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卉不得不承认,苏睿文的话很有**力,也非常实际。七年的婚姻,她守着家,守着孩子,守着一份对丈夫的深情,最终得到的却是一场噩梦。她的善良、她的付出、她的不设防,都成了丈夫欺骗和背叛的温床,让他离开得那么绝情,又是那么顺利,顺利得没有半分留恋、一丝牵挂。
泪水顺着脸庞潸然而下,心酸、委屈、失落、无助。这几年来,种种艰辛和不如意,此刻就像渐渐上涨的潮水,怎么也无法退去。
苏睿文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齐晓卉,看着她轻拭泪水的样子,目光柔和而暧昧:“答应我好吗?虽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名分,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给乐乐一个健康良好的成长环境。虽然我没有办法成为乐乐的父亲,但是我可以保证,至少在这六年的时间里,我会承担起一个父亲应尽的所有职责,我绝不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这是他的承诺吗?比起那些一辈子的海誓山盟来,这样的承诺似乎太单薄了一些,可是对于她这样经历过惨痛婚姻的女人来说,这种承诺无疑更加值得信任。她不得不承认,苏睿文很懂女人的心思,他是一个做事非常有分寸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你只能遗憾没有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他,却无法对他产生不信任。或者,信任和可靠,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那么,要答应他吗?齐晓卉的目光漫无边际地逡巡着,最后落到了窗台的花盆上。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顾林涛那关于花的比喻。那么自己跟苏睿文之间算是什么花呢?不,不对,顾林涛说了,花是指爱情,而自己跟苏睿文之间有爱情吗?
“时间过得可真快,知道吗?那天看见乐乐,我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晴。”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刚才步步紧逼给齐晓卉造成的紧张感,苏睿文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记得苏晴小的时候,常常喜欢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她问我,爸爸,为什么我们身上长的是鸡肉(肌肉),而不是鸭肉呢?再比如,她会问,为什么猫咪可以钻窗户,你却不许我钻窗户呢?问得我哑口无言啊,比项目攻关课题还难。”
齐晓卉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是的,小孩子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捕捉到齐晓卉瞬间的笑容,苏睿文趁热打铁,笑着问道:“乐乐是不是也有很多这样的问题?要是有的话,那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功课了,不能到时候被他问瘪了,可是很没有面子的。”
齐晓卉忍不住回答:“没关系,如果你回答不出他的问题,他会主动给你答案的,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是吗?这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苏睿文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能不能举个例子给我听听啊,我很好奇呢。”
提起儿子,齐晓卉的心情好了不少,略一歪头,想了想说道:“记得那时,我们还住在我妈家里。有一次,我妈在念经,乐乐跑进去问,外婆,你念经念给谁听啊?我妈就说,当然是念给菩萨听啦。乐乐又问,那这个经上面写的是什么啊?我妈说,写的是菩萨说的话啊。乐乐就皱眉头了,说,这个菩萨真奇怪,自己说的话,怎么还要别人念给他听!”
苏睿文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得好,外婆怎么回答的呢?”
齐晓卉忍着笑说道:“我妈早被他搅糊涂了,哪里还有话说。倒是一直反对我妈念经的我爸乐得不行,说我妈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如小外孙懂道理呢!”
