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晓斌坐在办公室,等着弟弟晓龙回电话。他让晓龙约上关红举谈一谈,晓龙答应了,让他等消息。

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担心晓龙约不到关红举。毕竟关红举也是城区赫赫有名的黑道头目,势力并不逊色于晓龙,他会买晓龙的账吗?如果约不到关红举,摆不平这个“混世魔王”,自己煞费苦心完成前两关任务付出的心血也许要付之东流自己煞费苦心完成前两关任务付出的心血也许要付诸东流,想一想都让人胆寒。

从景局那儿接手操作汽运公司的具体改革事务后,范晓斌再没有轻松过也没清闲过,每天跑土管、跑规划、跑建委、跑消防、跑市政府、跑招投标办公室,没一刻停息。景正中把这么重要这么繁琐这么复杂的工作交由自己去做,恐怕是在考验自己的工作能力、协调能力及应变能力,更重要的是,景正中是在自己最失意最无聊最颓废时交办的这项工作,并且还顶着市领导对自己“封杀”的压力,自己能够懈怠吗?只能抱着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雄心来完成他交办的工作的雄心来完成景局交办的工作。当然,最让他钦佩和服气的是景正中提出的改革思路:将80亩地拍卖给黄国安,将新汽运公司的基建工程招标给龚大发,将两项工程所用的黄沙和石料交由关红举组织。这是多么好的思路呀!困扰陈佑胜、倪安平两年多怎么也难解开的倪安平两年多怎么也无法解开的“死结”,景正中却能“纲举目张”地顺利解开,既有原则而又不失灵活,既照顾关系又兼顾其他,既因人而异用三人之长又对社会有一个交代。从目前看来,这个思路是解决汽运公司问题的最佳思路,;但要完全落实,还涉及到许多枝节问题,自己就是围绕这个思路制订方案详化细则逐步实施,力求在枝节处理上让这个思路无一疏漏更趋完满,就好比景正中画一张鸟图,已经把头、嘴、眼、翅膀、腿都画好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把羽毛添上,使这幅鸟图更臻完美。

景局的思路是三段,他是分步实施的。为了把前两件事弄到位,他费尽不少心思。按景局的想法,汽运公司的80亩地拍给黄国安最合适,他实力雄厚,能一次性付清购地款,同时,他也有开发建设小区的资质和经验。拍卖公告发出后,他首先要说服龚大发,让他放弃竞拍。光找龚大发,他约了四次才约到。市长的连襟,胃口派头很不一般啦,宁阳市城区到处是他接手的工地,忙得难以分身。这只是他的由头,内心深处,他是认为自己面孔小官职低而已。同他龚大发打交道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局长、书记之类的人物,自己只是个小科长,在他眼里属小角色一个,轻慢一下无所谓的,因为自己权力有限,给不了他多少好处和方便。现在的人啦现在的人啊,冲利而来,看菩萨点颜料,势利着咧。尽管心有不爽,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但范晓斌还是耐着性子给他打电话约他见面,终于在第四次约到了他。也许是他感觉到再推却有些不恭了,才勉强答应下来。在一家小茶社里,他要了两杯茶范晓斌要了两杯茶,一边喝茶,一边提出了景局的设想和思路。龚大发冷笑一声,说,:“工程就你们局说了算吗?我不接受。你们把“‘肥肉”’给省城的黄国安,把“‘骨头”’交给我去啃,未免欺人太甚了吧。”说完,恨不得要抽身而去。他拦住了他范晓斌拦住了他,说:“一块“‘肥肉”’上沾满猪油泡子还能物有所值吗?虽是“‘骨头”,’,但上面趴满瘦肉不是物超所值吗?”龚大发被他的两句反问给问住了,忙坐下来听其原因。范晓斌他有些武断地说:“龚总公司目前可抽调出来的资金至多1000万,而竞拍80亩地你至少得投入资金8000万,外加开发垫底资金2000万。1个亿的资金,你龚总筹集得到吗?”龚大发立马说,:“我找亲友借找银行贷。”他冷静地分析道,:“亲友借10十万20二十万,你得向多少个主子去借?借一百万两百万容易,借几千万就难了。从银行贷款几千万需要上报省行批准,那得多长时间,何况银行贷款是要抵押的。”龚大发不做声,默默地喝茶。范晓斌他接着就给他算起了经济账:“投资1个多亿,也许可以赚个几千万,但有些潜在的风险摆在那儿你不得不考虑。80亩地上如建小高层可以建两千多套房子,目前金融危机,房地产价格走低,你建了房子,如果没人买的话,你压不压得起?我认为风险是很大的。而你承建新汽运公司,有4000多万的工程总量,接20%利润算,你也可以赚个八九百万,;另外,如果规划、建工、消防等部门对你该免则免该减则减一路绿灯的话,你又可以讨一两百万的好处。这项工程算下来,你可以不担风险不费气力地赚个千把万,这样的好事你到哪儿去找?”他范晓斌的分析算账稳住了龚大发。龚大发坐在那儿自个儿在心里算着自己的小账。范晓斌他趁热打铁地说,“汽运公司的80亩地绝对是宁阳目前拍卖的最大一宗地,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你参与进去竞拍成功,尽管你是凭实力拍得,但宁阳人都不会这么看,他们会认为是李市长从中周旋才让他的连襟拍到了地。如果有这样的舆论,对李市长的名声——”龚大发打断他说,:“你不要说了,我接受你们提出的方案。”范晓斌他高兴地说,:“接受就好,我要顺顺利利地把新汽运公司这个基建工程招标给你也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对你有一个小小请求,可否把我们的这种方案给李市长透个气,因为竞拍地也好,新汽运公司的基建工程也好,以及拍地出让金的返还也好,都需要李市长签字。”龚大发大包大揽下来,说:“行,你让景局长先去给他作个汇报,我专门抽时间给他去说,应该没有问题。”

