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齐晓卉的许可后,顾林涛来到房间里,打算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这才发现**,包括衣橱里的被单、床铺也都被沈琳弄得乱七八糟,根本就无法睡觉。当齐晓卉看见他手中的半截毯子时也是目瞪口呆,终于答应让他在自己家书房的沙发上留宿一晚。
等顾林涛从卫生间出来,整个屋子里都已是静悄悄的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在沙发上躺下,恍然觉得今晚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顾林涛躺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长舒了一口气。也许是太累了吧,经历过这样一次刻骨铭心却又一败涂地的恋爱,他早已改变了对爱情和婚姻的期望。恋爱中的那些浪漫、婚姻里的那些风光,那都是给别人看的。他只希望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他最安全的港湾,是他一身疲惫下班回到家里时,能让他感到所有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女人。
他早已过了用身边人去跟别人比较、去向他人炫耀的年龄了,他只想要自己的生活,平静、安稳、温馨,虽然平淡,但是让人放心。不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吗?那么最好的婚姻,也应该只是平淡而宁静的。就好像跳舞一样,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在时间的引导下,去磨合、去适应、去配合,完成人生最和谐的华尔兹。
顾林涛微微地笑了,蒙眬中好像听见有窗户关上的声音,又好像有物品移动的声音。怎么了?是乐乐进来了吗?这个聪明而又让人心疼的孩子,跟他的妈妈一样,能让人萌生一种情不自禁的怜惜。他是真心喜欢乐乐,跟孩子在一起,好像自己重新成长了一次。他喜欢乐乐的乖巧,却又心疼他的乖巧,男孩子是不是应该再锋芒毕露一些?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顾林涛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他一下从沙发上坐起,眼前的陌生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才想到昨晚的事情。于是他穿好衣服,走到书桌前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发现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昨晚自己好像没有关窗啊,顾林涛一回头,想到昨晚自己也没有锁门,不觉有些尴尬。这时,厨房传来了轻微的响动,顾林涛迟疑了一下,起身朝厨房走去。刚到门口,只见厨房门打开了,齐晓卉猛地看见顾林涛站在眼前,吓得她连连拍着胸口,嗔道:“干什么啊,一大早就来吓人,真是被你吓死了。幸好我没拿东西出来,不然你们连早饭也不用吃了。”
“你在烧早饭?”顾林涛朝厨房一探头,“嗯,好香,烧的是什么?”
“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还能再睡一会儿呢。”齐晓卉答非所问,“我记得你们公司是有班车的,一会儿你坐班车去公司就好了。”
“我知道,昨晚……”顾林涛想到了窗户的事情。
“昨晚半夜起风了。”齐晓卉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们这里就这样,春夏之交的时候,半夜南风很大。我从主卧的阳台上看见你那边窗户没关,就走过去想提醒你关窗。没想到你连门也没关,所以我就自己帮你把窗户关上了。”
顾林涛等齐晓卉解释完了,突然促狭一笑:“我不是问这个,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昨晚收留我。哦,对了,还有那碗海鲜炒饭。”
齐晓卉还没有回答,乐乐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说道:“小顾叔叔,原来我妈妈给我留的海鲜炒饭是给你吃了啊?”
“是啊!”顾林涛赶紧蹲下来,笑道,“放心,叔叔吃了你的炒饭会还你的,下次带你去吃好吃的还给你。说吧,你想吃什么?”
乐乐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顾叔叔,你知道吗?我们家的海鲜炒饭又叫作宝贝炒饭,是妈妈专门做给我和姐姐吃的。妈妈说,只有宝贝才能吃宝贝炒饭,难道你现在也变成我妈妈的宝贝了吗?”