看着齐晓卉忍俊不禁的样子,苏睿文不禁有些心动,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轻轻拥住了她的肩膀:“晓卉,难道你的人生中,除了儿子,就没有别的美好回忆了吗?这样的人生是残缺的、不完美的。答应我,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维系在儿子身上,这对他来说,未必就不是一种压力。给自己留出一点儿空间吧,在属于你自己的空间里,你会比现在更快乐的。”
齐晓卉一惊,挣扎了一下,想挣扎出来,却感觉到苏睿文在用力,听他说道:“出去散散心好吗?我不喜欢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想看你笑。女人的笑容是男人最值得骄傲的成就,明白吗?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就去请年休假,带着乐乐,我们一起出去玩玩。不管他叫我什么,我都愿意给他一份父爱,不会比给苏晴的少。”
“我……”齐晓卉不知道这一刻是什么样的感觉,有感动,有委屈,也有羞辱。她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取未来吗?她明明听见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大男孩儿对她说过,和你在一起很安心、很轻松。
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落在苏睿文宽大的掌心间。齐晓卉的无助显然激起了苏睿文加倍的怜爱,他取过纸巾,这一次,他没有递给她,而是想要直接替她拭去泪水,爱怜地说道:“就哭这一次,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要再哭了好吗?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哭,你的泪水会让我不安的。”
齐晓卉却趁着苏睿文去拿纸巾的时候,站起身来闪到一边,然后伸手接过了纸巾,低着头低低地说道:“苏总,谢谢你为我安排的一切,尤其是对乐乐的安排,真的非常感谢。可是……如果我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意思?”苏睿文愣在了那里,就在他以为一切即将水到渠成的时候,齐晓卉的这句话一下子推翻了他所有的自信。
“我的意思就是……”齐晓卉抬起头来,迎上了苏睿文的疑惑,“我所遭遇的婚姻背叛,不希望另一个女人也遇到,至少不希望她是因为我而遇到的,这对她太不公平了。”
“是这样吗?”苏睿文在齐晓卉的脸上寻找着答案,多少年了,他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找一个心仪的女人,和她度过一段短暂的美好。这些女人有很传统的,也有带着几分迷糊的,甚至有很独立的。但是没有一个女人认为他的行为是背叛,更没有人认为这对他的妻子林秀媛是不公平的。
“是这样的。”齐晓卉大胆地说道,这一刻,她觉得苏睿文其实和顾林涛也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不敢大胆说出自己想法的男人,“如果你依然爱着你的妻子,那么就不应该跟我说那些话,那样对她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羞辱;如果你已经不爱你的妻子了,那么就请放开她,你要相信她的美好不是你一个人才懂得欣赏的。”
苏睿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齐晓卉的脸上,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许久才问道:“对你来说,名誉很重要吗?”
“不单单是名誉的问题,我希望爱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没有任何负罪感地爱他,而他,也不会因为我的爱而遭受道德的谴责。”齐晓卉避开了苏睿文的眼光,“对不起,苏总,我是一个女人,但更是一个妈妈,我相信潜移默化的影响,比任何教育都重要。”
“我知道了。”苏睿文点了点头,并没有企图进一步说服齐晓卉,他看着厨房的水槽,笑道,“那行,你先把那些鱼蟹处理一下吧,我想办法近期回家一趟,把这里的海鲜带给她们娘儿俩尝尝。对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蟹松好吃吗?好吃就帮我做一点儿吧,螃蟹不够我一会儿买了再送过来。”
说着,苏睿文就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出去了,留下还在发愣的齐晓卉,就这样结束了?他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不再来示好了?那么,自己还要不要退租呢?
果然是仓廪实而知礼节,瞧自己这点儿出息,人家刚刚退了一步,马上就想起眼前的好处了。不,不行,不管苏睿文还有没有那个意思,自己都不能继续住下去了。这样吧,他不是还要过来拿海鲜带回家吗?那就等他下次过来跟他说吧。
齐晓卉叹了口气,走回厨房,看了看那两堆海鲜,决定先把螃蟹烤上:“下午天气好的话,就可以晒干做蟹松了。”
将鱼都剖开后,齐晓卉就将它们浸在了盐水里,然后上楼去查看沈琳的破坏程度了。打开衣橱才发现,顾林涛的衣服几乎都被剪坏了,而他放在床头的一张照片,更是被涂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了。这让齐晓卉有些心惊肉跳,几乎有一瞬间,她觉得顾林涛是在骗她,那个拿了对方的钱出国、混不下去又回来的人不是沈琳,而是顾林涛,沈琳才是被辜负了的那个人,这样才能解释她的愤怒和仇恨吧?
