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安走后,旗曼新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中。

自从她的病被治好后,回忆总是毫无征兆地找上门来。梁安安走后,旗曼新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当年,她确实掐过襁褓中的孩子,并不是她发疯要害人,而是在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后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视线模糊了一阵后,再看孩子时,另一个看上去成了玩偶。如此,才差点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真的都怪我吗?如果没有我,颜顾也不用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家不成家,都是因为我吧?”

旗曼新喃喃自语地走到了天台上,冷风一阵比一阵紧,仿佛要把她这片树叶吹走。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待稍稍清晰,各种扭曲的线条在她视线里浮动,弯曲出各种古怪的形状。

身后响起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她惊讶地回头看去,各种扭曲的线条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一步步试探地向她走来。

“谁?”她戒备地伸手阻挡,身体往后挪动了几寸。

“别!别动!”是邝家俊的声音。

邝家俊求她道:“别做傻事好不好?求求你……别做傻事!牧初和非非都在家里等你,还有颜顾、杜今和曾雪。大家都在等你,你别做傻事。”

旗曼新听得迷迷糊糊,疑惑道:“不是我害苦了大家吗?他们为什么要等我?如果不是我,你和梁小姐也不会心存疙瘩。如果不是我,曾雪也不会瘫痪。还有杜今,他本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却被我拖累了。牧初,非非,都因为我受到伤害……”

?邝家俊道:“不是这样的,你出现了幻觉,那些都是不真实的。非非和牧初都很好,杜今和曾雪从小两小无猜,他们生活得特别甜蜜幸福。我和安安也过得很好,我们打算今年就要个孩子。有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

邝家俊像话家常一样说着有的没的,旗曼新的注意力慢慢地被他吸引。

在一个半小时后,他成功把旗曼新从天台上带走了。

当她把旗曼新带到一间封闭的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浑身无力地贴在墙上,仿佛灵魂被人抽空。

旗曼新好奇地问他:“家俊,你怎么了?”

待邝家俊抬起头来看她时,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眶湿润了,他小心翼翼地恳求她:“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好不好……答应我……”

旗曼新不解,问:“我怎么了?”

邝家俊虚弱无力地摆摆手,重喘着气,道:“没什么,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让人来接你。”

说完,邝家俊给颜顾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邝家俊开口就想大骂,但他怕吓到旗曼新,咬牙忍住了心里的怒火,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找到她了,你们过来接一下。”

挂完电话,邝家俊看着旗曼新,不放心道:“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可以安顿好你。我保证绝不再让任何危险人物接近你,一定会保护好你。”

见旗曼新疑惑不解地望着他,邝家俊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很快,邵琅远和颜知非两人带着大病初愈的颜顾来接旗曼新了。邝家俊看着一大家子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心里不是滋味。

送走旗曼新后,邝家俊回到车上,给梁安安打了个电话,问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端的梁安安冷笑一声:“什么事啊,居然惊动了我们邝董事长。”

邝家俊咬着牙道:“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眼看梁安安就要挂断电话,邝家俊立即道:“就算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毕竟也夫妻一场,还是应该好好地道个别。”

“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你之前弄丢的项链,我找到了,我顺便拿过来给你。”

电话那端的梁安安沉默了许久,终于松口了,道:“好,我在家里等你。”

邝家俊把油门踩到底,一路飞驰,当他从车上下来,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家。推开大门时,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等她的梁安安。

梁安安微笑着看着邝家俊,当年,她就是用如此柔和温润的笑容迎接他的一切冷漠和疏离。他之所以愿意和梁安安结婚,就是看中她逆来顺受的性情。谁能想到,到头来险些被这个女人坏了大事。

邝家俊放缓了脚步,朝她走去。

“你真的要走?”邝家俊不舍地问。

梁安安微微一怔,她从没见过眼前的男人对她流露出这种表情。她迟疑了下,说道:“我们已经走不下去了,总得有一个人先转身走开,不是吗?”

邝家俊道:“你要走,我不留你,但我想在你走之前,我们好好谈谈。”

说着,邝家俊亮?出一条镶嵌了蓝色宝石的项链,道:“回国前你就在找它,没想到被我看到了,本来想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惊喜,既然你提前要走,那我就只能先把它还给你。”

梁安安起身走向邝家俊,目光落在那枚项链上,眼中流出了热泪。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项链时,她抬头凝望着邝家俊,问他:“我们……还能重来吗?”

邝家俊没料到她会说这个,迟疑了下。

梁安安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邝家俊掂量着这句话,突然,手掌收回,把项链抓了回来,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梁安安的脸上。

梁安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邝家俊。

邝家俊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恨意,他道:“你真把自己当成邝太太了吗?以为可以横加干涉我的事?我告诉你,和我斗,你还不够资格!”

说着,又一巴掌扇了过去,梁安安只觉头晕目眩。

邝家俊用手掐住梁安安的下巴,逼迫她不得不抬头仰望着邝家俊,他道:“我看你脑子是拧不清,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当年娶你只是因为你温柔顺从,可以无条件服从我?的一切,可以不干涉我喜欢别人。”

“什么?”梁安安惊愕不已。

邝家俊道:“当年你也知道,我喜欢蔓新,但她心里只有颜顾,我连一丝机会都没有,甚至连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没办法,我只能先结婚,以此来降低她对我的防备,让我可以陪在她身边。”

“我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她在一起,跟她比起来你什么也不是,居然痴心妄想取而代之!可笑!”

梁安安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苦涩而凄凉,道:“原来……你从不曾喜欢过我,而我,却为你守了将近二十年的活寡!二十年啊!邝家俊,你太不是人了!”

梁安安伸手给了邝家俊一巴掌,恨道:“当年,我以为只要我们结婚了,只要给我们足够多的时间,哪怕你是一块石头也能被我捂暖。没想到,到头来,是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梁安安突然又大笑起来,原本美丽的面庞因为扭曲而略显狰狞,她道:“其实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结婚可以降低她的心理防备,让你可以以朋友的朋友留在她的身边,可是,事实上,近二十年来你们都没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当初你就不该结婚的,你该取得颜顾的信任,这样的话,杜今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在颜顾不在的日子里,你完全可以取而代之,过你那肮脏得让人恶心的生活。”

邝家俊对梁安安道:“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但你今天趁着蔓新在恢复的最关键时间里刺激她,让她险些自杀,我不会放过你!往后,你要小心了!”

梁安安很吃惊,“你怎么会知道?”

邝家俊道:“你真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吗?这些年你做的所有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今天来见你一面,是为了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快完了,惹怒我邝家俊的人,不论是谁,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梁安安冷笑一声,“好,我等着。”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滴滴清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当年嫁给邝家俊时有多欢喜,此刻她就有多狼狈和憎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