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的那日邵琅远带着律师出现了,时隔半月,颜知非再看到邵琅远时只觉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邵琅远神情从容淡定,只在开庭前给了颜知非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他一直没有再看颜知非。

法庭上,一件件证据被呈递出来,颜知非的罪名一点点被坐实。邵琅远请来的律师并没有急着反驳,直到证据都被提交出来他才开始了辩护。

律师首先要驳回的是保险诈骗和蓄意谋杀罪名,有刘管家出来作证,加上邵琅远从戚家找到的视频监控来看,完全可以证明颜知非是被冤枉的。

可是,庭审途中,刘管家反悔了,他拒绝出庭。

这对颜知非来说是致命的!

但更要命的证据还在后面!

起诉方提交的证据显示,颜知非确实在踏入上海、拜访邵家后注册了一个空壳公司,经查证,注册信息全是颜知非的,办理手续的人也是颜知非!

没有人能够在颜知非不知情的情况下开一个空壳公司,还能完成后续种种专门针对邵家的阴谋。

邵琅远的律师提交不出崭新的辩护证据,纵然万般不愿也只能无奈地被动接受审判结果。

颜知非被判处九年有期徒刑。

法槌敲下,颜知非惊恐不已,可她心里明白,邵琅远尽力了,自己也无力回天了。

九年,再出来的时候邵琅远已经儿女双全了吧?

她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

眼看颜知非要被带走,邵琅远忍着眼中的泪对她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一定会把你平安接回家。”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颜知非已经不奢求更多了。

当第二日的晨光到来时,颜知非已经被转移了监狱,她和一群罪犯被带到了郊县一座监狱里,不管是狱警还是罪犯,各个都冷着一张脸,仿佛这个世界欠他们似的。

颜知非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就连报道的时候开口回答“到”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不知道过了几个夜晚,她在辗转间突然想到一件事,猛地从**坐起来,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前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颜顾。

真好,邵琅远就像与她有心灵默契似的来看她。

隔着玻璃窗看邵琅远那张脸,还是帅得让人心动。

颜知非对邵琅远道:“有个人也许能提供线索!”

颜知非不愿在牢里度过,她必须掰倒背后使阴招的狐狸!

邵琅远眼眸中有精光闪过,问:“你是说你的父亲颜顾?”

难道世上真有心有灵犀这种事?颜知非要邵琅远去找的人正是父亲颜顾。

莫名地,心里很甜,好像霉答答冷冰冰的监狱骤然被阳光亲吻了。

“你怎么知道?”颜知非有些吃惊。

邵琅远道:“他们笃定是你亲自开了公司、做空了邵家,必然是有难以推翻的证据链。要构建如此完整的证据链,单靠阴谋还做不到,必须要有一个很特别的人来帮忙。”

如果说诉讼方提交给法院的证据是一颗颗珠子,那这个特别的人就是串联珠子的线。

“什么人能扮成你开公司、办手续?”

颜知非回答:“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邵琅远点头,道:“也许你父亲当年生的女儿不止你一个。”

颜知非道:“听我爷爷说,当年我爸把我抱回家递给他之后转身就走了,走得很急,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并不知道我还有别的姐妹兄弟。但是,如果找到我爸,亲口问清楚,也许这件案子就能水落石出了。”

邵琅远道:“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对叔叔的情况知道多少。”

颜知非眼中的光骤然暗淡,她道:“如果真知道他在哪儿,爷爷也不会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了。”

对颜知非来说,父亲就像一道光,在她生命里短暂地存在过,很快就消失了。

邵琅远道:“也许有一个人知道一点关于叔叔的情况。”

“你是说给牧先生做旗袍的顾先生?”颜知非问。

邵琅远点头,他道:“我正在找人调查这个人,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既然他在你家偷师学艺,对你家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虽说是碰运气的事,但我也想赌一把。”

“非非……”邵琅远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在颜知非面前总是极度克制着情绪,唯恐他的担忧暴露得太多反而让颜知非心中不安,让她感到恐惧。他不要她恐惧,他要她安安心心地等他找齐证据,把她接回家。

承诺过的事,他一定要做到。

邵琅远离开后,颜知非瑟缩在角落哭了很久。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上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那位很有可能和她是骨头亲人的女孩儿,能干脆利索地帮助别人陷害她,定是铁了心要踩她入地狱。就算邵琅远找到这个人,也很难得到配合。

后来,邵琅远在一间郊区出租屋见到了顾先生。

当邵琅远从窗户跳进屋内时,顾先生正在做旗袍。

伴随一声跳窗的闷响,一道影子从窗户外跃入,顾先生受到惊吓,手一颤,裁剪旗袍的剪刀把好好的一块布给剪废了。

顾先生皱着眉抱怨了一句:“可惜!仅剩的一块好料子,就这么毁了。”

顾先生叹息一声后,不急不躁地放下手中的剪刀和布,问邵琅远:“不知这位先生找我什么事。”

邵琅远走向他,问:“你一身做古法旗袍的手艺从哪儿学的?”

“颜安青颜大师。”顾先生已经没有做旗袍的心情了,脸上写着不悦,眼中有被强行压住的怒气。

邵琅远道:“偷学的吧?”

顾先生道:“算是吧。”

邵琅远问:“所以,你对颜家的情况比较清楚?”

顾先生道:“原来先生不是来找鄙人做旗袍的,而是对这种八卦琐事感兴趣。”

邵琅远一脸严肃,说道:“我只想知道,当年,颜安青的儿子颜顾是不是生有两个女儿。”

顾先生愣住了,缓缓抬眼打量邵琅远,问道:“为何这么问?”

邵琅远从顾先生的神情上看到了答案,催问:“颜顾在哪儿?他另一个女儿又在哪儿?”

顾先生并不回答,而是道:“你贸然闯入我家,吓到我了,如果你现在就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你不走,那我不客气了。”

邵琅远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追问:“告诉我!颜顾在哪儿!”

顾先生道:“颜顾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在哪儿,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需要知道。”

邵琅远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拧起了他的领口,逼问:“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

突然,一声女人的咳嗽声在门外响起。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美丽又憔悴的女人站在门口,如黛玉从书中走了出来。

顾先生赶紧上前扶着,道:“你跑来做什么?赶紧到**歇着。”

女人道:“在**躺了大半年,现在好不容易好一点了,我哪闲得住?再说了,我也没去别处,只是听到动静,来你这儿看看。”

顾先生把女人扶回了卧室,仿佛突然闯入的邵琅远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