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独孤山回到寝室不久,马梓筠就接到了父母迫不及待打来的电话。他们兴奋地告诉给他了已经与副处长接上头的喜讯。父亲特别叮嘱到他最近在监区中的工作表现要积极一些,力争给组织部门留下好点的印象,将来无论是轮岗还是调动时也会少些人为的阻力。父亲还特意提到了依照副处长这许多年在系统内外经营的关系,只要他肯发挥所有能量,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将马梓筠调回宁城。那样一家人就真的可以团聚了,马梓筠的工作环境啊收入啊各方面也会得到改善和提高,到时候就是找个宁城市区的本地姑娘也不是难事啊。当然这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马梓筠从监区一线调出来,换个轻松安全些的岗位。监狱和部队是相似的,有关人员的管理层级可以分成三线。基层监区直接看管罪犯的警察就好比直接承担战斗任务的士兵,风险最大,责任也最重,这类人人数也最多,构成了监狱管理的一线,也是监狱管理的基石。监区部股室中的警察就好比前线团部营部的警卫员通讯员,一般情况下并不承担直接的作战任务,风险相对前线士兵要小很多,责任也要轻很多。但是他们经常也需要去一线进行各种传令督促,也几乎承包了监区部的所有台账的制作,故此也还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承担着较重的职责,可以算是二线。监狱总部各科室中的警察则如同军部师部中的参谋机要文书,主要是负责全程遥控指挥和监狱中枢的指令传达。他们虽然有时也要下基层,但是工作的常态却是坐办公室,摆动手中的笔杆,完成各类重要的文书表格,或是进行各种业务归口管理。他们的管理风险相对最小,管理压力也最轻,就是通称的三线了。监狱的日常宣传中虽然都是鼓励民警以投身于一线为荣,但是人事调动的实状却正好相反,稍微有些关系有些靠山的无一不是以跻身于三线为优先的考虑。即便也有愿意在基层奋斗的,看中的莫不是那可以抬高自身政治身价的基层工作宝贵经历。这段经历、尤其是担任监区(分监区)政工正职负责人的宝贵经历在绝大多数警察迈上中层以上实职管理职务的晋升过程中都是必不可少的人事任职要求和关键加分项。但监狱中也有很多并不看重职务而只追求工作舒适度的警察。他们深知僧多粥少,自己被提职的几率太小。索性只盼求着工作环境的相对轻松安全,这样机关三线的岗位名额就显得尤其宝贵了。
马梓筠之前对于这些说法还没有什么感觉,后来见识得多了,他也就形成了自己的判断。他心底总是认为那些靠着关系火速逃离一线的警察纯属投机取巧,拈轻怕重,其行为的本质和《高山下的花环》中由当年的某著名奶油小生饰演的临战前还在处心积虑寻找关系脱离野战部队的男主角是如出一辙,最后换来的只能是同一连队普通官兵的集体鄙视嘲讽。却没有想到造化弄人,自己虽然不是小白脸,更不是小衙内,却在父母的张罗下一个不小心居然也成为了民警口中所称的“关系户”。更令他尴尬的是这次关键的人生转机他又是一如既往地拜父母的恩惠,而非自己主动争取来的。虽然他马梓筠早在高二精神就特立独行到甚至想挣脱地球的束缚,可最讽刺的是他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却依然步履蹒跚得未能挣脱父母的环护。与那些读书优异的大学毕业后就开始赚钱回报父母的同龄人相比,自己也的的确确算是无能到底了,他自嘲到。