幸亏顾林涛是在公司食堂吃饭的,厨房并没有在用,所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破坏。而卫生间的淋浴器,客厅的茶几、沙发什么的,估计是公司统一配置的,沈琳没有下过手,但顾林涛的私人用品就无一幸免了。
就在齐晓卉告诉顾林涛,物业已经疏通了管道时,顾林涛让她帮忙把电脑拿去修一下,“晓卉姐,我下午要出差,没空回家了。你要是有空,就帮我把电脑送去修一下吧。另外……”他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能不能让人帮我把门锁换了,沈琳走的时候,很可能带走了钥匙,我怕她再回来,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住下去了。”
听说他出差,齐晓卉本来还想问一句,难道不用回家拿换洗衣物了吗?转念想到衣橱里的那些衣服,觉得回不回家的也无关紧要了,她忍不住问道:“以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这样吗?”
顾林涛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那倒没有,那时候只是有些任性,不依着她就会生气,一生气就出去买东西,并没有发现有打砸抢的行为。”
齐晓卉忍不住一笑:“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帮你都弄好就是了,你安心出差吧。”
程新的办公室里,他将一份资料放在沈琳面前,头疼至极地说道:“这就是那个齐晓卉所有的资料,沈琳,我求你放过我吧。为了你,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也给我留点儿余地啊,我是律师,我有职业操守的啊!”
沈琳的目光迅速地在纸上溜过,然后阴沉着脸说道:“你的意思是,是她的遭遇让阿涛想到了自己,所以才帮助她的?真的就这么简单?”
“那你以为呢?应该有多复杂?”程新用手指按着太阳穴,“难道你认为阿涛后来放弃起诉你,是因为他心里还爱着你吗?错了,他是没有证据,他是在为他曾经的愚蠢埋单,而不是因为对你余情未了。沈琳,你就放弃吧,这世上除了顾林涛,还是有别的男人的。尽管能够容忍你的人真心不多,但也不至于就顾林涛一个吧?你至于这样一条道走到黑吗?”
沈琳看着程新,痛心疾首道:“你知道吗?那天阿涛一直带着她的孩子,都不理我。”
“所以呢?你临走前就把他的家给砸了?”程新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我告诉你,你把阿涛的宿舍给砸了,他没法儿住在家里,只好借宿在齐晓卉那里了。沈琳,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你不想跟顾林涛再有瓜葛的话,你回国都不用告诉我们的。阿涛自从他爸过世以后,就完全没有再打听过你的消息。他不会去找你算账的,更不会和你破镜重圆。”
“你的意思是,他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沈琳难以置信地自语道,“不,这不可能。他要是真的不在意我了,为什么一直躲着不愿意见我呢?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那么反过来难道不是一样的吗?程新,求你了,再陪我去找一次阿涛吧,我保证这一次好好和他说话,不任性,也不胡闹了。”
程新扫了沈琳一眼,不动声色地思索着。沈琳完全不考虑他人的骚扰行为,已经给他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他觉得确实有必要跟顾林涛说清楚,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没有义务为他做这样的善后吧?他有些后悔,上次去瀛洲市就不该独自匆匆回来,至少应该让他们当着他的面做一个保证,不管这件事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要再把他给牵连进去了。
“这样吧,你也别在这里瞎猜了,我陪你再去一次瀛洲市吧。”程新站起来说道,“放心,这次去我一定让顾林涛跟你见面,有什么事情你们当面说清楚。复合也好,不复合也罢,这是我作为朋友的最后一次帮忙,结果如何跟我无关。”
沈琳眼睛一亮:“你保证能让他和我见面时和我好好说话吗?”