搞定了龚大发等于是搞定了李市长,汽运公司的改革等于是获得了政府许可,中国的事情只要政府予以认可,那支持就会源源不断。

扫清了竞拍中最大的“拦路虎”,范晓斌他的心里有了底,为了防范宁阳的那些小老板抢着试试看碰碰运气的心理参与到竞拍当中,把竞拍搅复杂,范晓斌他让招投标办公室把门槛设置得较高:凡参与竞拍的公司,必须一次性打入竞拍保证金2000万元。这下真拦住不少人。宁阳曾有过先例,一些毫无实力的公司参与竞拍,拍到地后,无力偿付地款,造成流拍。因而招投标办公室很支持他的做法,让参与公司把保证金打足,免得出现“放牛娃买不起牯牛”的现象。为了要向社会造成竞拍的态势,他武装了两家公司入围竞拍。最终竞拍时,招投标办抛出拍卖底价115万/亩,那两家公司举牌115万/亩,黄国安举牌120万/亩,那两家公司再没举牌,黄国安的公司顺利拿到汽运公司的80亩地。

拿到地后,黄国安很高兴,为了感谢范晓斌他,专门把他接到省城最豪华的五星“白玫瑰大酒店”吃了一顿饭,让他见识了奢华的盛筵以及超服务的享受,钱在他们眼里比纸都不如。黄国安请了他的全部副总作陪黄国安请了公司的全部副总作陪。席间,黄国安向范晓斌他敬酒时说,:“谢谢你和景局长运作把这块地拍给我们公司。宁阳是全省经济发展最好的县级市,也是省直管市,这是我们从一、二线城市挺进三线城市的第一个试验小区,我们会非常精心地把这个小区打造成宁阳的亮点。”范晓斌他把酒一口干了,心里却怪怪的,总觉得请吃饭的应该是景局长和自己,不应该是黄国安,因为是黄国安为汽运公司救了驾,要不是黄国安的公司拍得这块地,宁阳鲜有老板搬得动那块地。那块地有价无市,真的还不知道如何处置掉呢?,看来景局的“诱饵”理论用得真是到位。

为了让龚大发招标得到新汽运公司的承建权,范晓斌他可谓绞尽脑汁,既要让龚大发投标中标,但却要避人耳目不以龚大发的公司名义中标又要避人耳目不以龚大发的公司名义中标,不致社会上出现景正中讨好迎合市长而把工程送给市长的亲戚做的舆论,也不致出现市长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的亲戚招揽工程的非议,事情要办成,还要办得清清爽爽不留“话柄”。龚大发的公司是建筑二级的资质,范晓斌他便提高投标的准入条件,把资质提高到一级,让龚大发到省城去借有资质的公司牌子来投标,并准允龚大发在省城借了四块建筑公司的牌子来投标。合共才有五家公司投标入围,龚大发拿有四个公司的牌子入围,差不多形成“围标”之势。招投标办公室最终取五家入围公司的标的平均值为标的,最接近标的的公司中标,毫无悬念地当然是龚大发四家入围公司中的一家中标。

想起这两桩事情的完成,真有那么一点惊心动魄的味道。不可否认,在运作过程中,有些细节和过程有违规嫌疑,但程序合法结果合法,外人即便告也告不出所以然来。在目前中国的招投标市场以及土地竞拍市场,又有多少桩成交的买卖不是介入合法与违法的边缘呢?体制机制尚待完备,政策给了缝隙,人为操作给了弹性空间,大家为什么不削尖脑袋去钻缝隙找弹性搞变通呢?他范晓斌觉得景局选自己具体负责真是选对了人,要是选个头脑不灵活遇事不变通“搬根楠竹不转弯”的人来具体办理,恐怕早就把这两件事情做砸了恐怕早就把这两件事情办砸了。

范晓斌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认可,总时不时在那儿孤芳自赏一阵。

关于关红举,范晓斌他没准备这么早就接触的,他是想等黄国安的公司正式入驻后再去找他协商,但今天上午黄国安给他打来电话,说接到了威胁电话,治安环境这么恶劣,不如赶早退出,不然陷进去进退两难。黄国安抱怨宁阳的治安环境差,言外之意有退出的意思。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呢?他立即给黄国安表态:马上把这档事处理好,不会再出现半点恐吓、威胁的杂音。

挂断黄国安的电话,范晓斌他就给晓龙打电话,要他约关红举见面。

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音呢?范晓斌有些焦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手机铃声响了,一看号码,是晓龙的,他赶忙接听,急急地问:“约好没有?”晓龙说:“约好了。”他又问:“约在哪儿见面?”晓龙不慌不忙地说:“景正中是不是提拔你当副局长了?看把你都急成什么样子。”他没理会他的调侃他没理会晓龙的调侃,继续追问道:“你快说呀,到底约在哪儿?”晓龙懒洋洋地说:“下午三点,‘碧峰’茶庄‘听涛’包房,位置我跟你们定好了位置我给你们定好了。”他欣喜地说:“谢谢你呀,晓龙。”别看晓龙口里不那么爽快,其实行动还是挺麻利的。

下午两点四十分钟,范晓斌他提前来到“碧峰”茶庄,毕竟是自己找人家,所以他得先客人而到。“碧峰”茶庄是宁阳城区新近开张的一家供客人娱乐、喝茶、进餐的娱乐休闲之地,建在汉南河边,依水而建,沾了灵气,规模很大,装饰比较豪华,要不是晓龙约到这儿,他还从未到过此地。一楼是台球室和麻将活动室,喝茶的厅房在二楼,“听涛”包房在靠近河边的那一排。涛声是听不到的,却能依稀听到汉南河里情侣游船中传出的男女嬉闹之声。范晓斌他倚窗而立,看着像玉带一样的汉南河蜿蜒飘向远方,河面上画舫点点,、游船只只,点点只只上都飘**着和谐的音符。他看得有些沉醉了。

关红举三点准时到达厅房。早听说道上有点名堂的人守时如钟,今天终于有所见识。关红举三十多岁,中等身材,长得细皮嫩肉,大热天依然穿着一身黑西服,脚蹬一双黑皮鞋,让人乍一看肃然起敬。他的长相及穿着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黑老大形象。他身后跟着两名小青年,可能是他的保镖,也长得眉清目秀,与那种五大三粗野蛮俗鄙的保镖形象根本不搭界。关红举优雅地把手一扬,两个小青年迅即退到门外,守在厅房门口。

范晓斌他不敢无法相信,把面前这个打扮正统、长相斯文、举手投足富有教养、说话发言彬彬有礼的人同那个曾经因犯盗窃、抢劫、流氓团伙罪而“三进宫”的问题青年相提并论。,他的变化真是太大了,简直就是一种脱胎换骨式的蜕变。他希望碰见的对手像晓龙一样粗粗蛮蛮刀砍斧劈干脆利落,而不愿碰到这种深埋心机暗藏杀气的人。他隐隐约约地感到,同关红举的谈判不会轻松更不会顺利。

