对。后泛指衣服。
裳：古人穿的下衣，裙。
作：起来、起立。表示同情和敬意。
趋：小步快走或加快脚步。
【导读】
本章所记充分表现了孔子对不幸者的恻隐之心和对在位者的恭敬之意。《论语》中还记载了孔子类似的行为，如，“子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10.25）还有他帮助盲人的行为：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15.42）可供本文参考。
【9.11】颜渊喟（kuì）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即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颜渊赞叹一声，说：“越抬头看，越觉得老师崇高；越深入地学，越觉得他学问坚实。看起来是在前面，忽然又到后面去了。老师善于循序渐进地引领学生；他以文献知识广博我的见解，又以礼制规范约束我的行为，使我想停下来都不可能。我已经竭尽全力，好像学会了立身处世的本领，但是当我想进一步追随老师时，却好像找不到路可以走了。”
【注解】
喟：叹息。
瞻：往前或往上看，含有恭敬之意。
循循然：有步骤的样子。
博：使丰富、增多。
卓尔：高大直立的样子。
末：通“莫”，无，没有。
由：通“迪”，道路，途径。《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易初本由兮，君子所鄙。”
【导读】
孟子说，“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孟子·尽心上》）乃是人生难得的快乐。颜渊之于孔子就是这样这样的“英才”，孔子也从不刻意掩饰自己对颜渊的喜爱。鲁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6.3）他还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6.11）“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6.7）他甚至喟叹“弗如”（5.8），称赞颜渊的觉悟和智慧胜过自己。而对于谦虚好学的颜渊来说，老师的教诲就如同命运的观照，或引导或督促，或隐或现，用心追逐一生而“欲罢不能”，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师生情谊啊！
【9.12】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jiàn），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孔子病得很重，子路安排学生们充当治丧的家臣。病情好转之后，孔子说：“这段日子以来，仲由的做法太过偏差了。不该有治丧的组织却假装有，我欺骗谁呢？难道要欺骗天吗？我与其在治丧的人手里过世，还不如在你们几位学生的手里过世呢。就算我死后得不到隆重的葬礼，难道会死在路上没人管吗？”
【注解】
间：病愈。如《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间。”
无臣而为有臣：孔子曾为大夫，有家臣。今已去位，若病不起，则不得以大夫之礼葬之。所以说，子路使门人为臣，是“无臣而为有臣”。
死于道路：本文指弃于道路，无人葬之。有人认为此时孔子将返鲁，适于途中得病，故有此说。
【导读】
为臣是指组织专门管理丧事的家臣组织，只有诸侯和大夫死后才可以设置。孔子虽然做过鲁国司寇，但早已辞官，已经没有家臣了，按制当以士礼葬之。所以“子路使门人为臣”当属违礼行为，孔子对此表示了不满。他说：“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这说明孔子并不奢求以大夫之礼为其治丧，他更看重的是师生之间的情谊。尽管孔子也能理解子路的本意不过是想把葬礼办得隆重一些，但他一生都循礼而行，至死也不愿意让僭越礼制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学生们为了表达对自己的情义也是不能容忍的。
【9.13】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yùndú）而藏诸，求善贾（gǔ）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子贡说：“假如这里有一块美玉，那么是把它收藏在柜子里呢？还是找一位识货的商人把它卖掉？”孔子说：“卖掉吧，卖掉吧，我正在等待识货的人呢。”
【注解】
韫：蕴藏、包藏。如陆机《文赋》：“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
椟：木匣子、匣子。后以“韫椟”表示怀才未用。
善贾：指识货的商人。本文借指有眼光的政治领袖。或曰“贾”同“价”，善贾指高价之意。
沽：买或卖。本文是卖的意思。
【导读】
俗话说：“三句话不离本行。”子贡是商人，他或许是想试探老师是否愿意出仕，但又不能直截了当地问，所以设喻道：“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孔子当然心领神会，心照不宣。他回答说：“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通过师生间的对答，使我们有机会了解孔子的抱负：希望能够得遇明主，实践自己的政治理想。