这句话让顾林涛和齐晓卉面面相觑,随即彼此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吃过早饭,顾林涛坐公司的班车走了,齐晓卉将乐乐送进了幼儿园,想着顾林涛昨晚的那半截毯子,猜想他家里肯定还有其他东西也都被沈琳破坏殆尽了,不如先帮他去收拾一下,有需要赶紧添置的,趁着今天有空就帮他买好了吧,不然又来自己家借宿也不是回事啊。
刚走到单元楼下面,就听见了汽车喇叭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去,苏睿文正好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对她笑道:“有人给我送了点儿海鲜过来,我不会弄,最近也不回家。想着你是在家里烧饭的,也许用得上,就给你送过来了。”
齐晓卉怔在了那里,半天才说道:“我……我可能也用不了,我没开冰箱。”
苏睿文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东西很多要放冰箱啊?”说着,他下了车,一边开后备厢一边说,“冰箱家里不是有吗?开一下很方便的,就算没有,买一个也容易,这算什么借口?一会儿上去就打开了吧。”说话间,他果然拎出一大袋海鲜,笑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真的很重,你们瀛洲人还真是客气,这得吃多少天啊。”
齐晓卉也笑了:“你说送来的是海鲜,那肯定就是瀛洲人送的。我们瀛洲人送礼就是这习惯,不求最好,但求最多,所以东西肯定少不了。”
苏睿文笑道:“那你还在一边当导游介绍风俗?还不赶紧过来拿。”
神情自然,言语平常,让齐晓卉拒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走过去帮着拎起一袋,和苏睿文一起走回了家里。
放下东西,苏睿文第一件事就是帮齐晓卉打开了冰箱,问道:“为什么不开冰箱?你的工作时间本来就不确定,家里有冰箱可以储存些东西。不然万一晚上回来晚了,菜场、超市又都关门了,你去哪里买东西?带着乐乐喝西北风吗?”
齐晓卉笑着道:“那倒不至于,方便面还是买得到的。”
苏睿文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晓卉,日子不是你这样过的。就算所有人都不在意你了,你自己也得在意自己,不能应付着过日子,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再说了,这世上还是有在意你的人的,譬如乐乐,譬如……我。”
齐晓卉收拾着苏睿文带来的海鲜,答非所问地道:“苏总,这些海鲜稍微处理一下,是可以放很长时间的,譬如这鳗鱼、鱼,都可以做成鱼鲞的,我帮你弄好了,你还是带回家里去吧。这些螃蟹就没有办法了,这么几个,做成蟹松也没多少。当然,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做好,多少不论,带回去尝个鲜吧。”
苏睿文走过去,握住了齐晓卉的手,温和地说道:“先放着吧,我有话跟你说。”
“不,不行啊。”齐晓卉只觉得心慌意乱,“这是海鲜,不及时处理好,是很容易变质的。苏总,你有什么话,等我弄好了再说可以吗?”
苏睿文松了手,看着齐晓卉:“是关于乐乐的,你也不想听吗?”
最终,齐晓卉放下抓在手里的鱼,换了个水槽洗了手,乖乖地跟着苏睿文,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苏睿文看出了齐晓卉的局促,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儿子是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对吗?”苏睿文看着她,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他能左右你对任何事情的决定,是吗?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和你的前夫在离婚协议上关于儿子是怎么约定的?”
这个问题,让齐晓卉几乎落下泪来。是的,给儿子改姓,虽然当时是出了一口气,可是她既不能割裂亲子关系,也无法逆转法律关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母猫,随时防备着来自外界的对小猫的伤害,却忽视了很多时候对儿子的伤害可能会来自她自己。
因此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不肯付生活费,我又没本事找到证据证明他有抚养能力,所以一气之下,就把儿子的姓氏给改了,现在乐乐跟我姓,监护权也归我。虽然离婚协议中规定了他得支付抚养费,实际上我知道他一分钱也不会拿出来的。”
苏睿文有些奇怪地说道:“法律规定抚养未成年孩子是父母的义务,这个不存在他有没有能力的说法啊。就算他一分钱也赚不来,法院一样会判他支付抚养费的。”
“苏总,你说的这个是理想状态。”齐晓卉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目前是处在现实状态。法院判了就有用吗?拒不执行法院判决的案例还少吗?还是苏总觉得我有这样的闲功夫,可以每个月都出去找他要钱呢?法律规定,法律还规定不能杀人放火呢。”
苏睿文看着齐晓卉一脸的沮丧,倒觉得好笑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跟我说起过,乐乐明年就可以上小学了吧?你想过让他在哪里上学吗?”
“在哪里上学?”齐晓卉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当然是在这里上学了,还能去哪里啊?”
“你不是说你的前夫不愿意支付抚养费吗?那你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孩子,真的没有问题吗?”苏睿文环视了一下房间,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去海鲜楼应聘了,你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吗?不要说没有厨师证在海鲜楼是无法立足的,就算我愿意帮你去说情,让季永年留下你,你觉得自己能够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乐乐吗?”
