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常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今日可儿的下场就是来日你的下场。别忘了,可儿在上海的本事可比你陆二婶强太多。连可儿都能折他手里,你又何来自信能从他眼前全身而退?”
“不要以为邵常海现在不找你麻烦就是肯放过你,他只是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留着你是因为陷害非非的计划没有做到万无一失,关键时刻还得找个合适的人出来做替罪羊。你说谁会是那只可怜又无力反抗的替罪羊呢?”
陆冬利心中巨浪滔天,沉思良久,她总算拿定了主意,说道:“好,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让我安全离开上海。”
“不。”邵琅远回绝了,他道:“该离开上海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邵常海。”
陆冬利骤然发现,当年那个围着她蹦蹦跳跳讨要糖果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了,而她之前却看不见。
陆冬利告诉邵琅远:“邵常海利用可儿坐实了那个乡下丫头犯经济罪的事,铁证如山,现在已经提交上去了。”
邵琅远听后,眉心渐渐深刻起来,他问:“什么证据?”
陆冬利道:“她开了个空壳公司,把邵家的财产全部转移到了自己名下。”
“不可能!”邵琅远道:“非非刚到上海,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公司,也不清楚和经济有关的一切,她甚至连社会经济规律都说不明白。”
陆冬利道:“错不了,证据一呈递上去,那丫头的罪名就会被坐实。”
邵琅远心急如焚,道:“这事有蹊跷!”
他突然想到了可儿,问道:“可儿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
陆冬利点头。
邵琅远道:“我们先去找可儿,让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邵常海怎么可能用颜知非的身份信息注册空壳公司?”
注册一个公司不是小事,从身份上报到信息核对,各种手续办齐之后才会被批准。如果有人趁虚而入,顶多走完一两个流程,绝不可能走完所有流程!
除非——非非主动配合!
不用细想都觉得这个猜想不可能,因为颜知非之前一直跟邵琅远在一起,她根本没有去任何银行,也没有跑过任何机构办手续!
邵常海究竟有什么通天手段,可以把这件事瞒天过海地办下来。
陆冬利道:“其实我也觉得古怪,但邵常海那个人做事向来神秘古怪,又特别有本事,别人做不到的事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别人想不到的事他只需要动动眉毛就能想到。”
说到这里陆冬利有些后怕,和邵常海为敌,当真是明智的选择吗?
邵常海道:“不管邵常海用了什么手段做成这件事,只要找到可儿就能真相大白。”
陆冬利道:“你以为我不想找到可儿?我已经把能找的地方全找过了,根本不见她的踪影。”
陆冬利突然害怕地凑上前,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邵琅远:“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被邵常海那个杀千刀的给……”
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不会!”邵琅远给了她肯定的回答,他道:“杀人这种事,他不会做,就算指使别人杀人也不可能。”
陆冬利不放心,又道:“他做事心狠手辣,很有可能做出出格的事。”
邵琅远分析道:“如果他真杀了可儿,就不会跑到这里来看一趟了。”
突然,邵琅远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自言自语式的呢喃起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陆冬利害怕地追问。
邵琅远道:“她去了一个邵常海找不到的地方。”
陆冬利叹息一声,道:“她倒是走了,留下我怎么办?”
邵琅远和陆冬利分开后,独自坐在车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原本以为跟非非有关的诬陷案会很快拨开乌云重见日月,谁知又杀出个邵常海。
邵常海、戚老爷子,齐齐把矛头对准了非非,为的是什么?也许就是想把他邵琅远和颜知非都套住,无法继续操心蕾丝织机的事,他们好趁机大发横财。
一个戚老爷子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跑出个邵常海,各个都是狠角色。
这场战役,要打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邵琅远深深地为颜知非感到担心,他不知道那个从山清水秀的桃源之境走出来的小女孩儿在重重高压之下还能坚持多久。
她会哭鼻子吗?
会在审问的时候哆嗦到连话也说不清楚吗?
其实——
邵琅远多虑了,颜知非在监狱里的生活完全不符合他的想象。
女子监狱,颜知非被关在临时候审的小监狱里,同监狱的还有五个女人,大多在四十上下,唯有一个比她小,刚满十八岁。
进监狱之前,颜知非以为自己要过天天挨打的日子,挨了上顿又挨下顿,一顿比一顿惨。谁知,候审小监狱里的人各个都不敢惹事,也不敢随便打人,还算规矩。
刚开始,颜知非想学电影里,挑个好欺负的人出来立威。她把空盆放在桌子上,冷冰冰地对比自己小的女孩儿道:“帮我打水。”
没人理会她。
颜知非总把监狱服的袖子撩得高高的,咬着牙暗暗使劲儿,想把手臂挤出些肌肉块头,好让其他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主。
结果,根本没人理会。
就这样,她过了几天被孤立的日子。
审问的事毫无下文,邵琅远也不来看她,她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要坐牢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从临时监狱转到别的监狱里去。
在忐忑中,她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后来,她索性什么也不想,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待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活泼起来,随便说两句话都能逗得旁边的人忍俊不禁。
颜知非没有故意说笑话,她只是从小就习惯了说话没正形。
慢慢地,大家都爱听颜知非说话,听她讲故事。仿佛任何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到了颜知非的嘴里都会变得格外有趣。
终于,颜知非等来了开庭。
她不知道开庭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监狱之外还有没有人惦记着她。
在被送进监狱之前她就知道了,她的每一项罪名都有足够的证据作为支撑。
要推翻证据,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