【9.14】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孔子想去九夷居住。有人说：“那种地方很简陋，怎么能住呢？”孔子说：“君子去住的地方，怎么会简陋呢？”
【注解】
九夷：一说指淮夷，在齐鲁的南方，是比较偏远落后的地区。一说是对东部夷族地区的总称。或说指九个不同的东方部族。
陋：偏僻。如《韩非子·十过》：“臣闻戎王之居，僻陋而道远，未闻中国之声。”
【导读】
此篇容易让我们想起唐朝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在孔子看来，德行之于君子，比其他的价值都显得更为重要；有君子居住的地方，文采与德行大化流行、生生不息，又怎么会让人觉得庸俗固陋呢？他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12.19）意思是：“君子的言行表现，像风一样；一般百姓的言行表现，像草一样；风吹在草上，草一定跟着倒下。”可供本文参考。
【9.15】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孔子说：“我从卫国回到鲁国，然后可以改正用乐的错误，使《雅》《颂》各归其类。”
【注解】
自卫反鲁：鲁哀公十一年，即公元前484年，孔子返回鲁国。
乐正：一指正其乐章，一指正其乐音。也可理解为二者兼而有之。据历史记载，《诗经》中的各类诗篇皆可入乐，但流传到孔子的时代，存在着诗篇重复、残缺、次序混乱、文字错讹、曲调离谱等现象，孔子广泛收集各种抄本，并对其按照乐曲进行分类整理，以正确的音调校正音律。可见其对音律的精通程度。
《风》：指土风民谣，指相对于周王朝直接统治的“王畿”之地而言的地方音乐。包括周南、召南、邶风、鄘风、卫风、王风、郑风、齐风、魏风、唐风、秦风、陈风、郐风、曹风、豳风，称为十五国风，共160篇，是《诗经》的核心内容。
《雅》：指正声雅乐，分大雅74篇、小雅31篇，属宫廷乐歌，为贵族享宴或诸侯朝会时所用。其中大雅多为贵族所作，小雅多半是士大夫个人抒怀的作品。
《颂》：是宗庙用于祭祀的乐歌和舞歌，内容多是歌颂祖先功业的。共40篇，其中周颂31篇、鲁颂4篇、商颂5篇。《毛诗序》说：“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这是颂的含义和用途。王国维说：“颂之声较风、雅为缓。”（《说周颂》）这是其音乐的特点。颂歌本来是祭祀时颂神或颂祖先的乐歌，但鲁颂四篇，全是颂美活着的鲁僖公，商颂中也有阿谀时君的诗。
【导读】
《诗经》是各诸侯国协助周朝朝廷采集、由史官和乐师编纂而成的诗歌，当初都是配乐而歌的歌词，保留着古代诗歌、音乐、舞蹈相结合的形式，但是在流传的过程中乐谱和歌舞逐渐失传，最后就只剩下诗了。《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晚年回到鲁国，整理《诗经》，“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可见，孔子当年也积极地参与了《诗经》的编辑整理工作，但他整理的不仅仅是文字，更重要的是乐谱。
【9.16】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
孔子说：“在外服事公卿，回家侍奉父兄，为人承办丧事尽力而为，不因为喝酒而造成任何困扰；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有什么困难呢？”
【注解】
公：先秦时期诸侯的通称。
卿：官阶名、爵位名。周制，天子及诸侯都有卿，分上中下三等。秦汉三公以下设九卿，为中央政府各部门的行政长官。后来公卿泛指朝廷中的高级官员。
勉：尽力、努力。如《韩非子·外储说左下》：“愿子勉为寡人治之。”
【导读】
庄子说：“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庄子·人间世》）意思是：“天下有两大戒律：一是命，一是义。子女爱父母，这是自然之命，是人心所不可解除的；臣子侍奉国君，是人群之义，任何国家都不能没有国君，这在天地之间是无可逃避的。这叫作大戒律。”在孔子看来，“事父兄”与“事公卿”就是人生的根本所在，是命中注定的责任和义务，又有谁能逃脱得了呢？本文意在提醒我们：德行修养的关键是身体力行的实践，其实就是从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做起，从现在做起，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9.17】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子站在河边，说：“消逝的时光就像这河水一样，白天黑夜都不停息。”
【注解】
川：河流。《周礼·考工记·匠人》：“两山之间，必有川焉。”
逝者：指时光，也指时光中所发生的事物。
【导读】
屈原作《离骚》云：“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言天时易过，人年易老。所以朱熹强调说：“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岳飞也说：“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时间是构成生命的基本要素，人生的意义之一就是在极其有限的时光中不断完善自己，实现理想的生命状态。因此，孔子告诫我们说：时光有如飞逝的流水一样一去不返，珍惜生命的人们不要随便浪费它。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珍惜时间呢？颜真卿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鲁迅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可供读者参考。