齐晓卉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自己跟吴雪飞的打算:“我的一个朋友,要在政府部门扶持的海鲜一条街项目中开海鲜排档,已经邀请我合伙了。她是一个可靠的人,又不要我出钱入股,又允许我带着乐乐上班,所以我就答应了。当然了,我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我也想过了,乐乐会慢慢长大,就算我有时间,只怕也照顾不了他。你想想看啊,小孩子上了学,就需要辅导功课了,我哪有那个能力。所以我只能努力赚钱,至于照顾乐乐,我想我也只能花钱了,到时候就让乐乐住在老师家里,请老师帮我照顾了。好在乐乐是男孩儿,早点儿离开妈妈,培养独立能力,也没有什么不好。”说到这里,她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当然,我承认经济压力大了不少,不过正好,也算是让我有了工作的动力吧。”
苏睿文耐心地听完,问道:“既然你不介意乐乐离开你,那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方案,你愿意听一下吗?”
齐晓卉懵懂地问道:“什么?”
“自从我跟你提出那个要求后,我也仔细分析了你的现状。”苏睿文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对一个妈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孩子。是的,乐乐现在还小,你我如果生活在一起,他可能还无法理解我们的这种关系。正如你所顾虑的,他会长大。而且他现在不理解,并不等于他没有印象。童年往往是留在一个人心底最深刻的记忆,所以我们在他的童年记忆里留下任何负面的东西,都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齐晓卉瞪大了眼睛,她有点儿不相信苏睿文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她承认苏睿文说出了她心中最无法排解的顾虑,同时也感受到了苏睿文对这件事的用心。
“所以我这次去上海,特意打听了一下上海民办寄宿学校的一些情况。”苏睿文继续说道,“我原来还担心你舍不得让乐乐离开,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有了这种打算,这就好办了。上海有很多民办寄宿学校,也就是俗称的贵族学校,学校里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有。既然你舍得让乐乐寄宿在老师家里,那还不如送他去上海的寄宿学校。你不会以为上海的教育质量还不如瀛洲市的吧?”
齐晓卉瞪大了眼睛:“苏总,你不是在说笑话吧?把乐乐送到老师家里去寄宿,对我来说已经有不小的经济压力了,将他送到上海的贵族学校,我哪里付得起学费啊?”
“你看,你看,”苏睿文怜爱地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学费的事情不用你来考虑,我早就说过,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你只需要好好想想,如果这个办法可行,我就请朋友帮忙联系学校了。联系好以后,你带着乐乐去实地考察一下,没有问题的话,等今年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就可以把乐乐送过去了。可以先让乐乐在那里上幼儿园,熟悉一下环境。”
齐晓卉看着苏睿文,突然笑道:“苏总,你开什么玩笑?如果乐乐无法在上海参加高考,那么在上海上学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你也知道,上海市每年高考试卷的难度,在全国范围内来说还是比较低的,至少低于浙江。所以在上海读书,回浙江参加高考,那简直就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苏睿文一笑,似乎齐晓卉的疑问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了,“果然,孩子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你的顾虑,我在联系学校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了。所以跟着这个方案的还有一个辅助方案,你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可以吗?”
齐晓卉很想拒绝,转念一想,也许苏睿文是花了一定的精力和时间去打听的。像他这样的人,钱不是最重要的,时间和精力才是最重要的,而他居然肯为了自己这样费心费力,就算要拒绝,也总该听他说完,算是不枉费了他的苦心。因此,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嗯,苏总,那你说,我听着呢。”
“好。”见齐晓卉不再抗拒,苏睿文也非常高兴,“乐乐明年才读小学,也就是说,距离他高考至少还有十年的时间。我们暂且不管这十年里国家的高考政策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就按照现在的高考政策去办。首先上海已经稍稍放开了外来人口参加高考的限制了,如果你是上海的外来务工人员,而乐乐的中小学教育又是在上海完成的,那么按照政策,参加上海市高考也不是不可能。”
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是齐晓卉马上发现了漏洞:“苏总,不是吧?你是要我送乐乐去上海上学,还是要我陪着乐乐在上海上学啊?”说着,自己不觉红了脸,“你不是说你帮助我的条件,就是在这里拥有一个临时家庭吗?”
这句话让苏睿文以为齐晓卉已经开始接受他的建议了,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甚至后悔自己不该坐到她的对面来,因此笑道:“你啊,都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没有学会变通呢?外来务工人员,不等于你就只能在上海务工了啊。只要我帮你找一家在上海的民营企业,让你在里面挂个名,请他们帮忙,给你在上海市缴纳三金,不就行了吗?”
