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柔?这是个完全不再意料中的答案。
梅年漪都呆住了,因为她曾在安宁王的密室看见过梁柔的画像,她和梁柔明明长的一点都不像。
元帝却似知晓她在想什么一般,手摩擦着光滑的椅子把,自顾的述说道:“一样的傲气,一样的不羁,一样的爱恨分明.....”
除了那副样貌,梅年漪在性子,影子,姿态上,无一处是不像年轻时的梁柔。
但梅年漪还是在震惊中疑惑顿生,她不解道:“只是因为我有几分像她?可当年您明明只是中了计,不是说您并不喜爱先皇后殿下吗?”
对视了一会儿,元帝的眼睫颤了颤,捏住锦服上五抓金龙的一角,诡异的摇了摇头。
不对,到底是从哪里不对?从开始到现在似乎有什么是被她自己遗落的,梅年漪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回想她重生后的第一步,从进百通阁安宁王开始......
而元帝却端坐起身,他环顾了一下破破烂烂的地牢道:“这儿,是她曾也住过的,你和梁柔也算是有缘。”
梅年漪也顺着他的眼神再次审视这间关了她近十日的牢房,沉默半晌,她想起世人对元帝的称赞与仰望。
这位号称西夏建国以来寿命最长,登帝之路最坎坷的帝王——睿智,隐忍,爱民,惜才,虽临年迈性喜奢华,但也可称是这乱世之中不可多得的君主。
而这样的人,当年在帝位尚未稳时却一时不察中计!玷污了支持他上位,手握重兵的梅战未婚妻?
梅年漪再次看向元帝,道:“陛下这一生倒从未有遗憾啊!”
江山美人,兄弟名誉,皆尽入收囊中。
“咳咳!咳咳!”虽然依旧咳嗽的猛烈,元帝看上去却像是有瞬间的高兴,他苍老的声音缓缓道:“遗憾固然是有的,但至少大多数想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即便未得到的如今也懒得再去强求!”
梅年漪嘲讽的一笑,反道:“陛下哪里遗憾?可谓是宝刀未老啊!”
只是因为一个梁柔?将所有同她有牵扯的人都一并送下了地狱,甚至连祖宗基业,西夏的江山也不顾了。
前世她就在想,以元帝的谋才大略,怎会不知灭了梅家等于覆灭西夏,寰宇朝大军定不会放过这送到眼前的肥肉......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元帝吃力的抬了抬手,有人立即捧了一本册子来,梅年漪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她当初递上去坐实安宁王和梁柔有染的那本册子。
梅年漪心中又是一惊,暗骂这才是最狡猾的狼,动了动嘴唇,她终没说话。
元帝将册子在膝盖上摊开,颤颤巍巍的手佛过那上面的字眼,他头上满是白发,眼角全是皱纹,像是在纪念什么,他边咳边喘着气说:“你听过了关于她的一些故事,咳咳!但不知道这些故事里还藏着什么真相,今夜朕来,是想说给你听听的,咳咳咳!毕竟你这么像她,却成为了梅战那老家伙最爱的女儿......”
说完这一段话元帝都喘得费力,身边的太监给他喂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药,他吞下,强撑着要折腾般摆了摆手。
太监悻悻然的闭上嘴,默默退至一旁。
梅年漪笑得明媚,虽不能和元帝平起平坐的坐下,但换了个姿势懒懒的靠上土壁,也不嫌沾灰,她一字一顿道:“洗耳恭听!”
这一桩惊天的丑事,原来百通阁其实也只是知道其表面的一些动向,毕竟牵连了世家和一代帝王,想说简单都不太可能让人相信。
过往尘封的秘密被再次揭开,元帝饱经沧桑的嗓音夹杂着催命般的咳嗽,徐徐道:梁柔的确是中计才委身嫁给他为皇后的,可这场计......却是元帝和安宁王联手的一场戏中戏,最后可怜的是梁柔,恨尽天下男子都是薄情人,最终下场最惨的不过只是她一人而已。
最可笑的是,起因竟是因梅战这一生从未爱过这位名传天下的美人巾帼女!
梅战不爱梁柔是四人都知晓但未说破的秘密,但当初的梁柔却爱惨了梅战,那个自小就被告知她会嫁给的男子......可惜后来却中计嫁给了元帝。
伤心吗?即便换作是梅年漪,若不是嫁给了林宗颐,心底多少也会有些膈应,所以梁柔整日在皇宫中郁郁寡欢,当时元帝表面上疏离防止朝臣挑拨离间,暗地里其实是梁柔不搭理他,她将自己囚禁在如何都飞不出去的皇宫,日渐憔悴。
眼瞧着这样不行,元帝下旨给梅战赐婚,娶的就是新贵邵家的嫡女——邵红英。
无数次坐在高堂之上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和别的女人携手恩爱,饶是再端庄善良的女人,也会在噩梦中渐渐沦陷,没错,因爱生恨,在梅战第一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梁柔入魔了,她独自对着夜空发誓,即便是死,也要拉着梅战一起死,到地狱再做夫妻。
听到这里,梅年漪忍不住嗤笑道:“所以您便帮她设了这场局?可梁柔不是早就死了?”
被突兀的打断:“咳咳!咳咳!”元帝捂着嘴又咳嗽两声,但他没有对梅年漪发怒,反而一笑,只是脸上的皱纹更深,他继续道:“其实那个孩子不是安宁王的,传闻中的那个......孩子是朕的,当时她用此为条件逼我杀了梅战!”
梅年漪眉毛一皱,不由的离了土壁端直了身子道:“那安宁王和梁柔有染这一事?”
那可是条条证据都指向了安宁王,甚至还有那一密室的字画,说此事和安宁王一点关系都没有,梅年漪可不信!
元帝慢悠悠的合上膝盖上的册子,看向她:“这是真的,梁柔见我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就找上了他,说来真是可笑,她以同样的方式逼我们俩出手!”
梅年漪眉头蹙得更紧,接话道:“什么样的方式?美人计?”
一代如此传奇的女人,难道最后竟真的只为情爱便丢了廉耻德行?仿若堕落的神,甘愿跌落于最恶心的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