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的景慕舟也深知梅年漪出逃无望,勾着他那双桃花眼,他手转金扇,笑得一脸的老奸巨猾。
而梅年漪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双眼直视前方,接下来的这一路,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郁,没有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沉默着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
让自己被锁进那迢迢永无尽头的深渊——东宫。
寰宇朝的东宫建在皇宫的正南方,应该是符合了景慕舟的喜好,整座宫殿显得有些浮华辉煌,四条五抓金龙盘踞堂上穹顶,楠木顶梁令人眼界大开,甚至小到连挡风的屏风——亦绣着精致的山水墨画。
梅年漪半搭着眼,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对景慕舟道:“你这主殿倒与外面的一切都有所不同,想来你与元帝或许能相谈甚欢。”
还记得那年元帝寿诞就是这样,宫殿极其精致,地盘极其盛大,宫女亦极其美轮美奂。
当然,百姓们也极其的叫苦连天,哀声怨道。
景慕舟闻言,在侍女的伺候下落坐主位,他心知肚明梅年漪这是在嘲讽他,但他也未恼,只认真解释道:“也不全是孤一人偏好,有些都是历代太子留在东宫的老物件儿。”
他只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那寰宇的底蕴着实深不可测。”梅年漪站于正堂的中央笑了笑道。
她心想:“怪不得梅家几代人都只能守住陵城,而不是去攻打寰宇永绝后患,怕是先辈们早就有所预测,就拿用财力军饷相比,西夏强攻必输。”
迈着慵懒的步子,摒弃这些胡思乱想,梅年漪缓缓打量着这满室的珍宝。
沉寂片刻,这不长的时间,却足够景慕舟亲手泡了一壶茶了。
未等茶叶散开,景慕舟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温柔的招了招手道:“年漪,喝口茶罢,我们谈谈,之后再安排宫女带你去你的殿宇。”
梅年漪如同逛园子般的脚步顿住,她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眼睛,语气有几分不善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她可记仇得很,中计这件事任然在她心底膈应着,永远都挥之不去,况且她和这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也没什么好谈的。
梅年漪冰冷嫌弃的语气让景慕舟低头倒茶的手一抖,不小心洒出几滴染污昂贵的绸缎桌布。
眼神懊恼的将其拂去,景慕舟猛的抬头,仿佛是在立表决心般道:“年漪,孤在立你为太子妃一事上,是真心的!”
呵呵,差点疯笑出声!
说实话,听见他还在说这种事,梅年漪攥紧拳头,不去看他,真是看够了景慕舟这表面深情背后捅刀的恶心面目。
她曾经还觉得真是自己亏欠在先,结果其实是遇人不淑!
完全不给景慕舟这个太子殿下面子,梅年漪冷漠道:“不用,我怕喝了会睡不着。”
景慕舟:“......”
真是怼得一针见血,连他想接话都不知道该接什么。
宫殿内的气氛一时被降到冰点。
婢女们屏住呼吸,捧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动都不敢动。
她们都被嬷嬷提前教导过,这位被自家太子亲自接进东宫的梅姑娘身份尊贵,或许是寰宇未来的太子妃,需得小心伺候。
但是没想到,这位未来太子妃这么大的脾气?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揉了揉眉心,梅年漪又开始头疼,她总觉得自己近来是不是被气出了什么毛病,转过身,她淡淡的开口道:“今夜太晚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谈吧,景慕舟,我想休息了。”
闻言,景慕舟赶紧将自己手中的茶壶搁下道:“原是我思虑不周。”他招来身边最近的掌事太监,下命道:“带梅姑娘去芳华殿,多安排几个婢女,好生伺候着。”
受了命,掌事太监躬着身请道:“姑娘,随小的来罢!”
梅年漪头也不回,意示小妮子跟上在她身边,直接往东宫后院走去。
等她绝情的背影消失在尽头之后,景慕舟垂眸看了眼手边的茶,他苦笑着撑头,背影寂寥,低声轻喃着什么,只是再无人得以听见......
冷月高挂枝梢,秋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呼呼作响。
才换了个地方,又是个对梅年漪来说会被掣肘两年的敌国皇宫,她的确根本就不会睡得好。
睁着眼无奈的望向榻顶,刚才借着对那些珍宝有兴趣的原由,她探查了一番藏在这东宫暗处的侍卫,仔细数了数,发现竟有约五十来号人。
梅年漪冷笑,心想景慕舟为了让林宗颐找不到她,还真是煞费苦心,不仅东宫是在禁宫之中,还留了一手怕林宗颐亲自找上门来!
“小妮子!”始终忧心忡忡,梅年漪撩开帘,小声喊道。
跟自家小姐一样,睡在外榻的小妮子也愁得根本没睡,她吹灭烛台,摸索着小心翼翼凑近道:“怎么了?小姐。”
只见梅年漪无力靠上榻栏,华贵的楠木榻上硬得她有些难受,她拉过小妮子让她在塌边坐下,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打算......明日寻个错处将你赶离皇宫!”
闻言,小妮子内心一震,果然她这一路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没有立即应话,她“腾”的一声站起来“砰”的一下又跪了下去。
小妮子道:“我知小姐是为了阻止姑爷进宫,可是小姐......”她指向床边刻着凤啸九天的雕画:“景慕舟之心昭然若是,小妮子是万万不可在此时离开你的,你不能独自深陷这狼窝啊!”
小丫头很少这样洞察据悉,思虑稍远,她大多都是梅年漪说什么她便遵命做什么!
可......梅年漪的这道命令,她是坚决不认同了。
梅年漪拂过榻沿的凤纹,当时她被带进这殿宇时也是心中一震,因为她未封妃位却直接入主太子妃正殿!
这究竟是景慕舟的离经叛道?还是寰宇帝的默许?
无论如何,反正对梅年漪来说,这象征着其她贵女穷极一生都要争的位置,是她这一世永远想着要逃离的天灾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