“我可以保证,但这个保证是有前提的。”程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关上了电脑,“这个前提就是,你得首先保证自己要好好说话,不能三句话没说完就撒泼。”
“我保证!”沈琳赶紧说道。
但是这份保证在第二天来到顾林涛宿舍以后就失效了,因为沈琳发现自己的钥匙怎么也打不开房门。她再次抓狂了,用手砸,用脚踹,甚至用头去撞。程新根本拉不住她,更没法儿劝,只好去敲邻居的门,希望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对门倒是有人在,可能是被沈琳的动静弄醒的,程新才敲了一下,门就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看着程新的脸色很不好看。
“请问,你知道对面的顾林涛在不在家?”程新只能赔着笑脸,“是这样的,我们是他的朋友,上次来的时候他给过我们一把钥匙,不知道为什么,这钥匙打不开门了。是不是他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这里换别人住了?”
也许是程新诚恳的态度,也许是他有条不紊的问话,男子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平静地说道:“没听说小顾搬走,不过昨天我好像看见对面在换锁。”
“是顾林涛让人换的吗?”
“不知道啊,陪着换锁师傅的是一个女的,挺面熟的,在哪里见过呢?”男子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
“可能是阿涛委托他同事换的吧,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所以看着面熟也正常。”程新善意提醒着,打断了男子的思索,“那谢谢你啊,我们先走了,等阿涛回来我们再过来吧。”
对面的门关上了,沈琳也停止了发泄,呆了片刻,她转身往楼下跑去。程新一惊,忙叫住她:“你要干什么?你答应过我不胡闹的。”
“我不胡闹,我去找钥匙来开门。”
“去哪里找?”
“还用问吗?当然是楼下了。”沈琳冷笑着道,“你没听见对门说,是个女的陪着换锁师傅吗?阿涛的性格我还能不知道,不是他信得过的人,他根本就不会去使唤人家的。”
程新一把拉住她,正色道:“既然你知道是阿涛让她做的,那你去找她的麻烦干什么?沈琳,你想清楚了,顾林涛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无权干涉他的生活。”
沈琳怔住了,许久才回头看着程新,潸然泪下。程新有些不忍,放开她说道:“算了,晚上我再跟阿涛联系一下吧,看看什么时候方便,你们见个面,也省得我天天夹在你俩中间,跟个风箱里的老鼠似的,不得安宁。”
沈琳已经在岛心公园的假山上站了快两个小时了,按照她上次打听到的顾林涛的上下班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下班,坐班车从公司回来了啊。可是整整两个小时,她看见上洋集团的员工陆陆续续走进了小区,就是没有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难道又在加班?沈琳紧紧攥着手机,有些愧疚地想着。她知道自己的号码早就被顾林涛拉黑了,所以上午去开了一个新号码,她一定要找到顾林涛,不能让他这样躲着自己。
昨天程新联系上了顾林涛,故意说自己有朋友想要过来尝尝海鲜,问他在不在瀛洲市。顾林涛只是简短地说明自己在出差,然后就很高兴地表示自己楼下就有一位专门做海鲜的烹饪高手,只要程新出得起价格,海鲜管够。
沈琳在一旁听着,几次想要抢过手机说几句,都被程新严厉禁止了。她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一直到程新结束通话。
“你听见了吗?阿涛很为他的邻居骄傲,就好像你当年一举考过托福的时候,他比你还高兴。”
沈琳自然明白程新的意思,顾林涛的言语中已经将齐晓卉视为自己人了,所以才会替她担心,为她骄傲,爱屋及乌地照顾她的孩子。
“你是想告诉我,我这次根本就不用来,是吗?”沈琳看着窗外的树荫,已经遮住了窗户,“我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也好。”破天荒的,程新第一次赞成她的想法,“尽管我也感觉这个齐晓卉比你更适合他,不过让他亲口承认这一点也没错,是男人就要有点儿担当,追的时候要有诚心,断的时候也要有魄力,你说对吗?”
