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自然十分清楚,江南知的奶奶对她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

他甚至都能想到,她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的崩溃。

他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脸很白,白到透明,放在桌子上的手,手指始终紧紧捏着。

却不似以往的脆弱。

没有倒在病**一病不起,整天以泪洗面,妄想以眼泪让阎王心软,而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强撑着冷静,用轻飘飘的语气,把心里最绝望害怕的事平静的吐露。

以此为切入点,来向他表明她的来意。

江南知的确很可怜,起码这一刻,他这么看着她,对她有一些怜悯。

但她的可怜,又不是他造成的。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宴出声,没有一惯的冰冷,但很冷漠,冷漠的好似,江南知口中的奶奶,他根本不认识,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的语气,他的反应,江南全都不意外。

但她仍旧感觉到了冷,寒意席卷全身,侵入到每一个细胞。

周宴不在意她,所以连带着她身边的人和事也都毫不在意,即使这个人,是她最重要,最爱,最亲的奶奶。

他也可以以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的打发掉。

江南知低垂下眼睑,眼眶和鼻尖几乎是不可控制的在同一时间酸涩起来。

她强忍着用指尖掐着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这些酸楚,用尽全身的力,压制下去。

她有正事要做,关乎奶奶,不可以被这些情绪左右,在难过的事,也没有奶奶重要。

“阿宴。”

她再次低声叫了周宴,同时抬起头,看向了他,温温静静的眼神,含满了请求,“我知道,这和你没有关系,但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就只帮这一次,我想让奶奶走的安心,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

‘和我演一场戏’。

“和你结婚是么?”

江南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宴冷冷打断,她连忙解释,“不是,是演戏。”

“演戏?”

江南知的话,让周宴眯起了眼。

“是。”江南知害怕周宴没有耐心,很急的解释,“是演戏,不用你真的和我结婚,我们只要在奶奶面前,演一场结婚的戏就好了。”

竟然只是演戏!

周宴脸色陡然下沉,眸黑如墨,他盯着江南知,眼中情绪骇人的冷。

江南知被吓到,甚至不明白,她哪句话让他如此生气。

怕他误会,连连保证,“阿宴,你相信我,真的只是演戏,我不会骗你的。”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和你演戏!”

周宴这一声,几乎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拒绝了。

江南知心底一凉,下意识的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袖,“阿宴,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帮我,但我真的求你,帮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可以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求你了,我只想让奶奶离开的时候可以安心。”

害怕周宴不肯,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宴一把扯过自己的袖子,却没有转身离开,他看着对面眼眶通红的江南知。

突然开口。

“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是吗?”

江南知重重点头,“嗯。”

“很好。”他突然扯唇,凉凉的笑了一下。

江南知看出他有答应的可能,抿着唇,小心翼翼的问他,“阿宴,你答应了吗?”

“我可以陪你演这么一出戏。”

周宴的回答,让江南知瞬间睁大了眼,克制不住的惊喜。

“真的?”

周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双眸阴沉,语气冰冷,像是压抑着浓浓怒火,“江南知,让我答应可以,那就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只要能让周宴答应,江南知觉得什么事她都可以。

周宴没有跟她说什么事,他的眼睛绕过她,看向了她身后,江南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竟然看到了陈禾潞。

她坐在了他们往后斜对面的卡座,卡座对面的位置空着,她没有急着点菜,像是在等什么人。

江南知有些茫然,不知道周宴所说的事是什么,难道和陈禾潞有关。

就在她疑惑之际,下一秒,一个身影出来在了她视线之中。

是苏司禹。

他被服务员指引着走到了陈禾潞的所在的卡座前。

没有第一时间落座,江南知看到他微微皱了眉。

但很快陈禾潞就站了起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苏司禹坐下了。

“这个男人很眼熟,是不是?”

周宴看向江南知,语气颇冷。

江南知收回视线,没有说话,她此刻隐隐是有些替苏司禹担心的。

周宴对陈禾潞的喜欢和占有欲,她比谁都清楚。

捏着手指,她鼓起勇气,替苏司禹解释,“你别生气,苏医生和陈...小姐,很早就认识了,他们是校友,你别误会。”

从之前的几次撞见,江南知当然知道。

陈禾潞和苏司禹的关系应该不单单只是校友那么简单,但是她必须这么说。

他怕周宴会迁怒苏司禹。

在江南知看来,这和苏司禹是没关系的,隐瞒彼此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的人是陈禾潞。

周宴即使生气,也该生陈禾潞的气。

但,周宴是不舍得对陈禾潞生气的,她只能,尽力的去减少周宴的怒火。

“你看起来并不意外。”

周宴扯唇,“难不成,你勾引那个男人,是为了报复陈禾潞?”

“当然不是。”

江南知下意识的道,她从来就没有勾引苏司禹,更没有要报复陈禾潞的意思。

“不是?”

江南知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周宴缓和下来。

反倒激怒了他。

不是报复,是什么,喜欢么?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周宴就缩紧了眸子,胸口压抑着的情绪,让他几乎恨透了江南知。

她的喜欢如此廉价,让他恶心。

“江南知,你倒是真厉害。”

周宴极尽讥讽的声音,让江南知的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