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涛有些发蒙,沈琳却在那里笑了起来:“齐晓卉,你不要看我追着阿涛,就以为他千好万好了,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现在不仅是个穷光蛋,还是个负翁呢。据我所知,单是程新那里,他就还有十万元的欠款。你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再嫁难道就不为孩子考虑一下吗?他以后上学深造、结婚买房,哪样是不要钱的?你要是真的跟了阿涛,不要说再要一个孩子,就是眼前这一个,恐怕也要养得捉襟见肘了吧?”

一番话说得顾林涛沉默不语,他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齐晓卉,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羞愧。他想了想,走到客厅,拿起椅子上的背包,准备离开。没想到一拉开门,程新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我跟你说过,躲避不是办法。”

顾林涛盯了程新半天,转身放下背包,看着沈琳道:“行,那就在这里说吧。这里没有外人,刚才争吵的时候她们也都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不知道。”程新一步跨进门来,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很职业地问道,“在座的哪一位能告诉我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是谁?”秦诺反问道,“在你问别人问题之前,难道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你不知道我是谁?”程新打量了一下秦诺,转向齐晓卉,“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你的离婚协议还是我起草的呢,怎么样,是不是让你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啊?”

“哇!原来你就是帮晓卉写离婚协议的人啊!”秦诺惊喜地叫了起来,一下子跳起来紧紧地拥抱住程新,开心地嚷道,“你真是太棒了,你的协议书差点儿没把许俊平给气死,真的是太爽了,我爱死你了!我要请客,请你吃海鲜,请你去海钓,请你玩水上漂移!”

秦诺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将程新的职业形象瞬间打破。他张着双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一个劲儿地去看顾林涛。顾林涛却装作没看见,轻轻抚摩着乐乐道着歉。就在这时,乐乐突然说道:“秦诺阿姨,你也答应过请我玩水上漂移的!”

一句话惊醒了秦诺,她才看见程新满脸的尴尬,这才察觉不妥,赶紧放开了他,挤出满脸的笑容道歉道:“对不起啊,我是太激动了,你是不知道啊……”

“好了秦诺,现在不是说我那个事情的时候,你让小顾他们先把话说清楚吧。”齐晓卉说着,将秦诺从程新的身边拉开。

秦诺这才走到乐乐身边,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齐晓卉趁机低声对顾林涛说道:“我们回避一下吧,还有乐乐在呢,有些话可能不适合让小孩子听到。”

“是吗?”秦诺却不以为然,一挑眉梢,对顾林涛说道,“顾帅哥,一会儿说到恋情的时候,打下马赛克可好?少儿不宜呢。”话音未落,她就被齐晓卉一把拖进了房间,乐乐随即跟进来,关上了房门,对着秦诺扮鬼脸。

看着齐晓卉她们走进房间,顾林涛觉得有些好笑,正要跟程新介绍秦诺,一转头只见他的目光也落在房门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林涛心里有些异样,于是悄声说道:“那个女孩儿是晓卉的闺密,在海鲜楼大酒店的餐厅当领班。”

程新回过神儿来,掩饰地咳了一声,这才对沈琳说道:“好了,机会就在眼前,你自己好好把握吧,我给你做见证。”

沈琳已经站了起来,坐在了椅子上,听了程新的话,苦笑道:“阿涛,你真的爱她吗?真的不是跟我赌气吗?一个单亲妈妈,你能告诉我你爱她什么吗?”

这句话显然让程新也很吃惊,看着顾林涛有些不可思议。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顾林涛对齐晓卉只是同病相怜,再加上他一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的作风,所以才仗义为她出面。没想到沈琳居然问出了这句话,因此他看着顾林涛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疑惑。

“是的,我爱她,因为她能给我一个家。”顾林涛很平静,也很坦然,不像是在撒谎,更不像是在赌气。

“家?阿涛,我也能给你一个家。”沈琳似乎抓住了什么,急切地承诺道,“还是一个完全没有外人的家。”

“外人?谁是外人?乐乐吗?”顾林涛看着沈琳,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沈琳,到现在你还是不知道什么叫作家,你还敢说你能给我一个家?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连乐乐都比你更懂什么才是家。不是有钱、有房子、可以随心所欲生活的地方就可以叫作一个家的。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团圆的地方、一个时刻不忘让人牵挂的地方,你懂吗?晓卉能给我,她不仅能给我,还能给所有她爱着的人,你能行吗?”

