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曼新之所以会着梁安安的道,是因为她正处于病情康复最紧要的关头,在这几天里,她心思敏感脆弱,体内激素剧烈地上下起伏,脑部神经也极易受到影响。如果成功度过了关键期,她就会痊愈,如果度不过,就会从曾经的心理疾病恶化为精神类疾病。
旗曼新被安置到了颜氏旗庄的店里,但颜知非几乎不和她说话,就连不得不打照面的时候也是视而不见。
邵琅远把一切都看在心里,趁着颜知非要出门给客人量尺寸时借口开车送她,跟她一起离开了店。
车上,邵琅远主动提起有关岳母旗曼新的事,他道:“上一辈的事比较复杂,很多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也是情非得已。”
颜知非微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头疼,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邵琅远道:“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非非,她是你的妈妈,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她当年是因为患了病,才没办法给予你应有的一切。她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弥补对你的亏欠。”
不等邵琅远说完,颜知非停下了车,看向邵琅远,问道:“你是想劝我大度,还是想劝我放下?二十年,二十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
邵琅远道:“如果有办法,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做。非非,我不是劝你原谅她,也不是劝你对她好,而是想让你给自己一个机会。爸妈的年纪都大了,他们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样踌躇满志地去社会上打拼,生活上会存在困难。我们为人子女,在父母没有原则性过失之下,该管的都应该管。”
“我没说不管。”颜知非打断他道。
邵琅远道:“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这次你愿意把岳母接到店里来,就表明了你的态度,你不会坐视不管,也不会拒绝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但如果你心里的疙瘩一直不解开,你只会越来越不快乐。”
说完,邵琅远又道:“我不是想劝你放下,也不是想劝你大度,而是希望你快乐。”
邵琅远伸手摸了摸颜知非的脑袋,戏谑道:“我也确实没想到,以前的你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小气起来比谁都小心眼。”
颜知非嘟囔着反驳:“才不是我小心眼,你要是被父母丢在一边二十年不管试试?我知道他们有苦衷,但我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了。尤其是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颜牧初,她得到的比我多得多,生在蜜罐里却不知道甜,反而一门心思地害我。”
邵琅远看着颜知非嘟着的嘴,笑道:“有些人啊,都当妈妈了,却还是一副小孩的样子。唉,我也真是不容易,家里有个孩子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却要养两个。”
颜知非不服气,道:“谁像小孩了?我这不是在努力挣钱吗?”
邵琅远立即认输,道:“对对对,是我说错了话。现在家里全靠你挣钱,我的家庭地位堪忧啊。看来得想办法好好巩固一下家庭地位了,不然哪天你在店门口立个牌子,说邵琅远不得入内,那我就麻烦了。”
“知道就好。”颜知非眉眼里浮起淡淡的得意。
见她心锁被打开,邵琅远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下,在她耳边低语,道:“有人说已婚的女人如果闷闷不乐,要么是因为夫妻关系紧张,要么是因为不和谐。如果你再闷闷不乐,晚上我安排一下?”
颜知非的脸顿时红如霞云,假装没有听见,赶紧开车。
颜知非把车停在了一家艺术展览馆之外,她按照订单上留下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接通后,颜知非道:“陆先生您好,我已经到了,不知道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端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颜知非小姐,你真是让我失望,我说了让你一个人来,你居然还带了一个人。毫无契约精神,我们还怎么合作。对不起,我现在不想找你做旗袍了。”
邵琅远见颜知非眉头微皱,在尽量挽留这笔订单,便递给颜知非一个眼神,示意她先挂了电话。
颜知非只好对那陆先生道:“那陆先生您再考虑考虑,如果还需要我们做旗袍的话,再跟我联系。”
挂完电话,颜知非对邵琅远道:“这位先生很古怪,非要我一个人来。”
她望了望四周,说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总之是看见你了,大动肝火。”
邵琅远道:“反常必有古怪,这笔订单不做好了,安全第一。”
颜知非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收起了手机。邵琅远搂着她,道:“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也没有那个拖油瓶在旁边吵闹,不如我们去玩一趟?”
“玩什么?”颜知非心里多少都在为丢了一笔单子而闷闷不乐。
邵琅远道:“我听戚歌说,有个地方用各种各样的丝线搭建出了很多造型奇特的艺术品,元素古朴,内涵上却非常前卫,不妨去看看?也许还能为我们设计新的旗袍图案提供一些灵感。”
颜知非指着前方的展览馆入口,问道:“就在这里面?”
邵琅远轻点头,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展览馆。
展览馆里空无一人,正好,两人都喜欢清静。
今日展览馆的主题是“皮相”,挺古怪的名字,但展示的却都是和服装有关的设计。比如,一盏菱形的灯垂在墙壁上,投射出来的昏黄光影正好填补了展厅上一件用金属做轮廓的外衣上。远看分明是一件厚大衣,近看却有种薄如蝉翼的感觉。又比如用废旧的垃圾做的时尚单品,配以大胆的色彩,展示在走廊的最中央……
所有的设计都前卫而时尚,并不古怪,却有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尤其是从它们旁边经过时,仿佛一众展示品是主人,而颜知非和邵琅远才是被打量的客人。
安静的展馆里,颜知非和邵琅远安静地欣赏着每一幅作品,寻找着以丝线为主题的展馆。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展馆的安静。还好没有旁人,不然颜知非要为打扰到别人感到不礼貌了。
颜知非对邵琅远指了指手机,转身走进了一个像休息区的宽敞走廊。
待走进走廊后,颜知非才发现走廊是看上去宽敞,稍走几步就非常狭窄。
“喂?”颜知非接听电话。
电话号码显示的是陌生号码,电话那端的声音却很熟悉,是之前下订单的陆先生。
“颜小姐,订单我没有取消,你也不能单方面取消。现在你就可以到我这里来为我量尺寸了,我等着你。”
颜知非觉得古怪,从心底深处抗拒陆先生,也抗拒这笔单子,但还是顺嘴问了一句:“陆先生,您在哪里?”
陆先生道:“我就在展馆里,你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我。”
“陆先生,我想了想,也许我们并没有合作的缘分,不如您到别的旗袍店选一选。”
颜知非把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可陆先生却像没听见似的,笑道:“我等你。”
话音一落,电话便被他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