范晓斌他要了一杯“龙井”,关红举也点了一杯“龙井”。

“关老板最近都在忙什么呢?”范晓斌他打破沉寂率先发问。

“能忙什么呢?到几个工地转转,另外每个星期到省城去读两天MBA的函授班。”关红举笑着说。

早听说原来的一些黑道头目现在都在转型,他们用非法的手段掘得第一桶金,之后便游走在非法与合法的边缘,大肆敛财。看来这个关红举是转型最快最彻底的代表人物,他能去念MBA,可见这个人的定力和远见。范晓斌他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服务员送来两杯“龙井”茶,摆在两人面前,轻悄悄地退出包房。

范晓斌他揭开杯盖,搁在茶几上,腾腾热气直往上冒。他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吹一吹飘浮在面上的茶叶片,思虑着如何开口切入正题。

关红举正儿八经地坐在那儿,似乎胸有成竹地等候范晓斌他的询问。

然而,寻找切入点竟是那般难。

“关老板,老汽运公司那块地拍卖给省城的黄老板,你是怎么看的?”没办法,范晓斌他只能仓促入题了。

“范家老大,你今天才来过问我的看法,未免有些迟了吧。”关红举歪过头,轻轻地反问道。

范晓斌他知道关红举在责怪自己拍卖之前没有给跟他打招呼,用江湖上的话说是“把人不放眼里”,他赶紧赔礼道:“我当时忙糊了心,怠慢了关老板,请接受我的道歉!”他必须打低把式,用一种温软的态度向他示弱用一种温软的态度向关红举示弱,这样更利于问题的解决。

“你不是忙糊了心,你是觉得我关红举是大河里的一条泥鳅,翻不起多大的浪。你把我量死拿不出1个多亿来竞拍那块地,便暗箱操作把它拍给黄国安。”关红举目光如炬,一针见血地说。

“的确是忙糊了心,我们的操作是正规运行,不是暗箱操作。”范晓斌他声明道,因为这是个原则问题,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

“我不想和你争论你的操作程序,但我要告诉你,我们像你这样运作也拿到过很多工程项目。让我关红举想不通的是,我的公司没1个亿资金,难道我省城的朋友也筹不到这些资金吗?当时我很生气,准备搅你们的局,让你们的竞拍改变结果,但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关红举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是吗?那为什么要放弃呢?”范晓斌他很想听听那骇人听闻的内幕。

“因为我省城的那位朋友找人反复论证过,投资1个多亿至多赚4000万,假如房子开发出来卖不出去,只要积压两三年,什么利润就什么利润都没了。应该说,这是一笔风险很大的投资,只有专门从事房地产开发的黄国安的公司才有实力和胆量拿下这块地。”关红举说。

“我也感觉是黄国安为我们解了大围。”他说范晓斌说。

“黄国安的公司是全国有名的房地产公司,他可以实行‘住房连锁销售’,这80亩地,他稳稳当当可以赚个3000万。”关红举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巴,继续说,“龚大发只是在80亩地的拍卖之中咕了个话亩地的拍卖之中露了个面,你们就把4000万的基建工程送给他做,轻轻松松可以赚个1000万,。有权有势的人你们拿眼睛照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就没人理睬了。范家老大,你们的这种作法也太不地道了吧你们的这种做法也太不地道了吧?”

“我们商量过了,准备把两处基建用的黄沙、石料全部交由你的公司组织进货。”范晓斌他说,眼睛望着他眼睛望着关红举,等待他的反应。

“哼!”关红举冷笑一声,声音提高了八度,有些激愤地说:“,“黄国安把一只炖鸡吃了,龚大发把鸡汤喝了,留下一块鸡肋丢给我,打发叫花子吗?一车黄沙赚几块钱,一车石子赚十几块钱,又耗力又操心,胀破眼珠赚个百把万块钱,我是那种前生没看见钱的人吗?再说,按‘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规则,黄国安在我的地盘上开发,所有建筑用料必须由我公司负责,不仅黄沙、石子,还包括水泥、预制件等等,根本不需要你们出面协调,你这不等于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吗?”

“那关老板觉得我们该如何了结这件事呢?”范晓斌他不想和他过多地纠缠下去,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你们得给我——”关红举右手一扬,伸出五个指头。

“500万?”范晓斌他惊愕了,他知道他们“黑”,但他不知道他们这么“黑”,简直“黑”透了!他无可奈何地说:“,“这个我做不了主。”

“我也知道你做不了主。”关红举站起身,眼色凌厉面色严峻地说,“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答复。再见!”说完,头也不回手也没握扬长而去。

狼终归是狼,扮得再美装得再善也还是狼,除了贪婪,而且凶残。从关红举身上和刚才的言行举止当中,范晓斌他明白无误地读出了狼性。敲诈勒索,明目张胆,毫不隐讳。看来,对付这班豺狼虎豹对付这帮豺狼虎豹,只能报警了,靠专政机关的铁拳来镇压,让他们尝尝共产党领导之下的专政工具的厉害。范晓斌他解恨地想着。报警得有事实,专政得有证据,事实在哪儿证据在哪儿呢?他只能叹气了。何况,报警又何妨,关红举一伙既然敢肆无忌惮地狮子大张口地提出这个价码,想必他是有备而来,把什么都设计好了。在这些年的经营之中,他关红举在公检法内部早已攀上权贵,只要有风吹草动,内部就会有人来通风报信,为他撑起保护伞。这一类的事范晓斌他见得太多太多了。

范晓斌他很迟疑,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最担心关红举的手下再次打恐吓电话给黄国安,动摇黄国安的投资信心而让那次竞拍流拍,那是他辛辛苦苦的劳动,更是盘活汽运公司这盘棋的核心,他不愿毁于关红举之手。

晓龙推门进来,看范晓斌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问,“:“搞不定吧?我早就知道你难搞定。”

他白了晓龙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搞不定?”

