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琅远生死未卜,颜知非被困监狱,戚歌据说收到消息去城郊找亲人去了,邵常海成功拿到了蕾丝织机。

从那次晚宴结束后,颜牧初的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戚家的人没有来追回投资,戚歌也没再找到,邵琅远毫无消息,颜知非被困在监狱。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她心里就是乱糟糟的,像有猫爪在挠。

三天后,颜牧初正在公司板着脸训斥下属,一群警察推开办公室大门把她带走了。

邵琅远请的律师把晚宴的视频递交给了警方,以及颜牧初买裙子的单据。还有那枚镶嵌了碎钻的胸针,购买单据、购买时的监控视频也一应俱全。

果如律师对颜知非承诺的那样,他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让她正大光明地从监狱走了出来。

颜知非回到店里,看着被戚歌追回的蕾丝织机,心里百感交集。她的脑海里全是邵琅远的影子,全是他的音容笑貌。

戚歌和打着绷带的王文文站在她的身后,想说上两句安慰的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王文文悄悄拿手戳戚歌,要他安慰安慰颜知非。她怀着身孕,气出问题来,邵琅远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他俩。

戚歌还没开口,颜知非就冷静地问:“邵常海呢?”

王文文想开口,刚做完矫正手术的嘴疼得她脸皱成了包子,只好戳戚歌回话。

戚歌道:“还在找呢,早晚会抓到的。非非,你现在要注意身体,别气坏了。不管怎么样,我和文文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他又冷不丁地添了一句:“尤其是我~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和我说说话。你放心,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聊天逗人开心最拿手了。”

王文文白了他一眼。

颜知非道:“我知道他会在哪儿。”

颜知非写下一个地址,那是江景陶的住址。

果然,邵常海被人在江景陶的老家后院找到,而江景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离开时,邵常海看着江景陶,江景陶却转过身,连头也不回。两人都想起了当初结婚的时候,那一天她笑得灿烂,他喝得烂醉……

邵常海挣扎着跑到江景陶跟前,对她说:“你去找陆管家,他会想办法救我!”

江景陶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这张脸,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

邵常海被抓的第二天,陆管家就被问话了,可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陆管家参与了一切。

颜牧初委托她的律师闺蜜去找了杜今,希望他能联系上真正的颜顾,让他想办法救她。杜今却说,老爷对她的事已经知晓,愿其诚心改造,早日出来。

律师把杜今支开,单独见了旗曼新。当律师走后,旗曼新在房间里痛苦地乱叫。杜今拉着律师的手不肯放,她微微一笑,说:“这是你们应付的代价。”

“你对她做了什么?”杜今恨得两眼猩红。

律师淡然道:“我只是告诉了她当年的真相,她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而不是一个。还告诉她,如果不是她,颜知非和颜牧初都不用遭受现在的苦。”

律师走后又按颜牧初的意思找到了牧先生,告诉他负责旗袍订单的并非颜顾本人,而是一个趴着墙头学了几天手艺的小贼,算不得颜家学徒。

颜牧初前脚刚走,杜今就捧着新做的旗袍来找牧先生了。按规定,他送上旗袍,牧先生就会给他一笔钱。

旗曼新病了,他需要钱给她交治疗费,那是非常大一笔开销。

牧先生拿着旗袍斟酌良久,并未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质量、款式都合乎要求。

给钱时,牧先生问杜今:“先生,是不是遇上难事了?”

杜今的脸上有一层难以化开的沧桑,眼里满是无奈,良久,摆摆手,“没事儿,谢牧先生关心。”

杜今走后,牧先生站在旗袍前细细端凝,一丝一线一图一扣都不放过。

薛思微煮了杯咖啡给他递过来,和他一起欣赏旗袍。

薛思微道:“颜家匠人就是不一样,旗袍做得快也做得好。要是颜顾先生能把颜家的招牌重新做起来,一定能名噪上海市场。”

牧先生点点头,没作声。

突然,薛思微皱起了眉头。

牧先生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薛思微托着下巴思考了很久,又伸手在盘扣的位置摸了摸,衣襟、缝隙间看了看。

“不对……”薛思微沉吟良久,说道:“盘扣无可挑剔,每一颗都堪称艺术品,且有古香古韵。但是裁剪和缝制的地方,有些呆板。”

薛思微拿来放大镜,放在两布相缝的地方查看。牧先生也看出了端倪,确实如薛思微所说。

薛思微催促牧先生:“你赶紧联系顾先生,这活儿拿出去展示既砸你的招牌,也影响颜家的声誉。趁着还有时间,重新再做。”

“其实……”牧先生打算把颜牧初的律师来找他的事说给薛思微听,正要开口,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薛思微去开的门,门一打开,门口站着个浑身被淋湿的人。

“顾先生?您这是……”薛思微赶紧把杜今拉进屋子,又道:“夏天的雨真是说下就下,一点儿道理也不讲,看把顾先生给淋的。”

杜今走向牧先生,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薛思微察觉到了不对劲,不敢再说话,从客厅离开了,把空间腾给他们两位。

许久,杜今开口了:“对不起……我的东西有问题!”

牧先生不知道杜今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很难,仿佛扛着千斤重担在前行。

他不忍心责备眼前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很有可能会搞砸他的展览。

杜今道:“我来取回旗袍,重新做一条崭新的旗袍。”

牧先生把旗袍叠好,还给他。

想了想,牧先生问:“有件事我想知道。”

杜今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的头颅在无意识间慢慢低垂,身体显得佝偻。

“你当初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得到这个单子?”牧先生问。

杜今道:“我需要钱,太太病了,得给她治。”

“对不起。”牧先生礼貌道。

杜今猛地抬起头望着牧先生,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其实我不是顾先生,也不是颜家的学徒,更不是颜顾先生。我只是因为急需钱给太太看病,所以才通过戚老先生的关系截了这笔单子。盘扣是我求颜顾先生做了几颗给我,旗袍是我做的……”

“牧先生,我会把旗袍拿回去重新做,做到您满意为止。”杜今承诺道。

牧先生想了想,问他:“先生您如实回答我,如果给足你时间,能做到什么程度?”

牧先生耗得起钱,也可以把展览的时间进行更改,但旗袍必须是好旗袍,不能有瑕疵,不能经不起细琢磨深研究。

杜今怔怔地忘了牧先生,突然蹲下身呜呜地哭了起来。

牧先生看着难受,已经生出悲悯之情,正要劝他,谁知杜今突然起身跑了。

望着雨帘后的杜今越跑越远,直至消失,牧先生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