不过一想到有可能可以调到上下班有规律、休息时间多得多的机关,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这倒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接触罪犯,嫌弃基层带班辛苦,而是这样他就能拥有更多的和杨欣儿好好接触发展的机会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目前这种他只要一进监区就无法正常使用手机对外通联的通讯现状对于他和杨欣儿的感情的培育是有百害而无一益了,这是无需置疑的。杨欣儿是个特别讨男人喜欢的小美女,她这样的女人哪怕只是深藏于闺中大门不出,都很容易激发起见过她的普通男子潜藏的占有欲的。更别说成天抛头露面的她的言行举止又是如此招人怜爱惦记了,本身又生活在灯红酒绿的湖城,混迹在男欲横流的职场,身边多得是各种在物质上生理上乃至精神上的某一方面或者某几个方面甚至全方位都要比自己优秀的男人。这类很容易在无心间招蜂引蝶、又总是不在身边的漂亮女人对于马梓筠而言就好比是牵拽在手中的飞得很高的风筝,经常瞅不到风筝的影子,而只能通过手中细绳时常进行牵拉的松紧度来遥遥感知风筝的分量,从而判定风筝的存在与远近。手机电话和短信就是维系他们异地恋爱的那条无形的长绳,在监区里口袋只能揣着手机而无法正常使用就好比手中只是拽着条绳子而无法进行忽紧忽松的拉扯,他害怕甚至连风筝都脱线飘远了自己还无法及时知晓。而多数时间连手机都无法带进监区则更是意味着他连紧握在手掌中的这条绳子都完全放开了。
睡到半夜马梓筠的手机又突如其来地响了,就像他之前所有经历过的那些突如其来又突如其往的短暂情爱般出人意表。他朦朦胧胧睁开眼。刚才正梦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调回了宁城,还被招录进了一家知名跨国大公司。梦境中的他似乎还是一名霸道总裁,正准备在宽大明亮、美女如云的办公室内堂皇神气的老板桌后面坐下,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他居然还有些怅然若失。对于学霸而言,宁城水浅庙小,从来就不可能吸引过他的视线,甚至连国内最繁华的三四座矗立在尖峰的大城市都不可能成为他的人生驻留地。而对于马梓筠,在他和只能位列于二线城市的宁城之间都似乎永远横亘着一道难以翻越的高坎。哪怕只是在梦中,他都不能成功地越墙进入它,而只能无奈地仰视。对于他和宁城现在的关系,只是由于他父母的家恰巧在这座城市的地界内而已。再往大的说,也不过是他的户籍地为宁城、他的祖坟在宁城,他自己和他父母将来的坟也很有可能继续在宁城地域,仅此而已。他个人和宁城基本没有建立起任何深层次的交契联系。可一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杨欣儿的号码,他一下子弹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他在手机里同步听到的那熟悉的声音:“我到了,开门。”他猛地跳出被窝,光着脚就跑到了门口拉开门,伴随着冷风吹进来一阵浓郁的香水味,杨欣儿笑嘻嘻地站在门外,手里举着手机。马梓筠饿狼般搂住她绵软的身躯,不顾满脸生硬的络腮胡子扎人,疯狂地亲吻着、舔吸着、啃咬着杨欣儿的俏脸。
“老婆,想死我了。”
“一天到晚就只会说这句哇,都没点新意哇。”
杨欣儿娇嗔地噘起嘴,但是很快又开心地笑了。她踮起脚用手勾住马梓筠的脖子,热情地以唇舌回应着,纵容着马梓筠的**的释放。马梓筠颤抖着手解开了杨欣儿上身的皮衣,他的左手由下往上插进杨欣儿的羊毛衫内部,在她滑溜的贴身内衣上摩挲着。他的右手战栗地抚摸着杨欣儿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惊喜吗老公?”
