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倒觐举到了点子上。
“是......就是这样......”长公主立即反应过来,她悲愤的表情一阵松,整个身子有些站不住的歪斜在宫婢身边:“她们梅家算什么,这天下无论如何都该是我元氏的天下,本宫不知睿王是受了什么蒙骗,这样兴师动众的打到都城,岂不是违抗父皇遗旨?待......待陛下驾崩,你名正言顺登基不是更好吗?”
睿王身体一僵,直面金銮正殿的背影让梅家人看不出情绪。
“名正言顺?”林宗颐踏前一步,道:“长公主莫不是看着梅家忠心为百姓,便变得眼瞎心盲了吧,今日我等来皇宫谈判,一是因西夏帝德不配位而讨伐,至于第二——密函来报听闻西夏帝似乎并没有生病,他是装的!”
“我附议!且我们还带来了医师!”梅年漪几乎是招着人过来道:“堂堂一代帝王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也就罢了,天下大乱他居然企图以装病来蒙混过关,所以殿上的谁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西夏帝过几日不会突然就好了,然后反将睿王治个谋逆之罪?”
“放肆!”长公主气得额角的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怀疑金銮殿,梅年漪你还说你们梅家不想造反?!”
“本王也认为......”沉默了半晌的睿王冷冷地插言道:“既然皇姐口口声声说皇兄重病且荒唐不配帝位,那何必怕一个医师再替皇兄诊治一番?”
说完他侧面回眸,一双鹰眼仿佛带着利剑扎进长公主的心中,令她急怒之下,竟是将所有话都哽在了喉咙。
就在这时,梅年漪已经带着医师踏上了第一级台阶,没有人敢阻拦她,龙椅上那位自称瘫痪染病了的二皇子也开始惊恐的颤抖。
“二皇子,你知道我这杆枪在战场上染过多少血,有多少人的冤魂吗?”梅年漪幽幽道。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佛带着从地狱而来的阴气,落地彻骨发寒,瞬间压垮了二皇子最后的故作镇定。
“你别过来。”他虚弱的蜷缩道。
梅年漪顿时在搁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驻足,一些尚在观望的朝臣们霎时也惊呆了,七嘴八舌的声音如同风吹麦浪般传播开来。
“陛下能说话?”连吴丞相和长公主在震惊后也质问出口,脸色瞬间不好看的从另一侧要先登上高台。
满殿之中现在只余林宗颐还留在原处,用清冷如冰的眼眸注视这一切。
“二皇子的戏演得真足。”梅年漪双手环胸嘲讽的笑道。
眼见装是再装不下去了,二皇子带着乌青的眼眶一转,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点点的挪正,就连口气都变得正常起来:“这个场合不适合再谈判......睿王改日再选定时间吧。”
“兹事体大,梅家军可没这么多耐心一直耗在城门外,既然今日已经这样了二皇子何必改期呢?”梅年漪接言道:“我在来之前想了想,二皇子退位既是板上钉钉的事,兄长唤我们来谈判怕是别有深意,现在看来,原是二皇子还有后招,想利用长公主,真正毁了睿王和梅家的心血是不是?”
“你放肆!”二皇子的嗓门和梅年漪差不多大。
然后面对此伏彼起的议论声他惊慌的闭了闭眼睛,其实谁来做这个皇帝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睿王一声令下梅家大可以直捣黄龙,可他只是想保下这条命,不过还好,还好父皇早就料到了有今日一战,亦为他留了最后的王牌。
睿王和林宗颐依然保持着沉默像是在看一出大戏一样,可是只要认真一点观察就可以发现这两人那两双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直灼灼地盯着龙椅上那佝偻的身影,仿佛透过他的躯壳瞧清了里面的腐烂,丑陋的过去。
二皇子突然强撑起意志从龙椅上站起来,他一身龙纹帝袍,用蔑视天下的眼神一一扫过离御台最近的几人:“那你们非要谈,朕便看看你们这些个企图谋逆之臣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皇姐。”二皇子单手去拽长公主的手臂,强迫她抬起下巴仰着头跟他说话:“朕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想不到居然和吴家勾结,怕是早就生了去接元睿回来的心思了吧?”
“本宫以西夏百姓为尊......你本来就是从父皇手中骗来的皇位......”
“哈哈哈哈!”二皇子笑得疯癫,狠戾的将长公主甩到地上:“朕是凭的本事,什么叫骗?只不过是朕气运不好,生逢乱世罢了。”
“你怪这是乱世?”长公主自从知道二皇子是骗自己的后,原来阴郁的神情变得异常激动,不仅语调又尖又高嘴角挂出的笑令二皇子十分恐怖:“若不是你毫无治理天下之心,凭借父皇留给你的这些重臣,我们大可以守着国土再安然数十年!可你都做了什么?”
长公主此时珠钗尽乱,她披散着头发如同厉鬼般爬了起来,边例罪道:“你杀了那些对你劝诫的言官,又除掉了你触手可及的皇室亲兄弟,得罪世家苛待朝臣,就连世家里美貌的贵女几乎都被你玷污了个遍!”
也许是太久没人敢这么跟二皇子说话了,他们根本没想到连女中豪杰的长公主都被折磨成现在这种情况,与刚才的精明和敏锐想比此刻只存了一身的偏执和后悔,然而即使她说的都是真的,二皇子现在也绝对不会承认,他沉脸高声大喊起来:“来人!把长公主带下去,她疯了!”
“本宫是疯了!”长公主用力挣脱慌慌张张跑上来的御林军,呵斥道:“你们不要碰本宫!我自己会走。”
“这西夏早该完了,既如此,本宫在这金銮殿上立誓,从即刻起将迁居城外的京山寺,从此青灯古佛再不入京城半步!”
说完,不等所有人做出反应,她甚至直接褪去华丽的外袍,挺直脊梁一步步的穿过众人,孤独的消失在金銮殿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