【9.18】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孔子说：“我不曾见过爱好德行如同爱好美色一样的人。”
【注解】
色：本文指美色。佛教把有形质或可感触的东西都称为“色”，把属于精神领域的东西称为“心”。
【导读】
本文是孔子针对卫灵公的好色行径而言的。在此，他强调的是：道德修养容易受到感官欲望的迷惑，易于言说而难于实践。据《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官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可供本文参考。
【9.19】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kuì），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孔子说：“譬如堆土成山，只差一筐土就成功了，如果停下来，那是我自己停止的。譬如在平地上，即使才倒了一筐土，如果继续做，那也是我自己坚持下去的。”
【注解】
为山：垒山，堆土造山。
篑：盛土的竹筐。成语有：“山亏一篑”，“一篑之功”。
【导读】
老子说：“民之从事，常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老子·六十四章》）意思是：“人们做事，常在快要成功时反而失败。面对事情结束时，如果能像开始时那么谨慎，也就不至于功败垂成了。”此语容易使人想起“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句俗话，意在提醒人们做事要持之以恒、善始善终，不可虚张声势、虎头蛇尾。本文再次强调了这一点。孔子说：“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可见，只有具备恒心和毅力的人，才可能最终实现自己的理想，否则就会功亏一篑，一事无成。孟子说：“有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孟子·尽心上》）可供本文参考。
【9.20】子曰：“语（yù）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孔子说：“告诉他道理，能坚持实行而不显得懈怠的，大概就是颜回吧！”
【注解】
语：告诉，告诫。
惰：懒、懈怠。
【导读】
颜渊觉得，老师的学问和人生境界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所以他不无感慨地说：“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即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9.11）也许正是出于对孔子的这种敬仰之情才使得颜渊能够意志坚定地紧随其后，刻苦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孔子评价颜渊说：“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6.7）“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9.21）可供本文参考。
【9.21】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孔子谈到颜渊时说：“可惜他已经死了，我只看到他不断进步，没有见到他停止过。”
【注解】
谓：说、谈论。
【导读】
孟子说：“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孟子·尽心上》）孳孳为善就是努力地、勤奋地、从不懈怠地坚持学习和修养。颜渊就是这种孜孜不倦、永不止息的人，所以孔子称赞他说：“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子张对孔子的这一教诲亦有所领悟，他说：“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19.2）意思是：“对德行的实践不够坚持，对理想的信念不够深刻。这样的人，不是有他不为多，无他不为少吗？”强调了持之以恒地学习和修养之于人生的重大意义。可供本文参考。
【9.22】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孔子说：“庄稼只长了苗却不开花的，有这样的情形啊！开花了却不结果实的，也有这样的情形啊！”
【注解】
苗：没吐穗的庄稼。
秀：谷物抽穗开花。
【导读】
孔子用“苗而不秀”与“秀而不实”比喻学习和修养的不同阶段，其意在于强调，只有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人，才能学业有所成，德行止于善。但在现实生活中，能够择善但不能固执者却大有人在，令人惋惜。孔子说：“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7.26）“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6.7）可见，真正有恒心和毅力的人并不多。也有人认为本文是孔子感叹颜渊的早亡，伤心欲绝而又无可奈何。可供本文参考。