杨欣儿紧紧箍住马梓筠勉强能称为腰的部位,“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似笑非笑地望着马梓筠的眼睛。这小丫头的行为总是能让他意想不到,这也是他之前的几个女友所完全不具有的。舞女只会利用马梓筠对于他的痴迷而单方面尽情享受着马梓筠对于她的温柔呵护,卫丹红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利用自己对于马梓筠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并能够使得他长留身边,陆芳菲则是老老实实的类似于马梓筠母亲那般专为生活预备着的贤惠女子。但是杨欣儿完全不同,不能说她是云心水性、倚姣作媚的轻浮女子,但是她确实就是那种天生仿佛就是为了满足于男子情欲而生的那类靡颜腻理、我见犹怜的可爱女人。她的这种可爱就是她的本性,纯粹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不带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她的所有的举止都是随性而为,率性无邪的。两个人又拥抱温存了一番。马梓筠心疼地抚摸着杨欣儿冰凉的小手,责怪她手套也不知道戴着,杨欣儿见到他只穿着一件棉毛衫,脚下还是光着的,也赶紧嘱咐他披上外套,把拖鞋穿好。马梓筠套好外套,先让杨欣儿坐到被窝里,又开始烧水、打开取暖器,正想去按电热毯按钮,却被杨欣儿阻止了。
“哪里有这么冷哇,我刚才叫的士停在公路边,走路走上来的,现在身上还热乎着呢。”
杨欣儿半靠着坐在**,兴致勃勃地和马梓筠聊起了春节期间在海南的行程。马梓筠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干扰她、打断她、撩拨她。都说男人在欲望满足之前总是**似公犬,蠢蠢欲动,不泄不足以平情欲,得不到的永远在**,实在是有几分道理的。只不过有些渣男心机颇重,擅于掩饰情状;或者手腕高超,精于营造气氛的,哪怕欲火焚身,表面视之依旧是文质彬彬。而多数本色男子则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不加掩饰,无所顾忌的。马梓筠呢既不是天生的绅士,也不算是毫不知风情的莽夫,更不是隐藏颇深的滑头精,他的出身、学识、休养、经历和年龄注定了他是徘徊于两者之间的似君子又似小人的混合物种。一方面他对于心仪异性的行动神经也是绝对受着下半身的支配和驾驭,这使得他和多数男子别无二致;但是饱读诗书的文艺气息也给他的下本身行动夹带进了一股自带风流的风月气息,这又是许多粗俗的汉子所不具有的。杨欣儿就曾经隐晦地暗示过,和他的前三任男友相比,马梓筠的**功夫绝不是最好的,但是他在**时候的嘴绝对是最能讲的。很多男人可能仗着雄性动物的天生体力优势只将与女子的**看做是一场居高临下、手到擒来的对于弱者的征服。其实女子虽为红粉,却绝不孱弱,她们的娇弱印象多是缘于男子对于她们婉转承欢时不甚娇羞的姿态的误解。实则她们都是以柔克刚的能手,在**时她们的身心两方面都有着很高的需求。只有那种很粗俗的妇人才会在求欢时如同馋意被勾上来了全然不顾吃相的顽童,吃前瞪眼,吃完舔嘴。但凡讲些情调的妇人对于**的态度就是如同品尝美味小食,不仅讲究口舌的大快朵颐,更要讲究精神的甘之如饴。马梓筠自问绝不是体力上的强者,可对于多数他目前遇到的女子,他绝对是头脑上的强者。这样他就可以依仗着思想武库中的优势火力组合,予取予求地在精神领域取悦于他渴求的女子了。
回想起来,他的几任女友还真的都是他用嘴巴勾搭回来的。和舞女是如此,从地下黑舞厅初次相识,到舞女下班后陪伴着他流连于宁城的大街小巷,他在经济上的付出几乎为零。他当时囊中羞涩,父母接济他衣食住行,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更别说再伸手问他们讨要日常花销的零用钱了。他就这样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住了舞女的心,乘着她难以自拔之际将她一举拿下。当然在舞女一旦反应过来,意识到她不远千里而来是来赚取男人的油水而不是口水,他的口若悬河全部变成了落花流水,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也就自然走到了尽头。