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是生离别?

今生的是爱不得吗?

梅年漪抬手,有些痛苦的捂住半张脸,她将自己藏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来送死。”

即便所有的情绪都在不断述说,她想他了,可所有的理智又都在告诉她——

小妮子是破此计谋的关键,一将功成万骨枯,先保林宗颐还是保她自己......也许在梅年漪看到密函内容的那刻起,她就在心中有了答案。

周围寂静无声,榻前的沙漏一点一点往下滑落。

小妮子背脊笔挺的跪在冰冷的木榻上,她咬牙开口,坚定不移道:“我奉老国公之命护小姐一生,所以无论小姐在眼下做何决定,小妮子都不会离开您半步的,除非是我死。”

四个字,非死不离,忠心耿耿的声音回**在芳华殿,报着不顾一切的决心,打消着梅年漪的念头。

小妮子将话说完,目光才重新投注到自家小姐身上。

梅年漪依旧靠在那里,前半生她都活得肆意不羁,但后来逐渐的时常如同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孤僻悲伤。

小妮子死死抓住自己的裙边,拼命压抑心头的难过,继续劝道:“小姐,就这么相信姑爷一次罢,多少回都是您自己苦苦撑着,其实姑爷......”

林宗颐比她聪明得多,梅年漪自己也知道。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挑开遮住眼睛的青丝,终于还是吐出了那藏在内心里的真心话:“其实我也想见他的,只是不想连累他罢了。”

梅年漪觉得自己就像是林宗颐身边的一颗灾星,他同她在一起,从来都在奔波操劳的路上,甚至次次陷入危险困境,如今想起来,真的是连一件好事都没遇到过!

“怎么可能连累姑爷。”小妮子听她松了口,自己也悄悄吁了口气,她起身扶着梅年漪躺下道:“明日面见圣颜才是小姐到寰宇朝的第一场仗,小姐要一如既往的打得漂亮!”

再次躺下,阖上眼,梅年漪对小妮子道:“今日你的好话比你以往一年说得还要多。”

小妮子帮自家小姐掖被子的手一顿,看不见的黑暗中,她微微勾笑道:“小姐是知道的,小妮子不善言辞。”

“嗯!”因为有熟悉之人的气息,烦躁了一夜的梅年漪也总算是安稳了一点,她模糊道:“这样挺好的,话虽少,但性纯良。”

小妮子点头,见梅年漪已经开始困倦,便放轻声音,缓缓答道:“当初,老国公也是这般说小妮子的。”

梅年漪任性不服管教,却又比大多人聪慧敏感,梅战在世时就是怕她在某一天全凭自己的心思做错选择,才将生性纯良的小妮子送到了她身边。

浅浅的要睡不睡,梅年漪听清了小妮子最后的那句话,想起那个老是揍自己的亲爹,勾了唇,没再提起。

她想,若是梅战如今还尚在人世,怕是比林宗颐更加疯狂吧,估计眼下都吵嚷着要集结军队踏平寰宇来救她了!

如此,梅年漪又迂回梦到梅战死的那一日。

做了一夜噩梦,还连连浑身湿透的被惊醒。

小妮子整夜始终守在梅年漪的榻边,一直贴心的给她递水,说讨巧的话安抚梅年漪定心神,直至天亮!

......

第二日,晌午!

折腾一夜,梅年漪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洒扫的嬷嬷们推开殿门,梅年漪用余光扫过,今日寰宇的天灰蒙蒙的,有着风雨欲来的骇人景象。

上着桃花妆,梳起寰宇华丽的宫髻,连久居后宫见多了贵妃美人的宫婢都不由的夸赞道:“太子洪福,姑娘真真是美若仙子,令人见之难忘。”

梅年漪一怔,回过头,望向镜中——眉如远山之黛,眸角一抹挑红含羞,鹅蛋脸,面若桃李。

的确美人如斯,与平日穿着简单的她不同。

不过梅年漪自己并不太感兴趣,她只淡淡一扫,复垂下眸不说话,静静的等着宫女上完装,又被一群人簇拥着换上华服。

这下更衬托得她雍容华贵,倾国倾城了......

一切准备就绪,小妮子扶过她走上去用午膳的路,顶着昨日未得见她一面太监宫女们的视线,梅年漪端正着姿态,一步一荣华。

惊得跑来禀太子也下了早朝正往正殿去的太监都愣了一下!

怎么这位姑娘睡了一夜就似变了个人一般,昨夜的那股脾气凶狠劲儿哪去了?

梅年漪的手轻轻搭在小妮子的腕上,毕竟是梅家唯一一个当做大家闺秀来养的人,她完全没因昨夜的事而感到不好意思,正色道:“嗯!多备几样小菜,今日未吃早膳,下午又肯定要去见你们家陛下了。”

说完她还无奈的抬袖捂住红唇半深叹了口气。

东宫的太监总管:“......是”

他躬起身在前面领路,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在心中想:“果然,那副沉稳优雅只是他的一种错觉,这位梅姑娘还是那般“语出惊人””

带着一群人,梅年漪浩浩****的进了正殿。

任旧没看景慕舟一眼,在摆了膳食的案几旁坐下,她自顾自的就开始狼吞虎咽。

一觉睡至晌午,梅年漪是真的饿极了!

然而,金椅之上,特意换了一身华服的景慕舟皱眉:

“咳咳!”他轻咳两声,企图引起我们梅二小姐的注意。

用银筷子佯装守礼的夹着,却有些自毁形象啃着猪肘子的梅年漪:“......”

昨日才抚了景慕舟的面子,今日的她是要去见那传说中的寰宇帝......

挣扎了不过一个呼吸之间的空挡,梅年漪斯条慢理的放下肘子看向景慕舟,反问道:“你今日用早膳了?”

景慕舟还欲盖弥彰的演着自己嗓子不舒服,闻言他揉着咽喉的手一停,立即笑逐颜开道:“自当是用过的,天未亮孤便去早朝了,年漪昨夜睡得可好?”

“哦——”回答他的是梅年漪拖长的一个字,她又啃了一口肉,心中觉得没有林宗颐抢肉的日子好像也挺有滋有味的。

过了半天,她才似后知后觉的又道:“睡得不太好,芳华殿的床太硬了。”

听到的是她在抱怨,景慕舟沉下脸立即瞪了身边的太监总管一眼,质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没将那榻铺得软些,派人去瞧瞧,若还是硬,就丢了再重新换一张,务必得伺候好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