想到这里,沈琳深深叹了口气,背靠着假山蹲了下来。还要继续等下去吗?刚才程新已经打过电话了,顾林涛确实今天回瀛洲市,但是他也说了今晚没空,要将出差的事宜和同事做一个传达,明天可能又要上测绘船了。
沈琳再度将目光投向了绿漾小区,单元楼已经陆续亮起了灯。那个曾经让她满怀希望的窗户,依然是一片黑暗。沈琳有些无趣地低下头,准备沿着石径走下假山,就在这时,她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从车内出来的人,正是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沈琳又惊又喜,稍一愣神儿,就赶紧走下假山,朝小区门口跑去。单元楼门口早就没了顾林涛的影子,沈琳并没有停留,只是稍作迟疑便朝楼上跑去,他一定是回家了。沈琳加快了脚步,就在路过三楼的时候,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上次说喜欢吃鲜肉粽子,我这次出差前就特意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她裹了几个,我回来前顺便回了一趟家,就带回来了。”
“我喜欢吃粽子,你买几个就是了,怎么还让你妈妈亲自裹,真是的,也不怕把你妈累着。行了,快坐下吧,菜都好了,就等你了。”这分明就是齐晓卉的声音。
“没事,儿子要吃的东西,老妈做起来肯定特别开心,是吧?”另一个女孩儿欢快的声音响起,是谁?顾林涛的同事吗?
“不是。”顾林涛的声音中有着她曾经熟悉的温暖,那么贴心,带着让人安心的温馨,“我跟我妈说,是我的一个朋友喜欢吃。”
“朋友?谁啊?”还是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当然是我啦!”孩子的声音响起,不用问,是齐晓卉的儿子。
顾妈妈是一个聪明人,她肯定已经明白了,能让儿子如此费心地打电话提前安排,又不嫌麻烦地绕道去取粽子的人,能是普通朋友吗?沈琳的心如同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不是他喜欢的人,他是绝不可能千里迢迢地去麻烦自己的妈妈的。沈琳不顾一切地扑到了房门上,用力捶了起来:“顾林涛,你在里面吗?你给我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话音未落,门就打开了,除了齐晓卉,旁边还有一个长发圆脸的女孩儿,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是谁?找顾林涛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这样敲门,你家着火了吗?”
沈琳根本就不想搭理秦诺,一把推开她就冲进了房间,果然看见顾林涛正坐在桌边,乐乐则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一只大虾,抬着头奇怪地看着她。
虽然从那次渔家乐就知道了顾林涛和齐晓卉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但是眼前的一幕依然让沈琳无法接受,她看着顾林涛,手却指着齐晓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没有问过她红玫瑰的事情吗?你明知道她和别人不清不楚,居然就这么傻乎乎地一头扎了进去。”
她边说边走近了顾林涛:“阿涛,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为了出国我鬼迷心窍了。可是在感情上,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哪怕在那边结婚了,我也打电话跟你说明了一切。你没法儿给我生活费了,我只能自己打工去挣,可没有绿卡,我又能怎么办?阿涛,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你心里真的认定你爸的过世是我害的吗?还是你认为我会放弃你爸,以后肯定也不能和你患难与共呢?可你怎么就不想想看,你和你爸,对我来说,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
齐晓卉低下头,关于沈琳和顾林涛之间的纠葛,她听顾林涛提起过,因此觉得沈琳说的也未必完全不对。但秦诺是一头雾水,她看看顾林涛,又看看沈琳,最后看向齐晓卉:“晓卉,你知道她都在说些什么吗?什么红玫瑰,你跟谁不清不楚了?她又是顾林涛的什么人?”
