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年漪大汗!
怕长姐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紧张得身体一僵,生硬的披上了大氅,她回头看向梅英绮,强作镇定道:“嗯!到时候的及笄礼,长姐可要帮着我绣衣服,你知道我那绣工......简直不堪入目。”
“呸!呸!哪有这般说自己的?”梅英绮捂住她的嘴,制止道:“都嫁了人了,还口无遮拦。”
扒下自家长姐的手,梅年漪眉眼转为可怜兮兮:“我的好姐姐~闹着玩嘛!”随之拖着人走到门边,取下梅英绮的大氅,佯装心急道:“走!快去瞧兄长!去晚了要是他等不及又昏迷不醒怎么办?”
“你呀!”梅英绮宠溺的点了点梅年漪的眉心,无奈接过大氅披上,撩了帐帘挡在自己妹妹前,先一步迈了出去:“妹夫就要来了,看你到时候还敢跟这样一般无法无天!”
林宗颐管得住她?
在心底嗤笑一声,梅年漪亲呢的挽住梅英绮的胳膊,嘟囔道:“我才不怕呢!”
殊不知,这句听在梅英绮的耳朵里,软软带有同家人说话时一般撒娇的语气......她暗地睨了仰着个小头一脸高傲十足的梅年漪。
跟个小傻子一样,不在意才怪!
阜川城的街头,早晨时分下了一阵雪雨,地上的青苔湿润润的,有粗心的难民经过,滑倒在地就哀嚎着爬不起来。这样的天气很不适合出门,只适合独自呆在室内烤炭取暖。
“噔!噔!噔!”急促的敲门声在阜川空旷寥茫的街头响起。
“谁啊!”懒散的小二沙哑着个声音,胡乱的套上衣服赶去开门,边碎碎念道:“现在后厨还没备饭呢!”
门外的两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其中一位脸色惨白之人抬头看了看虽阴蒙蒙但亮得已知是晌午的天,低头时又不经意的瞧见了破破烂烂的酒旗迎风招展,撇撇嘴,眼底散过一丝嫌弃。
阜川。
这就是被元帝赐给梅年漪的封地,因着离陵城不过还有一座城池,本就荒凉不好营生,又逃难的逃难,如今狼藉贫困得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了!
“我们是来住店的!”
听到两人是要住店!
小二点头哈腰的将他们迎了进来,朴实的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他讨好道:“二位客官里面请,小的这就去安排厨房备菜,你们先进房间稍作歇息......”
没人注意,二楼的窗在两人进屋后被骤然关紧,
冯童往碳笼里加了好几块黑碳屋子都暖和不起来,正不满的埋怨:“什么破店,还有陵城都快冻死人了,陛下还派公子来这儿受苦。”
林宗颐锁好窗,走了过来,他撇了一眼嘟着嘴的冯童,表情淡淡的。
请旨后,冯童本该随着管家奉命大理国公府,但他为了能到陵城看看所谓的边关风光,当然主要是放心不下自家公子独自上路,连着讨好邀功了数日——林宗颐才皱着眉点了点头算允了!
但一路走来,累坏了好几匹马,为了赶路,还艰难的走过厚得有他大腿高的雪地......天知道原来这么辛苦,简直是生不如死。
冯童早就后悔了,只是他清楚自家公子是什么个人,便沉默着不敢发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表达不满。
坐在碳笼边,翻起书页的林宗颐头也没抬,冷凝了眉目道:“没叫你非要跟着,自己想做成一件事,还没达成就打退堂鼓,日后也难堪大任。”
一句“难堪大任”压上了冯童小朋友的头顶,吓得他幼小的心灵惊震,眼眶一红,连忙摆手认错道:“公子!我错了。”
林宗颐冷淡的睨了他一眼,不言语!
见自家公子不说话,惴惴不安的闭上嘴,冯童再也不敢提任何一句类似埋怨的话了。
静默了不久,二楼的客房有小二招呼领着人上楼打开了屋门又关上的声音,离林宗颐所住的这间并不远。
烤暖了手,合上书,林宗颐满脑子都是刚才从缝隙中看到的那张惨白的脸。
他知道梅望是被百通阁的景慕舟所重伤,剑剑刺人要害,所以才让护兄心切的梅家幺女,怒发冲冠、来不及穿战甲就下了战场!
可早前,梅年漪出嫁时,这景慕舟不是还曾扬言要去抢亲,出现在送亲队伍里吗?
有些事情想问,虽称不上是些大事,但恰好遇到了。
“你先待在这儿,我去处理些事情。”吩咐完,林宗颐清贵淡雅的放下书,站起身披了件狐裘。
冯童苦着一张脸,念念不舍的盯着公子的背影,想问又不敢问出声。
他家公子是不要他了吗?
出了房门,林宗颐先下楼叮嘱小二备一份酒菜待会儿送到刚才住店客人的房间里,然后清冷矜贵的转身,在小二摸着脑袋疑惑不解的视线中,步履沉稳优雅的直接往那间房去。
“是我。”连门都未敲,林宗颐平平淡淡的出声。
令人完全想不到的是,下一秒“吱嘎~”
没有丝毫的迟疑或者询问,房门应声打开,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面带喜色,弓着腰一脸尊敬道:“小王爷!”
熟悉又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称呼,林宗颐抿着唇站在门口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良久......却没有反驳,迈进了门去。
啪的一声,门又飞快的被关上了。
身后的小二一脑子惊骇,还呆木在原地。
他听见了什么?小王爷?在这穷乡僻壤的阜川?住这么破烂的客栈?
望着麻木不仁坐在碳笼边的人,林宗颐面如冷霜,拒绝了中年男子奉过来的茶,道:“你回西夏干什么?”
那人似丢了魂魄,漠然的抬了抬眼,面无表情道:“回百通阁!”
不错,这正是如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西夏第一罪人,寰宇的间谍——景慕舟。
这样一点也不生疏的对话语气,仿佛是本就相识的人......
若梅年漪在场,定会觉得惊恐,因为林宗颐是自小在梅家长大的,而且他初见景慕舟时,表现的还是一脸的陌生,如同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路人。
这是怎么回事?是两看生厌才装作不识?还是谁的演技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