晓龙耸耸肩,说:“他根本不想见你,是迫于我的情面才勉强同意和你见面的。同时,他嫌你这个小科长的职级太低,眼角都没眄你。你没听说吗?他的儿子前不久做十岁生日庆筵,市里有好几位领导去赶情,科局有几十个局长去随礼,门口停小车近两百辆,有一半是‘O’牌警车。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想我出面求他,让我好买他的好。”

“他开口要500万啦,这不等于抢劫吗?”范晓斌他气不打一处地说。

“500万稍稍多了点,但不足为奇。老汽运公司在他的地盘之上,逢开发时必要‘取彩’,或叫收保证金或交收保证金,一般按整个工程额的10%或利润额的1%收取。这是必须要交的。”晓龙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述着道上的一些规矩。

“不交不行吗?”听到晓龙的话,范晓斌他感觉天都乌了。

“起码目前还没有不交的,已经形成了潜规则,没有文件,但大家心知肚明自觉遵守,比你们共产党的文件管用多了。两年前,龙腾地产开发公司的江仁庆老板顶着不交最后落得那种下场,哥你该知道吧。”晓龙说。

范晓斌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件案子在两年之前轰动宁阳。龙腾公司老板江仁庆是个很有个性的铮铮汉子,平时对黑恶势力深恶痛绝,深信在共产党的领导之下黑恶势力终是秋后蚂蚱长不了,。人家接工程首先要“拜码头”,请那块地段做主的黑老大吃饭并送上“保护费”,但江仁庆不理这套,和那些黑老大不讲任何往来,他觉得和他们往来把自己的品质都玷污了。两年前,江仁庆在老城区接到一基建工程,正在关红举的地盘之上,有好心人提示江仁庆,为了工程顺利施工,应该去拜会一下关红举,江仁庆想都没想就严词拒绝拒绝了。工程开工后,江仁庆的工地上再也没有安逸过,先是龙门吊突然垮塌,所幸只是耽误了几天工期,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接着就是施工推车及有关工具被盗,再接着就是建筑材料断料,进不了红砖,工程被迫停工。他亲自跑到砖厂去联系到了红砖江仁庆亲自跑到砖厂去联系到了红砖,但却找不到运输车辆,那些拖拉机的司机一听说把砖运到老城区他的工地上时,一个个直摆手,跑得比兔子还快。无奈,他只能报警求助江仁庆只能报警求助。派出所的两名警员去作了一番了解,没发现什么治安纠纷,问江仁庆你要我他们来解决什么?江仁庆说,我要施工材料运得进来。派出所的人说,那是交通运管的事,我们管不了。在这中途,有人捎话让江仁庆去找关红举,交几万元钱的保护费人安己安工地亦安,但江仁庆依然故我强硬回绝,斧头把越斗越紧,关系越闹越僵。江仁庆不甘服输,从公安局工地花大价钱请省城的施工公司的车辆把红砖以及建筑材料往工地上运,激怒了关红举的人。那天晚上,江仁庆陪客人喝了一点酒,自己开车准备回家,在一下坡处,突然刹车失灵,小车失去控制,冲进旁边的河里……

第二天公安吊起小车,未发现任何异常,结论为自驾小车发生意外,。江家不服,组成强大的上访团要求重新侦察缉拿凶手,但无奈证据难找,最终不了了之。社会上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就是这一桩悬案成就了关红举在老城区的霸业。

“晓龙呀,古人有句话说得很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只要是共产党领导,真相终究要大白于天下,关红举之流终究要接受法律的严惩!”他的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很想发泄范晓斌的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很想发泄,但又不便发到晓龙身上,只能说出一种朴素的道理既抒发自己的愤懑之情,又警省警省晓龙。

“哥,人活着只管现在,管长远有什么用?他关红举现在既是大‘红人’,也是大‘狠人’,活得风光无限啦!你们共产党的干部好多都来请关红举出面,阻止上访,平息事态,他简直成了太平洋的警察。”晓龙很是羡慕地说。

晓龙说的确是事实,现今从上至下重视信访强调稳定,而老百姓的素质难以适应《条例》以及相关法律的要求,他们抱定“好哭的孩子有奶吃”的信条,只要出点事只要能和政府沾上边就去上访就去闹,加上我们基层政府“拿钱买稳定花钱买平安”,轻而易举地让那些闹事的人讨了好得了利,更助长了一部分老百姓“闹”的气焰,干部们压不下来,只能找“黑”道上的人来处理。某镇一位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骑摩托驮着蘑菇去卖的途中被车撞死,人家赔偿到位后,其妻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在镇里哭闹,问其理由,她说是镇里动员她家种蘑菇惹的祸,如果她家不种蘑菇,她男人就不会买摩托车,不买摩托车去卖蘑菇,她男人就不会出车祸。镇里的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无济于事,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狠话又不能讲,最后镇里从民政的途径为其解决了2万元的抚恤费,她嫌少,继续在那儿闹,做工作的人没办法,请“拐子哥”出面,往她面前一站,把眼睛一碌,她乖乖地走了,再也不敢进镇政府的门。某镇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放鸭子滑进沟里淹死了,他的几个儿子责怪镇里把那条沟打了护坡,说要是不打护坡就不会很光滑,他们家老娘就不会滑进沟里溺水而亡。几个儿子抬着老娘的尸体到镇里,要镇里赔偿,把镇里闹得一塌糊涂。派出所也不敢贸然出警,毕竟人家死了人,是惨事,尸体停在那都快臭了尸体放在那儿都快臭了,镇里没办法。,最终请“拐子哥”出面才摆平。城区还有些拆迁“钉子户”、上访“专业户”,他们狮子大张口,提出的要求你想都不敢想,无论如何也难达到,干部做工作“白天去说是白说,晚上去说是瞎说”,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依旧该闹则闹该访就访,把那些做工作的干部拖得身心疲惫焦头烂额。最后,有的地方的干部就想此良方,请黑道的“拐子哥”出面,晚上把那些人的门一上,灵验得很,一个个噤若寒蝉屏声静气,像乖乖儿一样服服帖帖。后来有人说:“上访的人,不怕干部们天天讲道理,就怕‘拐子哥’夜晚摸上门。”如此一来,黑道上的人似乎成为了稳定当地秩序平息矛盾事态的一股“新生力量”,有时干部们拿不下来的事,他们出面很快就可以拿下来,派出所搞不定的事,他们立马可以搞定。

“这只是这个特定历史时期的一种怪异现象,随着法律的逐步健全和完善,这种现象会自然消亡。我始终相信共产党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在弟弟晓龙面前,他愈发要表现得坚定范晓斌愈发要表现得坚定。

“哥,你别自欺欺人了,你相信共产党,那么你给我把关红举摆平看看?”