齐晓卉苦笑道:“苏总上次过来送了我一束红玫瑰,正好被这位沈琳小姐看到了。恰好我住的又是苏总的房子,所以她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至于她的身份嘛,你没听出来吗?她是小顾的女朋友。”
“前女友。”顾林涛冷漠地纠正道,“已经没了任何关系的前女友。”
“阿涛!”沈琳尖叫了一声,“阿涛,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怎么会没有任何关系,半个月前,我还帮你还掉了五万元的债务。可是这个女人,她为你做了什么?只是因为她遇人不淑,让你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你就以为自己爱上了她,对不对?阿涛,你应该明白,那不是爱情,那只是同情。你同情她被丈夫抛弃,一无所有还要带着孩子,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也要想想看啊,一个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没有任何经济基础,还带着一个孩子的单亲妈妈,她带给你的,除了累赘还有什么?阿涛,你就是再恨我,也不能拿自己的人生赌气啊。和一个单亲妈妈纠缠在一起,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你妈妈想想啊,她会答应吗?”
这句话让齐晓卉脸色发白,单亲妈妈,单亲妈妈是她愿意选择的吗?哪个做妈妈的,不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一片完整的天空,可是她遇人不淑,这难道就成了她低人一等的原因?而且沈琳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不顾及乐乐也在这里,这就更让齐晓卉愤怒了。她几步走到乐乐身边,将儿子搂住,然后冷冷地对顾林涛说道:“小顾,有什么事情,你们到自己家里去说吧。这里有乐乐在,恐怕不适合让你们讨论感情问题。”
沈琳冷笑一声:“哟,现在你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啊?那你勾引阿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配不配啊?你看看你有什么?要容貌没容貌,要学历没学历,这工作恐怕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吧?啧啧,一口一个苏总,叫得真顺口,既然已经有苏总在关照着你了,你这二奶是不是也应该敬业一点儿,不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然可就太不道德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沈琳的话让顾林涛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抓住她就往门口推,一边向齐晓卉道歉:“晓卉,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了你。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她已经疯了。”不想就在他转头和齐晓卉说话的时候,沈琳用力关上了房门,然后大声尖叫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那束红玫瑰还说明不了什么,那么这里的房子呢?你觉得这套房子是她能够租得起的吗?还有那次渔家乐,阿涛,我承认,可以带家属是我从她这里知道的。那么,你作为员工不知道,她却知道了,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你就这样鬼迷心窍!”
“沈琳,你自己卑鄙,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卑鄙好不好?”顾林涛眼看沈琳紧紧扣着门把手,根本无法将她推出门,只好停了手,“那次活动,晓卉是导游,不是员工,她能不能带家属是她的事情。再说了,就算员工可以带家属,你是家属吗?”
沈琳哑口无言,紧紧咬住了下唇,狠狠地瞪着齐晓卉。
顾林涛拿出手机,给程新打电话:“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有事情想要咨询。我想辞职了,但是跟公司签了五年合约,所以想问问你,现在辞职需要支付多少违约金。什么?你在瀛洲市?太好了,这就是拜你所赐了,现在我离开这里,可以了吧?以后能不能继续做朋友,看情况吧。”说完,他挂了手机,看着沈琳:“这下,你满意了?”
沈琳靠着门框,颓然坐在了地上。
趁这个机会,齐晓卉将顾林涛和沈琳的事情跟秦诺说了一个大概,所以看着沈琳一脸的凄楚,秦诺一点儿都同情不起来,还走到她面前讥讽道:“哟,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冰清玉洁的仙女呢,这样嫌弃单亲妈妈。敢情你也不过是个离异妇女嘛,怎么嫁给外国人比嫁给中国人高贵啊?不见得吧,我怎么就看见有中国人死活不要你呢?”
齐晓卉拉了拉秦诺,示意她别说了。秦诺一把甩开齐晓卉,不满道:“你还当包子当上瘾了是不是啊?是个人就可以欺负你。被自己家里人卖掉也就算了,她算个什么东西?莫名其妙跑来这里把你嫌弃一通!”
说着,秦诺走到顾林涛面前,一挺胸,严肃地问道:“顾帅哥,你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真的喜欢上我家晓卉了?要是喜欢,你就大胆地追,有什么事情我帮你。要是不喜欢,你也别害晓卉,羊肉没吃到惹一身臊,坏了我家晓卉的名声,我可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