和卫丹红更是如此,两人本来就是通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讯电话途径结识的,马梓筠起先拨打这种昂贵的电话的目的就是无聊解闷。结果负有开解他职责的卫丹红却在一晚上的通话中挣到了一些金钱分成(并且这点钱在其后的同居生活中基本也都垫付在了各种生活支出上,也算是间接还给了马梓筠),却也将自己的心完全地祭献给了马梓筠,落入了马梓筠口舌的夹袋中而无法自拔。所以可以说卫丹红在马梓筠身上是没有讨得半分经济实惠的,她在这场恋爱中唯一从马梓筠身上获得的就是无数次你侬我侬时马梓筠在她耳畔倾述的情话。至于陆芳菲能在短期内对他倾心,除了对于他警察身份的仰望,也是完全被他滔滔不绝的谈吐所虏获了芳心。自己对陆芳菲连对待舞女和卫丹红还不如,甚至都没有吃过马梓筠一餐饭。马梓筠在她身上的所谓的付出也不过就是两成体力、七成言论,加上一成眼泪,想想都替她不值。两个人精疲力尽地躺着时,马梓筠再次给怀中的杨欣儿提起了自己酝酿已久的二人旅行计划。闭着眼睛享受马梓筠温存的杨欣儿嘟噜着说她刚从海南回来,身体还有些劳累,不如晚点再去吧。马梓筠怜惜地亲吻着杨欣儿翘嘟嘟的嘴唇表示同意,对于甜蜜蜜的杨欣儿马梓筠永远是亲不腻的。如果有可能,他会用他的嘴、他的手、他的所有的器官在杨欣儿的身上的每一处都打下各种永不可磨灭的烙印,以对整个世界宣告他马梓筠对于杨欣儿的独占的主权。他发现可能是由于在海南老是穿着泳衣进行户外游泳的原因,杨欣儿原本白嫩的肌肤有些变暗。特别是太阳镜和泳裤遮蔽不到部位的皮肤,颜色更加要深一些。这也使得杨欣儿看上去无意间增加了一些亚马逊热带丛林及加勒比海地区美女的那种狂放不羁的野性。马梓筠并没有告诉杨欣儿自己有可能要调到机关。这也是他父母在电话中一再叮嘱他的,在事情没有办成之前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则一旦让监区领导知道了,这边万一又没调成,马梓筠极容易给人留下三心二意的不踏实印象,将来的日子就要比较难过了。他也是充分吸取了杜皓翀的前车之鉴。杜皓翀之前总是在公开场合不加遮掩地流露出自己的走意。特别是几杯酒下肚,嘴巴的闸门更是关不上,就更加口无遮拦,咋咋呼呼到北关监狱不适合自己,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可以说监区的领导总是看着他不顺眼,除了他工作略显懒散的主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感觉他没有安下心好好带班,总是心猿意马,对于工作和单位都没有归属感。杨欣儿一旦得知了自己已经搭通了天地线,有很大的可能就要撤离一线,小丫头一个开心,明早在老板娘面前说漏了嘴,那不用半天整个监区上上下下就会全部知晓了。马梓筠还是低估了北关监狱地下情报网的惊人高效。他不知道,就在那位副处长当天给北关监狱某位领导打过招呼之后不到24个小时,就在他眼下搂着杨欣儿的当口,他是省局某某副处长的亲眷,已经定下来春节之后就要先借用到监狱新监区工程推进办公室的消息已经在北关监狱的消息灵通人士圈里传得是众人皆知了。马梓筠的父母还尤其反复告诫他要低调做人,克制脾气,多多团结同事,说这也是副处长电话中一再交代的。看来上次的“怒吼事件”连副处长都知道了,这应该也是充满好心善意的他作为一名上级、一名前辈、一位过来人间接地对于既是下属、又是晚辈、更是新人的马梓筠的发自肺腑的劝诫。
农历春节自古就是我国官场上运作人事的一个重要节点,具有非常的非凡意义。对于宦海中沉浮的诸公而言,春节年关前意味着组织对于自己旧的一年的总结和考核,同时也意味着年关后组织将给予自己的新的一年的预期和展望。旧的官场序列和秩序多数都是在春节期间予以酝酿重洗的,崭新的人事格局多数都是在节后搭配到位。年轻的马梓筠此时自然还不清楚其中的玄机,政治上的他此时还仿如赤子婴孩。他的春节节日的内容还是停留在二十年前的幼儿时期:看着父亲点鞭炮、吃着母亲烧好的菜、吃好饭后吃着零食看春晚、十二点前后给长辈电话拜年。他甚至连分监狱领导的单独拜年短信都没有发,只是给杨欣儿发了条祝福短信,成年人的社会化春节所真正包含着的内涵他知之甚少。虽然,他今后的人生将一而再地被这种成年人春节所改变。至少以目前为例,他的中学、大学的同学关系网络已经几乎全部被他自行切除了。