【9.23】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孔子说：“年轻人是值得敬重的，怎么知道他们将来比不上现在的人呢？如果一个人到了四五十岁时还没有什么好的名望，也就不值得敬重了。”
【注解】
后生：指年轻人。
畏：害怕、恐惧。
【导读】
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社会的进步往往是年轻人的理想和奋斗所促成的。一般情况下，人们将“后生”解释为后辈、下一代。孔子身为教师，担负着培养下一代的重任，面对众多的优秀学生，发出“后生可畏”的感慨是正常的。也有人大胆地将“后生”解释为以后的生命或后半生。因为孔子五十岁以后才有从政的机会，并想在后半生有一番作为，实现自己的社会理想。结合孔子的人生经历，这样的解释也不无道理，因为即使在教育已经普及的今天，许多人的反省与创业也是从中年开始的，其中大器晚成者亦不乏其人。但是对于这样难以定论的争议，我们还是应该选择有共识性的结论，所以暂且将“后生”理解为“年轻人”更为妥当。
【9.24】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xùn）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孔子说：“听到义正词严的话，能不接受吗？但是要改正错误才可贵。听到委婉顺耳的话，能不高兴吗？但是要寻绎其用意才可贵。光是高兴而不假思索，表面接受而实际不改，我对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办法可言的。”
【注解】
法：法则、法规，本文指严厉之辞。
语：告诫，告诉。
巽：和顺、恭顺。
与：许与，赞许。
说：通“悦”，喜欢、高兴。
绎：原意是抽丝。可引申为寻绎，寻究事理，即分析鉴别以便判断是非真假。
【导读】
道德易于言说而难于立足。所以，对于人生的道理我们要用心感悟，勤于实践，并使之能够真正改善言行、提升气质，否则就会流于幻想和空谈。孔子说：“过而不改，是谓过矣。”（15.30）他认为，“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就是人生修养的大忌，对这样稀里糊涂、文过饰非的人，别人是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关键还在于自我的觉悟。孔子说：“为人由己，而由人乎哉？”（12.1）可供本文参考。
【9.25】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孔子说：“以忠信为做人处世的原则，不与志趣不相似的人交往。有了过错不要怕改正。”
【注解】
主：事物的根本。
如：像，如同。《国语·周语上》：“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
【导读】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过错往往与性情和习惯相关，而人的性情和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因为改过迁善既需要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不足，更需要能力和智慧的加持，而这正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15.6）子张问崇德。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12.10）均可供本文参考。
【9.26】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孔子说：“三军可以被夺取主帅，平凡人的志向却不能被更改。”
【注解】
夺：夺取。本文可理解为强行改变。
匹夫：指平民百姓。如《孟子·万章上》：“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孔子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14.17）
【导读】
人生的意义在于追求理想，实现价值。如果没有理想和志向，生活将失去奋斗的目标和动力，也容易陷入浑浑噩噩之中而荒废生命，所以孔子告诫人们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那么，我们应该如何选择人生的志向和理想呢？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15.9）孟子说：“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孟子·尽心下》）明确指出了仁就是人生所要成就的理想，也是每个人应该选择的正路。可供本文参考。
【9.27】子曰：“衣（yì）敝缊袍与衣狐貉（hé）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zhì）不求，何用不臧（zāng）？’”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孔子说：“穿着破旧的棉袍，与穿着狐貉皮裘的人站在一起而不觉得惭愧的，大概就是由吧。《诗经·邶风·雄雉》上说‘不嫉妒，不贪求，怎么会不好？’”子路听后，终身都念着这两句诗。孔子说：“这是做人的道理，但仅仅这样又怎么能够好呢！”