说到这里,苏睿文沉思了一下:“不过现在上海这一块查得还是比较严的,挂两三年没问题,时间长了就不太好了。这样吧,先送乐乐过去,等他在那边生活、学习都习惯了,我再想办法给你在浦东或者闵行那边买套房子吧,这样稳妥一些。”
齐晓卉要晕了,因为自己是导游,而来瀛洲市的游客也是以上海人为主,所以她对上海的情况并不陌生,知道浦东和闵行、松江那边的房价相对还算便宜。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里也还是属于上海,那个房价依然不是她齐晓卉所能承受的。
而且接受了苏睿文这样的安排,她还能脱身吗?她承认儿子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但是如果她以出卖自己去为儿子换得前途,她不知道儿子长大以后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因此齐晓卉一边感慨苏睿文的用心良苦,一边也后悔自己当断不断,没有在第一时间就退租回绝他,反而给他留下希望,造成现在这样湿手沾面粉的状况。所以听完后,她轻缓却又坚毅地摇了摇头:“苏总,谢谢你的用心,真的非常感谢。但是我现在还不想让乐乐离我太远,毕竟,他从小都没有离开过我,一下子就送他去外地上学,他不习惯,我也不习惯。”
“你是不相信我吗?”苏睿文看着齐晓卉,猜测着她的真实想法,“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于你而言都是空话,但是你总得给我时间和机会,让我去实现对你的承诺啊。也许,那天我跟你说的话是直接了一些,因而引起了你的反感。但是你那么聪明,真的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感吗?”
“苏总……”苏睿文的话让齐晓卉回想起那天的问题,心里更加懊恼,“我为我当初的问题向你道歉,现在我想说的是,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很多人错过了也不可能再重来。何况我们之间……苏总,我非常庆幸自己能够遇到你,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像你这样顾家爱儿女的好男人,而不是都像我遇到的那样不堪。”
说完这句话,齐晓卉突然有了一丝淡淡的嫉妒,是的,嫉妒,也是羡慕,羡慕他的妻子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男人,虽然算不上完美,但却是可靠的。当爱情的长跑接近尾声的时候,可靠比浪漫重要多了,不是吗?
苏睿文意味深长地看着齐晓卉,突然一笑:“晓卉,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聪明,你拒绝了我,却让我无法恼火。是的,我承认我帮你是有条件、有要求的,这可能让你在心理上难以承受,好像在出卖自己一样。可是你想想看,如果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女人,我出的这个价钱,不要说在瀛洲市,就是在上海、杭州那种大城市,也不见得找不来一个女人,我又何必在你这里费这么大劲呢?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现在是恨不相逢未娶时吗?”
苏睿文语气中的诚恳让齐晓卉除了窘迫,更多的却是羞惭。她承认她现在身陷困境,她也承认她确实需要帮助。许俊平的绝情、齐晓成的自私、父母的无暇兼顾,都让她挣扎其中而难以自拔。可是因为这样就出卖了自己,她还是不能接受。
因此她难堪地避开苏睿文炙热的目光,缓缓地说道:“苏总,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我也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你的帮助于我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要说我不需要,那是假的。可我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单身女人,更是一个母亲。我可以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鄙夷的议论,可是我的儿子会在意。他会长大,他会知道这些眼神和话语中包含的是什么,到了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去面对我的儿子?”
“所以我觉得让乐乐去上海读书,是一件深谋远虑的事情。这不仅有助于孩子开阔视野,接受更优质的教育,也可以将一些影响他成长的负面因素,消除得更加彻底。上海不是瀛洲市,上海很大,没有人会知道你我是什么关系,更没有人会去告诉乐乐,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苏睿文似乎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郑重地保证着。
“我知道苏总的好意,可是我做不到一边出卖着自己,一边教育儿子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真的,我做不到,苏总。离婚已经让我欠了乐乐很多,我连一个完整的家都给不了他。如果在若干年后,再让他因我而蒙羞,我会无地自容的。”
这真是一个固执到不可思议的小女人,苏睿文长叹了一口气,试图挽回些什么:“可离婚并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个人认为,家庭是否完整和对孩子的爱是否完整,完全是两个概念。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他不仅给不了孩子父爱,还会带来负面的影响,所以我并不认为,离婚是你对乐乐的亏欠,我倒觉得,这是你给乐乐选择的一个更好的、更适合他健康成长的途径。”
苏睿文做着最后的努力:“其实你也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只是纠结于世俗的观点,无法坚持而已。就好像你在衡量我的建议的时候,也混淆了感情和责任的关系。以为我既不能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婚姻,当然就算不得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齐晓卉反驳道,“如果你依然爱着你的妻子,那么你对我的表白,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如果你已经爱上我了,那么维系着和你妻子的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啊。”
苏睿文看着齐晓卉,淡然一笑:“年轻真好,可以在婚姻的阳光中,享受着爱情的惬意。可是你知道吗?有一天,你到了我妻子那样的年龄,就会明白,婚姻中有的不仅仅是爱情,甚至爱情没有了,我们也必须维系一段婚姻。”
说到这里,苏睿文环视了一下客厅,感慨道:“婚姻走过了二十几年,其间的盘根错节,已经不仅仅是‘爱情’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了。二十几年的夫妻,我的生活中已经处处都留下了她的痕迹。就算撇开感情的因素,难道我就不需要顾及她的感受吗?让她在即将白首偕老的时候,再去经历那份难堪,我也做不到啊。”
说着,苏睿文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接着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了一个山竹,端详着说道:“知道吗?我妻子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记得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加上我父母,还挤在一套只有二十几平方米的一居室里,一个十六平方米的房间、一个五平方米的厨房和一个三平方米的卫生间。”
“一个房间?十六平方米?”齐晓卉有些不可思议,这样一个房间可以住得下一家五口?就是打地铺,这媳妇跟公公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哪,因此她不相信地看着苏睿文。
“是啊,就是一个房间,你能想象吗?”苏睿文笑笑道,“想知道我们是怎么住的吗?”