范晓龙十分现实地把问题摆在范晓斌他的面前,让他有些准备不足尽管他有些准备不足,但他立马说:“我只不过是不想和他翻脸。你要相信,黑就是黑,红就是红,黑的永远惧怕红的。”

“算了,我不想和你争了,关红举的事由我来给你摆平。”范晓龙说。

“你怎么去摆平?”范晓斌他问。

“那是我的事,你应该清楚‘以毒攻毒以恶制恶以毒攻毒以恶治恶’的厉害。我知道你把汽运公司的改革看得很重,想通过这件事证明自己的实力。放心吧,你可以到你的景大局长那儿邀功请赏了,当个副局长应该捞够了资本吧。余下的事你不用操心。”范晓龙用调侃的语调说着正儿八经的话,让范晓斌他无话可说,只有叹息的份。

“听妈说你和小赵好上了,并且小赵怀上身孕。我看近期抽时间把婚礼办了吧。”范晓斌他说。

“等几天吧,等把房子买好装好后再谈这事。”晓龙说。

“行,反正有牵挂了,要懂得珍惜和呵护。”范晓斌他嘱托道。

晓龙笑着直点头。

晓龙买过单后有事先走了,留下范晓斌他一个人呆待在那儿,本想兄弟俩坐下来吃顿饭好好聊聊的,谁想到晓龙比自己还要忙,像那鱼儿得水似的,轻松自如欢快自在。自己口口声声不让晓龙管自己的事,不让晓龙参与争斗之类的事,但每逢关键时刻还得请晓龙出面解决问题,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也许这件事从开始考虑给关红举补偿就是个错误,约见关红举谈判更错,现在让弟弟晓龙和关红举单打独揍捉对厮杀是错上加错。这个世道,秩序被打乱,规矩被颠倒,正当途径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只能通过非官方的第三条渠道解决问题,自己只能看水流舟随波逐流一错再错了。

不管怎么说,也算按景局的意图顺利地完成了汽运公司的改革任务,卸下了一块心理包袱。想到这里,范晓斌他的心里没有多少欣慰,却又平添了许多沉重。最近一段时间,景正中对自己又是表扬又是重用,到底跟周雨菲有没有关系呢?这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了千百遍,但始终就没得出确切答案。从内心深处,范晓斌他从未怀疑周雨菲对自己的忠诚,也高度相信景正中的品质和为人,总觉得两人之间是那种工作上的正常交往,是那种相互欣赏的异性朋友,不应该做出那种龌龊肮脏的下作之事不应该做出那种龌龊肮脏的下流之事。然而,网络上的恶炒以及两人共进晚餐的照片却让他心生疑窦,尤其是那图片说明的两句话“局长以提拔下属为诱饵,逼迫下属妻子做自己的情妇”,简直就像一柄尖刀直插心脏,让人猝不及防让人痛苦不已。前天晚上,范晓斌他就这件事问了周雨菲,她瞪着好看的杏眼望着他达两分钟之久,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他从那眼里读出了她对自己的不可理喻读出了她的失望和无奈,他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听到了她怨怨幽幽的说话声音:“范晓斌,我和你从恋爱到结婚相识十一年,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你太让我失望!当你的局长遭人攻击和暗算时,你不是考虑为他分忧而想着为那不切实际的诽谤举证,你阳光吗你光明吗?磊落吗?有丁点儿的正义感吗?”一连串的质问问得范晓斌他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平心而论,范晓斌他对景正中有的只是崇拜和景仰,景正中这个人,为人正派,一身正气,是振兴目前萎靡困顿交通事业的希望之所在。他知道局里有那么几个人正在排挤景正中,不惜动用那种卑劣恶毒的手段制造舆论赶他离开。他不希望景正中被击倒被调离。,他也不想介入这场纷争之中,周雨菲被牵扯进去,让他很不高兴,想起来心里就像长了个肿块特硌人。想归想,做归做,在这种时刻唯有暗中帮助景正中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因而在汽运公司的改革之中,范晓斌他全心投入没敢怠慢,终于让改革顺利完成。

