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年漪和林宗颐相互依偎的影子清晰的映在帐幕上,此时已值深夜,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
林宗颐默默地凝视了她的脸庞一阵,突然点头,挥手将烛台灭了一盏,营帐瞬间陷入昏暗,他躺下身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落在梅年漪眼里。
“好,你得寸进尺些。”
初春的风吹得外面呼呼作响,扰乱人心间,不过这一切都衬托得营帐内此时该有多静悄悄,多旖旎。
梅年漪呼吸一滞,背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她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扳他的肩膀气笑了道:“你过分了啊,越发不成样子了。”
林宗颐却不以为然,甚至歪头扯下发带,把已经有些凌乱的长发彻底散开,微抬下巴,神色略深,低声道:“不过分,所以......就寝吗?”
梅年漪咬了咬下唇,对上他带柔的清眸,深吸口气,完全把持不住,道了一声:“要。”
然后翻身上榻,在不压到林宗颐的前提下,滚进了他的怀中。
最后一盏烛光熄灭,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夜的两人尤其难舍难分,抵死缠绵,或许是刚才说多了暖入肺腑的话语,交换了两人都期盼的……关于未来承诺。
直到破晓时,周围还全是沉香和海棠花香交融在一起的味道,林宗颐带喘的声音在梅年漪耳畔忽然响道:“年漪,天上人间你走不了的。”
梅年漪脑袋浑浑噩噩的,闻言瞅了一眼营帐顶,无意识的问:“走?”
她为什么要走?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此江山如画,有君如厮,妻有何求?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其实灾难虽然姗姗来迟,但它终究会以各种形式发生。
等不了多久,她世界将重新坠入无边地狱。
*
开始进攻京城的第十天,梅家军打仗向来讲究快、狠、绝,没了张靖洋的阻拦和寰宇军一路杀到了皇城城郊处。
赢了一场又一场仗的梅望突然决定让二皇子和睿王见一面,再助睿王登基为帝......
梅家的这招数令西夏朝堂上的命官们抓破了脑袋也剖析不明白,难道这是梅家三兄妹生起的别样阴谋?
此时,通往西夏皇宫的街道上,一支浩浩****的军队朝前出发。
梅年漪带领的军队走在最前面,将士们银枪铁甲威风凌凌,红色的斗篷如血一样在空中摆动,队伍中心是睿王和林宗颐的马车,更守备森严。
君临城下,梅年漪勒住战马,眼底是淋漓尽致的不羁和热血,她颔首对着守门的侍卫道:“去报,睿王殿下要见你们皇帝。”
这阵仗,宫门守卫吓得腿都软了,连质问都发不出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叫喊传遍了整个空****的京城上空:“陛下,怎么办,梅家军来了——”
这破锣嗓子。
梅年漪皱眉,颇为嫌弃道:“这些侍卫怎么如此胆小?”忽的她又漠然冷笑:“元帝崩逝后新帝怕是只知奢靡浪费吧。”
因为奢靡,所以连养强兵的银钱都没有。
队伍中马车内的林宗颐听见她的吐槽,微翘唇角,笑容中略带无奈,毫不避讳睿王尚在场:“她果然已经厌恶极了这里。”
西夏带给梅年漪的大多都是痛苦的记忆。
一身盛装沉着中透着皇帝威压的睿王也听清,终究脸色不悦了些,僵硬了身子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轻咳两声道:“宗颐认为,这场谈判该谈些什么?”
都将人给逼上梁山了,偏生吊着这口气让被人痛苦的垂死挣扎。
非常不像梅家的作风。
“一战生死万骨枯。”林宗颐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薄唇轻抿道:“军民无辜,若能尽力减少伤亡自然是最后的,更何况京城是西夏之本,这些世家若是激愤起来难不成要梅家军血洗皇城?”
睿王恍然大悟,擦拭着手心冒出的冷汗道:“可那时候吴丞相的意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和皇兄谈判应该并无甚用处。”
林宗颐再道:“那就得看睿王殿下的帝王之才了。”
他的语气中似带了一些漫不经心的傲慢,睿王捏着棉布的手一顿,瞬间垂下的头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车厢内也瞬间陷入尴尬后就沉寂了下去。
而得知梅家军和睿王堂在宫门口,皇宫大内早已鸡飞狗跳。奈何几个能逃的门都被吴丞相下令守住,远远望去,到处是抱着包袱迷茫在原地痛哭流涕的太监和宫女。
众人觉得虽说是谈判,但梅家都反了!谁知道梅年漪不会立即带兵攻进来,此时不逃,到时候他们这些小喽啰就只能给当今陛下陪葬!
“拜见睿王,拜见喻王、喻王妃,陛下请你们进宫觐见。”出来传话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李长方。
梅年漪冲他点头,脸上挂着和谐的笑,挥手准备带着军队进宫。
“慢。”林宗颐却先出声制止并撩开了车帘,他与李长方对视一眼,下马车缓步走过来道:“我们既是来谈判的,如今立场不同,睿王殿下的仪仗恐得一起入宫,我先问一句,西夏帝有什么其它话要说吗?”
梅年漪一怔:“他还敢有什么话说?”
李长方笑笑,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入侵的贼子,一副轻松闲适的语气应道:“陛下什么都没交代,军队嘛,带进去就带进去罢,反正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
梅家军打都打上门来了,难不成还会让二皇子继续做这个皇帝?
“但毕竟我们拥护睿王也是师出有名,战事胜利,总不能在这最后一刻留下话柄。”林宗颐不愧为天下第一谋士,他逻辑清晰,既说谈判便是将名声什么的都得占个理。
李长方直接一脸神奇,他叨叨的就要脱口而出:“在乎这个干什么?反正都要......”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林宗颐瞪了他一眼,手微微一扬,他顷刻感觉有什么异物从喉间滑落了下去。
“……唔”不会是毒药吧。
“这几日别说话了。”林宗颐刻意压低又冷得人透骨的声音传入耳朵。
李长方幽怨的恨了他一眼,耷拉下头:好吧。
梅年颐本在马背上还等着听下文呢,结果就见两人就不说话了,她疑惑的挠挠后脑勺,直到林宗颐仰头看了她一眼,伸手牵起她马儿的缰绳带着士兵步行走入了宫门。
这谈判怎么跟她想象的感觉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