在宁城颠沛流离的那几年他连交友的基本物质条件都没有,心态几乎也是崩塌的,更加不可能和人建立起什么能够相互尊重、平等交流、相识相知的稳定结实的友谊关系,他就是个人际圈空空如也的独来独往者,一个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历史的生活在真空之中的人。在宁城唯一勉强算得上是朋友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他在导游考证班的同桌男同学,一位有点甲亢,眼球突出,性格大大咧咧的前海员。“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的他作为轮机员曾经跟随数条万吨远洋货轮在南至乌斯怀亚、北到阿拉斯加的五湖四海航线上远行过三年,给马梓筠讲过很多出海时或有趣或惊险或**邪或离奇的轶闻,真的是让马梓筠大开眼界。马梓筠对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次他两骑车从一间居民楼下经过时,前海员抬头间无意望见头顶晾着一条妇女的花短裤,他马上撞见邪似的在前面紧急刹车。将车停好后用手拍着自己的耳朵,闭着眼,歪着头,兔子似的原地上下蹦跶,嘴里还“呸呸呸”地嘟噜着什么。据他讲出海前船员从女人的内衣**下走过,就如同说到“翻”字和吃鱼时随便使用筷子翻动鱼身,都是最不吉利的大凶兆。只有这样动作一遍才能有效化解霉运,僻邪驱鬼。还有一个是他在律师事务所打零工时遇到的一名同样在打零工的同事,一位气质带着点痞帅其实行为很本分的帅哥。他当时也和马梓筠一样,刚刚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但是由于年轻,也缺少案源。两个人眼瞅着身边那些案源滚滚、财源广进的老前辈们各个都是忙得焦头烂额、应接不暇,恨不得一个人掰分成几个人用。时常一天半载地连续接待四五名客户、或接连开几个庭,忙下来之后都是有气无力地累瘫在豪华排场的真皮红木大班椅上,靠吞食野生冬虫夏草研粉、喝野生石斛人参元气茶以续补精力获得喘息之机的。他们就这样痛并快乐着奋斗者,哪怕再忙再苦也不舍得将哪怕是一件微小的案件委托马梓筠这些小年轻来帮自己的忙,以免到时候要给他们分成。马梓筠和小帅哥只是偶尔才有机会跟着主任出出庭,理理材料,送送文书,收收证据。他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使唤他们,也不用担心还要欠他们人情。因为本来就是他拍板决定让他们在自己所里栖身实习的,本身就是他们欠他人情,所以对于他们进行免费的差遣也算是赏赐给他们一个对自己报恩的机会吧。多数时间两人都是闲得蛋疼,只能是枯坐着整理所里的档案或是读专业书籍。也不免是惺惺相惜,抱团取暖,经常在下班后一起逛街闲聊。可惜那时候马梓筠穷得连部最便宜的手机都买不起,分别时和这两个朋友都只留了个BB机的号码,没多久也就彻底失联了。再就是他母亲的一位干女儿和干女婿,他们与其说是马梓筠的朋友,更不如说是他母亲的忘年交。
纵观马梓筠前二十年的交友,从地质队的小学、初中到铁路中学、到南城大学、再到宁城的打工期间、再到北关监狱,最适合成为马梓筠朋友的都是那种比较老实本分的心眼不多的人。他小学、初中期间关系最好的两个朋友,一名是老家在湘省的瘦子,一名是祖籍在浙省禾城的胖子,都是在学校里循规蹈矩,心思简单明了,成绩也属于中等以上的从无害人之心的乖巧孩子。高中时关系紧密的两个同学,一名是带着个眼镜,成天笑得像尊弥勒佛的小胖子,一名是少言寡语,走路时就习惯向前倾着个身子的瘦子。而大学三年,他相处得最好的依然是一名长相颇似张雨生的、说话温和、每天睡觉前都要猛地喝上两口据说有排除尿结石功效的可乐状中药的室友。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在同龄人中都是属于没有心眼或者心眼较少的,他们的心灵犹如透明的箱子,一眼即可看穿,里面装填得都是柔性的暖色的物质,绝不会有躲藏在暗处的毒蛇蝎子。和他们在一起时马梓筠会感觉轻松安心,他们给予了他一种与他母亲给予的母爱有些类似的安全感。还有一个共通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是天生慢性格,富有耐心,善于聆听马梓筠的唠叨,在对话时不会轻易地抢走马梓筠的话语主动权,更不会对于马梓筠感兴趣的话题表现出事不关己的冷漠和不耐烦。