然而,那张共进晚餐的照片以及那两句图片说明像阴魂不散那张共进晚餐的照片以及那两句图片说明却阴魂不散,时常攫住他的心,让心情变得阴晦。昨晚,当周雨菲洗澡之时,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刚好有短信提示音响起,范晓斌他坐在茶几旁看电视,顺手拿起她的手机,翻开收件箱,竟然是景正中发过来的短信:“网络对你伤害太深,想请你吃饭,也算是给你抚慰和疗伤。”网络都炒翻了天,他景正中居然还敢约她吃饭,可见他们之间关系的亲密程度。范晓斌他接着翻开发件箱的其他信息,全都是她发给景正中的信息,“共进晚餐可否?”、“上午我到你办公室去找你”、“据说明天高温,出差注意身体”等等,虽然读起来再正常不过,很普通的约人吃饭和正常拜访以及关怀问候,但他多咀嚼几遍,就像那鼻息灵敏的警犬能够嗅出蛛丝马迹一样,还是从中体会出了一些暧昧和亲昵。他一气之下“啪”地一声把手机扔在地上的一声把手机扔在地上。他不愿意看到她的身旁出现优秀的男人,因为自己已经丧失了一个做男人的资格。他有一种惶恐,特别强烈,仿佛她就要投入到那个优秀男人的怀抱之中。可是,他马上又在心里竭力否认,觉得自己的惶恐纯属多余,因为周雨菲面对他的时候,关怀、体贴、温柔,没有半点嫌弃和怨言。为了配合他树立信心再次“雄起”,她买了不同花色款式的三种睡裙,变着花样穿着给他看,第一天穿着水粉色真丝吊带睡裙,像那黑夜之中的彩色灯柱,妖艳之至,性感十足,;第二天她又穿丝绸镂花超短低胸睡裙,活脱脱一株挺拔的洋葱,生的都让人想啃几口生得都让人想啃几口,;第三天她穿上浅绿色芭芭玛睡裙,把她衬得像一个晶莹剔透的洋娃娃。三套睡裙轮番登场更换交替,然而对他而言,无动于衷。这遭不行这招不行,她便拉严窗帘,洗浴过后,一丝不挂地在五色灯下走过,曼妙的身姿傲挺的**性感的双腿在他眼前晃动,像那丰腴白皙的银雪鱼游过,感觉还是无动于衷而范晓斌还是无动于衷。两着不行两招不行,她打听到吃牲口的鞭可以治这种病,什么牛鞭、马鞭、驴鞭,能买到的鞭她都买回来了,让楼下的餐厅炖好,逼迫他吃。俗话说,吃啥补啥,但俗话在他这儿失灵,吃了那么多鞭,依旧没有半点效果。最后,她使出了女人的全部绝技,用手上下左右抚弄,夹在**间来回地摩挲,用舌头舔用嘴巴吮,然而,它像一只冬眠的僵蚯蚓,一动不动软软塌塌,更像一个失去知觉的孩子,母亲怎么哭喊和呼唤也喊不醒唤不音。范晓斌他绝望了,像一只鸵鸟,只能把头深深地埋伏在沙堆之中,也像一只土拨鼠,呆在洞里找不到出口待在洞里找不到出口。她越是努力,他就越自卑,她越是迁就,他就越难过。每当他看到她徒劳一场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迎合他时,他的心里比针锥还难受。范晓斌正在回忆,她穿着水粉色真丝吊带睡裙从洗浴间走出来周雨菲穿着水粉色真丝吊带睡裙从洗浴间走出来,脸扑扑的红,头发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像晨雾中披着露水的精灵。她一眼瞧见自己的手机被扔在地上,望了他一眼,弯腰拣起手机,径直走进房里。范晓斌他知道女人周雨菲生气了。他就是要让她生气,让她对自己失望对自己凶对自己狠,那样自己才有一股胆气提出“分居”。她还不到她不过30三十岁出头,在女人最旺盛最繁茂的年华里失却了**的滋润,缺少了雄性的抚慰,生命不再完整,就好比庄稼得不到雨露会焦黄花儿得不到浇灌会枯萎一样。然而,自己总也下不了那个决心,因为自己终究是舍不得她的,不敢想像没有她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不敢想象没有她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十一年的恋爱婚姻就此了断,他会觉得痛不欲生。既然爱她,就不要害她后半生的幸福,;既然喜欢她,就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守活寡守下去,;既然为她考虑,就让那种炼狱般的生活由自己一人承担,能够让她解脱何不推她上岸。对,再不能优柔寡断,再不能久拖不决!范晓斌他在心里暗暗使着劲儿。

“先生,您付的包房费已经超时,请问要不要再续?”服务小姐轻柔地问。

范晓斌他说不啦,立马走出包房,走出茶庄,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踽踽独行。

前面一家音像店里传出萧煌奇作词作曲自唱的《你是我的眼》这首歌,这是他最最喜爱唱的一首歌这是他最最喜欢唱的一首歌。他随着那熟悉的旋律跟着那深沉的男声唱了起来:

如果我能看得见

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就能轻易地分辨白天黑夜

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就能准确地在人群中

牵住你的手

如果我能看得见

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

就能惊喜的从背后就能惊喜地从背后

给你一个拥抱

如果我能看得见

生命也许完全不同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我爱的都不一样

眼前的黑不是黑

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人们说的天空蓝

是我记忆中那团白云背后的蓝天

我望向你的脸

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

因为你是我的眼

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歌唱完了,他伫立在那儿,热泪滚滚,百感交集。谁是我的眼呢?他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当很多行人驻足望他时,他才愣过神,赶紧抹了一把泪,继续向前走着。在一大排档处,他停了下来,独自占了一桌儿,要了一碗米饭和两样小菜,一会儿,服务员便把已经蒸好的米饭和炒好的菜端到他面前,。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没心情没胃口没兴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缓步向家里走去。

到了院子,抬头看自家窗台,黑漆漆的,看来周雨菲还在加班,没回家。他快步上楼范晓斌快步上楼,开门进屋,一头钻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这是他的全部寄托。网络世界多好,聚到一起就是哥们儿,一起开心开心,谁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谁管你曾经告倒过厅长还是得罪过市长。

沉浸在网络里头,范晓斌玩得很刺激很带劲,。不过昨天《参考消息》上的一则报道让他有些不爽:据英国的一位动物学家预测,随着生物的进化,同时人类不断对动物智力进行开发训练,若干年后,坐在网络另一端和你聊得火热的很可能会是一只猴子或是一只狗。以此告诫大家网络虽好,但切勿沉迷,且万万不要盲目网恋,最好是先视频一下。外国的科学家还真幽默,不过,动物的智力的确不可小觑,范晓斌记得去年和周雨菲到深圳旅游时,在野生动物园里,那些猩猩做算术题反应真是快,工作人员介绍说,它们的智商已经达到了小学四年级的水平,;还有狗认英文单词,海狮表演,一个个都聪明绝顶,看来动物和人类的平等不是没有希望实现的,人为什么要歧视动物呢?其实人的某些品质还不如动物。他一直对一句话很有感慨,“认识得人越多越觉得狗最可爱认识的人越多越觉得狗最可爱”,想着想着范晓斌感到自己的情绪又快回到那些不愿意触及的事情上来,于是切断了这天马行空的思绪,眼看追兵都来了,他扔给一个叫“爽么”的骑士一把剑,立马去找名曰“嗯哼”的神父,这两位是他近来认识的网络游戏达人,他的黄金搭档,三人杀得刀枪剑戟,如火如荼。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感到尿急,从书房里走出来上洗手间,看见周雨菲黑灯瞎火独自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打开客厅的顶灯,猛然看到周雨菲泪流满面,眼睛肿得像水蜜桃。他走到她身边,问咋回事?她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无声无息地哭着,泪珠像雨滴一样洇湿了她的裙摆。他问:“你到底为什么哭?”她哭得更凶,边哭边说:“有一家公司出40万的赞助费到电视台,点名要我下岗,赵台长已经找我说了,我再也不能干主持了……”眼泪像奔腾不息的溪流潺潺而下,哭声像跑曲的哀鸣曲,干涩而让人心生痛楚。

幕后的那双黑手从砸车到抢包到撕烂她的衣服让她当众出丑,现在已经猖狂到点名让她下岗,自己这个“扫把星”再不离开她,怕是真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如果是因为自己连累得她出个什么闪失,这辈子哪能心安哪!唉,真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他是早就应该离开周雨菲的,自己怎么这么不理智呢?没说的了,分居!