齐晓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苏睿文笑了道:“你知道壁橱吧?我们把壁橱做成两层,上层放衣物,下层就可以睡人了。那时,我妻子带着我女儿睡在壁橱里,我就睡在地板上。”
齐晓卉低下头,他的妻子付出过,他记得。她也曾经付出过,当她郑重地将卖房款交到许俊平手里的时候,同时交出的是她全部的真心。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是什么让许俊平拿着她全部的真诚和信任,那么决绝地离开了家,离开了她,也离开了儿子。
真的是因为她偏袒娘家的缘故吗?可他不也一样偏袒自己的父母吗?当他的母亲没理由地干涉他们小家庭的时候,他又何尝说过一句公正的话?那时他说,家里没有原则性的错误,可为什么事情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致命的错误?
曾经在哪里看见过这样一句话:浪漫需要观众,那么爱情是不是也需要知音。没有知音,再多的付出,换来的只能是更深的伤害。或者吴雪飞说得对,女人的善良、女人的柔情、女人的宽容,都需要男人的理解和欣赏,否则,就会变成男人放纵的最好理由。
“我们一起度过了人生中的风风雨雨,现在女儿也长那么大了,马上要结婚了,就算我不能给她更多的关心和照顾,总要顾及她的面子吧?所以‘离婚’这两个字,我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而我能给你的,除了真心,就只有经济上的帮助了,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齐晓卉突然笑了,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妻子……她明白吗?她……愿意继续维系这样一段没有了真心的婚姻吗?”
“她明白,她也愿意!”似乎对齐晓卉的问题感到好笑,也似乎想说明自己在家庭中的权威和地位,苏睿文坦然地说道,“我们之间已经不是爱情了,你知道吗?我们之间是一种亲情,一种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她是我女儿的妈妈,永远都是,无法改变。”
齐晓卉相信他的话,他有钱有地位,还能够这样惦记着妻子曾经的付出,能够这样顾及妻子今后的生活,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了。譬如许俊平,如果他能够想到夫妻曾经的患难与共,如果他能够给儿子一份完整的父爱,那么这么多年的漂泊在外,对于他的出轨,对于他的不忠,她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们夫妻之间所谓的默契。”齐晓卉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不知道是为了守不住婚姻的自己,还是为了那些守着一份早已变味了的婚姻的女人,她甚至不知道,哪种女人更加可怜。
“我说过,我只是需要一个家,当然,是一个临时的家!”齐晓卉的困惑在苏睿文看来是可笑的,所以他把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男人的辛苦需要女人的认可,我希望我一身疲惫地下班回来,有一张明媚可爱的笑脸在等着我,有一桌精心烹制的饭菜来迎接我。那么我一天的辛苦,此时此刻都会变成幸福,你明白吗?”
“不明白!”齐晓卉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难道你对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笑脸的时候,就不会想到你的妻子此时此刻会怎么想吗?”
“我给了她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一切,美满的婚姻、完整的家庭、足以让她自豪的丈夫和女儿,还有富裕的生活。这些,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的。”苏睿文的语气中透着骄傲,“就好像我为你准备的一切一样,让你生活无忧,让你的孩子有一个跟别的孩子一样的童年,甚至会比别人更好的成长环境,良好的学校教育、富裕的生活条件。晓卉,难道你不觉得和爱情的专一比起来,这一切更加切合实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