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被千斤重石所压,梅年漪的心情因这句话变得沉重,透不过气来。一旁的陌云录看着这一幕,简直都惊呆了,这姐妹俩几乎从来没这样争锋相对过。
冷静片刻,梅英绮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呼吸缓和了下情绪,再睁开她眼底是浓浓的悲伤。
就在刚才,她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痛醒自己这个妹妹,梅英绮认真的看着她道:“你知道那城墙上代替你被挂着的是谁吗?”
梅年漪茫然:“长姐不说是女囚犯?”
梅英绮凝视着她的脸,忽然一把将她楼了过来,就像是小时候一般,拍拍她的背道:“是女囚犯,但她囚住的是她自己。”
梅年漪怔住,她撇头,依旧一脸茫然:“长姐还没说,挂在城墙上的是谁?”
她为什么要囚住自己,又为何代她去死?
闻言,梅英绮的身体逐渐颤抖起来,她抱住她的手开始不断收紧,嗓子嘶哑道:“你知道是谁的,她想让你活。”
死寂!仿佛没有生命一般的死寂!
地牢最底层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风,原本带着呼啸而来的寒意,可临吹到梅年漪面前时突然变得轻轻柔柔的,就像那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姐,小妮子只跟着你。”
是了,跟着她十年,囚住自己的,还能是谁。
梅年漪垂下的双手抬了起来,心脏在怦怦狂跳,她慢慢推开梅英绮的怀抱,蹲下身去捡地上掉落的长鞭。
梅英绮则担忧的看着她唤:“年漪。”
亲近梅年漪的人都知道,她唯一在乎的就是身边的人,所以她身边的几乎都成了她的软肋,小妮子恐怕也是知道这一点才甘愿赴死帮林宗颐演这场戏。
换作任何人都不行,和梅年漪再相像又如何,她没有活下去的信念,那即使这出戏是成功的,最终她自己也会站出来打碎这一切。
“小妮子想成为小姐活下去的信念。”梅年漪又恍惚听到这样一句话。
“嗯。”她蹲在地上抱着鞭子回应,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落下一滴泪来,又慢慢道:“确定是她吗?会不会只是跟她也很相像的人。”
梅英绮不忍去看这样的妹妹,但她强撑着紧紧的抓过陌云录的手,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确定是她,而且......我仔细打量过,她是自裁的。”
她并不知道梅年漪将小妮子交给林宗颐保护。以为是几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毕竟梅年漪这事其实闹得很大,可令人惊奇的是她在地牢里杀了多少人并没被传出去,就连守在开封府外的百姓声讨的理由至始至终也不过是梅家叛国,引狼入室罢了。
得到再没有希望的结果,梅年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抱着鞭子站起来,摸索着坐上床沿。
见她居然没有失控,梅英绮一开始还大喜过望,然而很快发现,不对劲。
她的表情太奇怪了,很平静,太过平静,她双眼目视着前方,似乎对这件事情毫不感兴趣,对身处的一切外界事物漠不关心。
梅英绮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悲喜怒恨,一样都没有,心往上一悬,试探道:“年漪,跟长姐离开吧,你不是喜欢姑苏吗?兄长和阿娘都在哪里。”
梅年漪这下连看都不看她了,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长鞭,垂着头。梅英绮又追问了几句,她终于单手撑着床沿站起来,抬头看了眼陷入黑暗的甬道,凄凉的笑了一声。
梅英绮被她的模样吓到,问:“你要去干什么?”
梅年漪绕过她和陌云录,连身体晃都没晃,直步上台阶,回眸:“你听到了吗?小妮子在叫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奔出地牢,趁着夜色消失在开封府院内,往城门口奔去。
陌云录打算跟上去,却被梅英绮一把抓住,道:“我们不行,去,去找林宗颐,要快,虽然现在已经宵禁了,但难免会遇上什么人!”
“好。”
她有些六神无主,看着漆黑的夜。
一颗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
出了地牢,梅年漪深一脚浅一脚的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她步履阑珊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人,她下意识躲开,然后又不要命的往城门口方向跑。
重兵把守的城门轮廓逐渐出现在她眼前,吊着圣阳帝尸体的地方早就被清理掉,如今只有一个红衣褴褛的女人尸体,在风中晃晃悠悠。
城脚巡逻士兵不禁驻足,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背脊一凉,道:“这梅年漪怎么爱穿一身红衣啊!挂在这儿好渗人。”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士兵叹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梅二小姐以前是西夏的太阳,走到哪瞩目到哪儿,那身红衣也就她能传出名动天下的韵味,可惜了......
忽然,背后像是有人影飘过,年轻士兵汗毛倒竖,暴喝一声:“谁?”
老士兵也被他咋咋呼呼的一声吼吓到,赶紧握紧长枪猛的回头:“人在哪?”
然而空****的城门,高高的城墙,只有那具摇晃不停的尸体和一些铁血无情的寰宇军。
“可......可能是我看错了。”年轻士兵抹着头上的冷汗收回武器,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埋怨道:“这大半夜的安排我们来巡逻城门,真是能吓死个人。”
老士兵恨铁不成钢的一拍他后脑勺,拍得他一个踞咧,骂骂咧咧道:“你才是要吓死个人,不许说话了,好好盯着周围,上头的命令是保护梅二小姐的尸体。”
年轻士兵揉着头,痛苦道:“有这么多寰宇军在呢,再说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有人来寻机报复鞭尸?”
老士兵赶紧捂住他的嘴道:“还在说,你......”他又狠狠的举起手掌。
年轻士兵脖子一怂,这下是真的闭嘴了,但在离开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直觉他刚才没看错,刚才那里好像真的有人影飘过,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