他没有劝范晓斌没有劝,也没有片言只语的安慰,他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按灭了只抽掉半截的烟,起身来到卧室里,在衣柜里拿出个大大的行李箱,开始往里边塞衣服。

“晓斌,你要干什么?”周雨菲跟进来,奇怪地问。

“我们分居吧。”范晓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说得很平静。

“什么?”周雨菲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声问道。

范晓斌没有再回答,他的两眉锁得紧紧的,目光中透着刚毅,他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再说下去他怕自己心一软又改变主意。他只能忙着收拾东西。

“你哪根神经出问题了,我不许你走!”周雨菲冲上去夺过范晓斌的行李包。

范晓斌推了她一把,护住包,咯咯牙说:“我离开你是对你的保护!”

临出门,他哽着脖子朝她喊了一声范晓斌哽着脖子朝她喊了一声:“晚上关好门!”

“呯砰”地一声,铁门带上。

门关上了,男人为了逃避那无可掩饰的自卑范晓斌为了逃避那无可掩饰的自卑,也为了践行他保护爱人的承诺,走了,走得毅然决然,走得义无反顾,走得一意孤行,是在自己最颓败的时候最需要男人肩膀撑靠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走的是在周雨菲最颓败的时候最需要男人肩膀依靠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走的,她像个可怜的灰姑娘,只能暗自伤心独自流泪。

偌大的屋子,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她一个人,四下里死一般的沉寂,如歌曲遇到休止符,骤然没了声响。周雨菲开始绝望地大声哭喊起来,她已经无所顾忌了,她什么都没有了,范晓斌的离开似乎带走了她的一切,带走了她所有的依靠,击垮了她停靠的港湾。她已化作一片落魄的羽毛,开始荒凉地漂泊,没了归宿,没了着落,干净得了无牵挂。

她感到身子一阵发紧,接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阵从头到脚的寒冷,让她感到整个人在不住地哆嗦。她把毛巾被裹到身上,还是刺骨地冷透心地寒。她又颤抖着拉出毛毯压在身上,剧烈的喘息稍稍平静了一些。她捂在里面不敢动,被子豁个小缝也会刺进针一样尖利的风,她像个怪物一样蜷在这毛毯做成的窝里,有气无力地睡去,如一只正在抽丝脱茧的老蚕,她企图用睡来逃避现实,但愿一觉睡去不再醒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醒来,全身都汗湿透了,肚子空空饿得一阵难受,她站起身,头晕乎乎的,有气无力地靠在窗台边,像一片风干的树叶,望着黑暗的夜空,绝望得想到了死,恨不得纵身跳下去,这样就可以解脱了。可是她没有勇气,她自暴自弃地揪着头发,欠缺打理的一头秀发被她拧得像一堆鸡窝,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她偏执地这样想着,心中才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早晨,提醒上班的闹钟响了,她神经质地蓦然翻身下床周雨菲神经质地蓦然翻身下床,感到眼皮厚厚的,睁开眼睛都费力,好似罩上一层眼罩。她把头伸到梳妆镜前一照,双眼像两只红桃,这怎么见人?但又一想,自己已经不用见人了,一个下岗主持人,只有呆在家里的份儿只有待在家里的份儿。心爱的人提出分居,走了,;心爱的事业被金钱俘虏,失却了。一想到这里,眼泪就情不自禁地往下掉,心里就像被掏空一样地悲伤不已。

不行,我要去找他回来!

随便洗漱一把,周雨菲来到范晓斌母亲的家里,刚进院子,就听见婆婆唠叨的声音。“:“你娶老婆又不是取了个菩萨,供着她还怕烧歪了香是吧?他连个孩子都不给你生,存的是个什么心呀!你早听我的,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婆婆一边洗衣服一边说。

“妈,您别说了,她那是为了工作。”范晓斌蹲在婆婆身边,辩解道。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护着她,外边的人都说什么来着……”范妈妈抬头看见周雨菲走进来,忙住了嘴。

范晓斌站起身朝屋里走去,周雨菲跟着进了屋。

“你来干什么?”范晓斌硬生生地问道。

“我来找你回去。”周雨菲低着头委屈地说。虽然低着头,但她能强烈地感受到范晓斌盯着自己看的那痛心而怜惜的目光,她就是要让他看到自己的憔悴,看到自己晦暗的皮肤和没有光泽的脸颊看到自己黯淡的皮肤和没有光泽的脸颊,看到自己凌乱的头发以及无精打采的样子。她就是要变得颓废变得萎顿,变得像一株快要凋谢的玫瑰,让自己的男人爱怜,让自己的男人回心转意。她等待着——……

然而,她听到的是他冰得凉心的话语周雨菲听到的是他冰得凉心的话语:“我不会回去!你走吧!”范晓斌他口气决绝,也不看她的反应,便走出家门,上班去了。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差点又跌出眼窝,这时,范妈妈端着洗好的衣服走进来,冷眼看了看她,招呼未打就扭过头去,忙乎自己的去了。她低下自尊来求他回去她抛开自尊来求他回去,可是这点尊严似乎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在婆婆眼里也一文不值。她想到母子是那么嫌弃自己,就像嫌一滩污水,唯恐避之不及。她有点悲愤交加,猛然转过身,赌气一样地快步而去。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低声下气,苦苦哀求,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这个男人,为了履行他的“保护爱人不受伤害”的承诺,实则是一种“放爱人一条生路”的回避。他要把所有问题独自一人扛,不让他心爱的女人受半点波及和影响。他除了自尊而且倔犟,一旦认准的事儿,十驴九牛也难拉回。