相反着,那种自认为聪明,思想复杂却又心思阴骘的人从来都是很难接近得到马梓筠的,他们一旦流露出不可一世的机灵劲头或是深沉难料的心机,马梓筠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闻风而逃,避之不及,绝不给他们以一丝一毫有可能张嘴动手伤害荼毒自己的机会。偶尔也有大奸大恶之徒演技特别高超的,侥幸得手蒙骗了马梓筠一时,骗取了他的信任,得以接近了他,再在暗中撕咬了他一口。受伤后的马梓筠也总能及时察觉,只要是没有被咬到致命痛处,都能在被对方作势要咬第二口之前迅速与下嘴者脱离接触。“惹不起躲得起”,就是他除了竖起身上所有的尖刺如刺猬般对抗整个外部世界之外第二个自认为更加高明的可以替自己消灾挡祸的处世之道。这种避闪是建立在对于人心人性的精明洞察的基础之上,与“鸵鸟”般只会闷头躲藏的自欺欺人的愚蠢还是存在着很大的不同的。
如果说恋爱也是一种交友,那马梓筠成人后的恋爱经历恰恰证明他很稳定地延续了一贯的交友风格。舞女在混迹于那群地下舞厅的女人中绝对算是心无城府的,不错,按照那些冬烘头脑的道德家观点的评判,她确实有着她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的恶劣一面。不然她大可以选择去宁城为数众多的按件计酬的服装厂、电子厂里做女工,再不济也可以去大大小小的商场超市中做营业员,以自己的辛勤劳动挣取报酬。可她同时也有着在成年女子身上,或者说在她这个年龄、这种阶层的女人身上非常稀缺的类似于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的对于纯爱的那种期盼与幻想。卫丹红襟裾马牛,心思单纯,为了生计选择了声讯电台女接线员这个其实压根不适合她天性的工作。这种工作要做得好的唯一真髓就在于接线员本人要随机观变,心活嘴利,善于见风使舵,长于打情骂俏,能充分调引起男人的胃口,引诱他尽可能地延长拨打电话的时间,可这些恰恰都是卫丹红所欠缺的。她虽然也有其挥舞温柔一刀的逐利一面,可决还没有到为了业绩提成而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丧失人性的不齿地步。一旦遇到自认为足以托付的男子就会动情而无法自抑,最终难以自拔。陆芳菲更是清明在躬、思虑恂达、安分守己的传统良善女子,在这类女子的群体中经常能够诞生一些伟大高尚的美好心灵和相夫教子的道德楷模。只有他现在怀中搂抱的这个古灵精怪的杨欣儿是他所还没有能够真正洞察的了的,她的这种类型早已超越了他的常识的边界,套用一句老歌词就是“像雾像雨又像风”。对于杨欣儿的海南之旅,马梓筠并不是没有过担忧和联想,为什么她在那边接听电话这么不方便,为什么十点钟之后她的手机基本都是是处于失联状态,为什么他隐隐感觉杨欣儿的**又丰满了一些,她的下身又变得更加湿滑粘稠。他在内心自我谴责到自己太龌龊太敏感了,居然会以这种下流阴暗的心思去猜想自己深爱的女人。他希望这纯粹只是他自己的多疑和幻想,而并非是旷若发蒙的后知后觉。杨欣儿还是那个杨欣儿,这只是由于两人分开久了,自己对于杨欣儿的身体的感知也变得失真和走样了。杨欣儿的天真烂漫并不像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她的心房太浅,盛不了太多的秘密。隐秘一多,就如烧开的水壶,壶盖会发着唿哨被溢出的开水顶得翻腾起来,不止声响巨大,还会冒出蒸汽,折腾出满屋子的热闹,而不可能如此地悄无声息。
“早点调到机关去吧,这样就有时间多陪陪欣儿了。”
马梓筠在心底喃喃自语,这样他的作息时间就会变得规律,更加能和杨欣儿同步,他们的联系也会变得更加紧密和稳定。他甚至还想过什么时候一定要去湖城一趟,他一定要到杨欣儿现在工作的单位和居住的地方看一看。这晚杨欣儿还是一如既往地表现热情,放肆甚至放纵。她就是这么个人,只要一息尚存,一旦被喜欢的男人近身,就始终会处于兴致勃勃的动情状态。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海南的骄阳给烘烤得愈加**四射的缘故,加之“小别胜新婚”,杨欣儿的动作幅度愈发地猛烈,持续的时间也愈发长久。马梓筠整晚不停地被她索要,几乎折腾到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