【注解】
缊：新旧混合的丝棉。上古时代人们还不懂得利用棉花，所谓的絮（粗棉）或棉（精棉）都是指丝棉，所谓的布也是指麻织品或葛制品。穷人穿不起丝织品，只能穿麻织品，所以布衣为庶民的代称。帛则是丝织品的总称。
狐貉：指狐皮和貉皮所制成的裘衣。如《礼记·玉藻》：“君子狐青裘。”《白虎通义·衣裳篇》：“天子狐白，诸侯狐黄，大夫狐苍。”可供本文参考。
忮：忌恨、猜忌。
何用：因为什么。用：介词，相当于“因”“以”，表示原因或结果，可译为“因为”“因此”。
臧：善、好。《诗经·鄘风·载驰》：“视尔不臧，我思不远。”
【导读】
古代的袍是长袄，据说里面铺的是乱麻，就是缊。一般来说，穷到穿不起裘的人才穿袍。子路穿着破旧的棉袍，与穿着狐貉皮裘的人在一起而不觉得惭愧，说明他并不看重外在的贫富，而是更关注内在的精神价值，孔子因此而赞许他。汉代以后袍就变成朝服了。孔子说：“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4.9）意思是：“如果读书人立志追求人生理想，却以简陋的衣服与粗糙的食物为可耻，那就不值得与他谈论什么道理了。”可供本文参考。
【9.28】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孔子说：“天气冷了，才会发现松树与柏树是最后凋零的。”
【注解】
岁：时间、光阴。
凋：指草木衰落。如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导读】
人生需要历练，也会面临考验。荀子说：“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荀子·大略》）在严峻的考验面前，更容易检验出谁的志节是坚贞不渝的。文天祥说“时穷节乃见”，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一般而言，人生是很难一帆风顺的，所以除了培养才能之外，还要重视意志的锤炼，以防止在灾难困苦面前灰心丧气或者误入歧途。孟子说：“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可供本文参考。
【9.29】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孔子说：“明智的人不会困惑，行仁的人没有忧虑，勇敢的人无所畏惧。”
【注解】
知：通“智”，聪明，智慧。
【导读】
孔子说：“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中庸·二十章》）意思是：“天下人共同要走的正路有五条，要想走得通这五条路就必须依靠三种方法。具体而言就是：君臣关系、父子关系、夫妇关系、兄弟关系、朋友关系是天下人共同要走的正路；明智、仁德、勇敢是天下人共同采取的三种方法。……孔子说，爱好学习就接近明智了，努力实践就接近仁德了，懂得羞耻就接近勇敢了。了解了这三点，就知道如何修养言行了；知道如何修养言行，就知道如何治理众人了；知道如何治理众人，就知道如何治理天下国家了。”可见，智、仁、勇三种德行是走上人生正途的有效方法。值得我们深思。
【9.30】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孔子说：“可以一起学习的人，未必可以一起走上人生正途；可以一起走上人生正途的人，未必可以一起立身处世；可以一起立身处世的人，未必可以一起权衡是非。”
【注解】
立：建立、设立（事业）。
权：原指秤、秤锤。本文可理解为衡量、权衡。
【导读】
鲁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可见真正的情谊是难得的。学习和成长需要经历不同的阶段，所以，交朋友也有不同层次的需求，但最难得的是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决断是非善恶、权衡利弊得失的知心朋友，这样才可能一起同甘苦、共患难。曾子说：“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12.24）可供本文参考。
【9.31】“唐棣（dì）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古代有诗写道：“唐棣树的花，分别偏向相反的一侧。我怎么不思念你呢？只是住处太遥远了！”孔子说：“没有真心思念而已，如果真的思念，怎么会遥远呢？”
【注解】
唐棣：树木名。又作“棠棣”“常棣”。
偏：偏向，不正。
华：花。《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室：房屋、住处。
【导读】
据说唐棣树的花很有特色，同在一茎却方向相反，如同二人本在一处却背对背，以至于彼此有遥不可及的感觉。诗人以花寓意，显示了委婉浪漫的情怀。对此，人们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理解：第一，可以理解为人与人之间的思念之情，意思是，如果真的思念，关系怎么会远呢？因为本来就在一处，问题只在于想与不想而已。第二，可以理解为孔子所说的“我欲仁，斯仁至矣。”（7.30）比喻仁义之路并非遥不可及，只要有心去做，随时随地都可以修养自己。这两种解释都有一定的道理，但相较之下，前者更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