她决定给他一段时间周雨菲决定给他一段时间,让他减压让他缓冲让他自我修复。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省城打来的,立马接通,原来是舒部长。舒部长问,听赵台长说,你下岗了,我很震惊啦。周雨菲她说,没什么,宁阳电视台留不住人,我可以到别的地方去。舒部长赶忙制止道,那怎么行呢?我在省城南湖宾馆参加培训,如果你有时间,过来给我详细汇报一下情况,我出面干预一下赵台长还是会买账的。她差点答应下来,但她忍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谢谢舒部长,这几天我不太方便。舒部长干笑两声后收了线。她为自己回答“我不太方便”的话感到拍案叫绝,行动不方便,身体不方便,推却得暧昧而不生硬,让他无话可说让舒部长无话可说。她才不会送“货”上门呢。她要是作践自己,早就成了他的俘虏,还有新闻主播刘丽红新分来的大学生龚萌萌和他上床的份吗?也许正是自己吃了这不事权贵不愿折腰不肯屈服的亏,才落得这般境地。

周雨菲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个美容,这几天,精神紧张神经紧崩面部肌肉紧缩毛细血管紧闭,身子像被千成根绳索绑住,硬硬的,、僵僵的,脸上像有一层油腻蒙盖,紧紧的,、涩涩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唯有容颜是自己的,是自己今后立身养命的资本。在宁阳不能当主持,只要容颜常驻主持出彩,哪里又不是自己事业的栖息之地呢?想到这里的时候,周雨菲她的心情觉得开朗了许多。

周雨菲她走进“丸美”美容美体会所,这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女老板和她很熟,见她这么早就来到店里,忙问是不是中午或下午有重要采访活动?她笑着敷衍过去,躺上了按摩床。

脸上敷着厚厚的面膜,身体接受着服务员的轻柔按摩,人渐渐放松下来,一会儿功夫,便沉睡过去。

手提包里的手机不住地震动像锯板机发出的“呜——”“呜——”的声响,服务员在她耳边小声说,有电话了。她翻过身,微闭双眼摸索着拎过手提包,取出手机,睁眼一看,有三个未接电话,全是他打过来的全是景正中打过来的。她马上回复过去,座机只响了一声铃,他就接了,传来他急促的声音:“你没事吧?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她顿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有点忙,电话搁包里没听到。”他说:“看我给你发过去的短信吧。”说完,就收了线。

她翻开收件箱,有3三条未读信息,一一看过,都是他发过来的都是景正中发过来的,内容一样:“中午在天泉酒店大堂请你吃饭,务必光临。”

网上的那张照片不正是两人在天泉酒店大堂吃饭时被人偷拍的吗?难道他还要重蹈覆辙?“犯第一次错误是失误,犯第二次错误就是愚蠢”,她把自己想到的这句话发了过去。片刻功夫,他的短信回了过来:“两人在一起吃饭没有错误。我要‘故地重游’,让别人看看我们的阳光和无邪!”这个男人,真是犟上了,她很佩服他的胆量周雨菲很佩服他的胆量,也很欣赏他的用意,便快速地写下“谣言止于公开,阳光驱散阴暗”发了过去。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收到他的回复:“真算是心心相印的知己。中午十二点,天泉老地方见。”这个男人,都快被网络的恶炒弄得无颜见人无地自容,却还能毫不避讳地写出这般文字,让周雨菲她的心感到一阵温馨,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孤身突围,而身后有一副男人的肩膀可倚可靠,给了自己莫大的鼓舞和信心。

想见他的心那么急迫,但周雨菲她还是在美容会所故意蹭了一会儿时间。她十一点五十从美容会所出发,走了一刻钟,十二点过五分到达天泉大酒店。进得旋转门,钢琴弹奏的《献给爱丽丝》的旋律伴随着一阵阵冷气扑身而来。她左拐过去走入大堂,曾经的那张靠窗的桌边,俊朗而又干净的他已经端坐在那儿。

“我已经点过菜了,下午两点半,市委罗书记召见我。”周雨菲她一坐下,他为她一边斟水一边说景正中一边斟水一边说。

“罗书记召见,不会是为网上的事吧?”周雨菲她本不想提这种不愉快的事的,但还是忍不住地问出了口。

“应该不会吧。我想可能是过问5个亿的转贷进度。”他沉着地猜测道景正中沉着地猜测道。

“进展顺利吗?”她低声地小心地问周雨菲低声地小心地问,就像一个小媳妇怯怯地向她的大男人求问。

“目前来说谈不上顺利,但我有一定把握。”景正中他捏了捏拳头,说。

看到他如此自信,她从心里感到高兴,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灿然一笑。

上菜了,清蒸鲈鱼。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这是周雨菲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她只说了一遍,他就铭记于心,吃了几次饭,他都会点这道菜。景正中他熟练地用未用过的筷子把鱼刺和鱼肉剥离开来,点着那些没有刺的鱼块让她拈着吃,他自己则拣那些“边角废料”吃。

两人埋头吃了一阵,景正中他抬起头,问:“近来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到我们交通局的下属单位做两期‘《真情面对面’》的专访,访问一下到深圳打拼的汽运公司的职工以及长期奋战在公路建设第一线的筑路工人,让这些普通人走上电视走进银荧。”

“是想帮我拉两笔赞助吧?”她没抬头周雨菲没抬头,问,心却被感动得一颤一颤的。

“有这种想法。”他并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景正中并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说,“网上恶炒我,却平白无故地把你连带进去,让你受到不应该受的伤害,我于心难安。”

“你别这样,照顾好自己吧,我不是那种一打即倒的人。”她故意装出强势硬朗的样子周雨菲故意装出强势硬朗的样子,很男人气地说。

“答应我吧,那两期采访。”他再次提出那个问题。

“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下岗了。”周雨菲她知道回避不是办法,只能如实告之。

“不会吧?”周雨菲他很惊讶,急切地问。

“省城一个什么公司出资40万元赞助电视台,点名要我下岗,赵台长屈于金钱的**,只能牺牲我了。”周雨菲她说得很轻巧,一点也不沉重,她要让他看出自己的毫不在意。

“太离谱了,他们居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交易。报复的黑手已经伸向你,咱们得想办法斩断这只黑手!你别怕,我会让赵台长恭恭敬敬再请你上岗。”他说得十分自信景正中说得十分自信,言语之中有一种霸道的味道,那是女人特别喜欢的味道。

“你千万别再做出什么事让人抓着把柄!我下岗了,可以再到很多地方上岗,难道你对我没有信心吗?”周雨菲她莞尔一笑,歪着头反问道。其实,她也感觉到自己的笑很牵强很苍白,毫无底气。

“你的特长是主持,你的舞台在宁阳。我会有办法的。”他站起身景正中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