沈琳呆呆地看着顾林涛,突然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所有她爱着的人,是不是也包括你们公司的苏睿文总经理啊?”

程新皱起了眉头:“沈琳,你到底是来请求阿涛原谅你的,还是要逼他离你更远啊?”

顾林涛脸色阴沉,一字一板地说道:“沈琳,你要说我什么,都请随意。可是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编派晓卉的话,你信不信我饶不了你?告你证据确实不足,但是不等于没有。你想想看吧,你留在我这里的都有些什么,如果这些被我们曾经的朋友知道了,最终会是什么结果,我想你应该也能预料得到吧?”

顾林涛的这几句话让沈琳摇摇欲坠,几乎晕倒。她手捂在胸口上,大口地喘着气,她突然站起来走到了卧室门口。顾林涛大吃一惊,正要阻止,就听见沈琳哀怨地说道:“齐晓卉,请你出来一下可以吗?你放心,我绝不找你麻烦,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房间里的齐晓卉和秦诺面面相觑,齐晓卉要出去,被秦诺一把拉住,朝她摇摇头。齐晓卉倒笑了,低声说道:“外面有两个大男人在呢,她还能把我给吃了?你在里面看着乐乐,不要让他跑出去就好了。”

说着,她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谁知还没等她说话,沈琳拉着她的手臂,竟然跪了下来:“我们的事情,阿涛肯定都跟你说过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错得那么离谱,险些把阿涛逼上了绝路。按理,我怎么也没脸再来请求他的原谅的。可是回国以后,程新,还有我们其他的同学,跟我说了阿涛这几年的情况,我就想,这是我造的孽,我得自己偿还了才行,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找过来。我不是想要请求阿涛的原谅,我是想请他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让我的下半辈子能够过得安心一点儿。齐小姐,请你成全我好不好?”

这一番话让房间里所有的人,包括在卧室里的秦诺都呆住了。想着沈琳也许会发疯,也许会胡闹,甚至想过她可能会以死相威胁,却不曾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程新朝顾林涛使了个眼色,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不管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台词,你都得给她一个机会解决这件事。你不是说你喜欢齐晓卉是因为她能给你一个家吗?那你也得给她一段没有拖泥带水的感情才公平吧?你不觉得沈琳的冥顽不化,跟你一直避而不见的态度有很大关系吗?”

顾林涛默然,许久,才拉起沈琳说道:“行了,我们到楼上去把话说清楚吧。”

看着顾林涛和沈琳走出了家门,程新关上门,问齐晓卉:“齐小姐,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我是指,你对阿涛对你的表白怎么看?”

“啊?”齐晓卉蓦然觉得脸上热成一片,她躲避着程新的目光,支吾道,“还能怎么看?小顾不过是想利用我摆脱这一段感情而已。他帮了我那么多的忙,让他利用一下,我觉得也很正常,我一点儿都不怪他。”

“你觉得他是在利用你?”程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齐小姐,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可掩饰的,难道你不知道心理学是司法考试的必修课吗?”

“哇哦,好怕怕哦!”齐晓卉还没有回过神儿来,秦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齐晓卉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只见卧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儿,露着秦诺的半边脸。而在她下面,乐乐正拼命地将小脑袋钻出来,一边问道:“小顾叔叔呢?小顾叔叔去哪儿了?我妈妈知道小顾叔叔今天回来,特意烧了宝贝羹给他吃呢。”

齐晓卉大为尴尬,正要阻止乐乐说下去,秦诺却是喜笑颜开,点着乐乐的鼻子问道:“这么说,小顾叔叔也是你妈妈的宝贝了?好啊,我过来都没有宝贝羹吃,你妈妈太偏心了,简直就是重色轻友,我不喜欢她了!”

“别闹了!”齐晓卉在程新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矛头对准了秦诺,“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做什么?不会单单是蹭饭吧?”

“就是蹭饭啊,乐乐告诉我今天家里有客人,妈妈烧了一桌子好菜,我怎么能不来呢?”秦诺理所当然地说着,一眼看见齐晓卉拉下了脸,忙赔笑道,“当然,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商量,所以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了。结果呢,正主儿走了,留下我这个偏客,可以大快朵颐。”说着,她还不忘招呼程新,“来,大律师,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你腿多长,晓卉难得费心费神烧了一桌子好菜,怎么就让你给赶上了呢?快来吃点儿!”

“说吧,什么事,废话那么多!”齐晓卉白了秦诺一眼,又让程新也坐了,怕秦诺再说出些什么来,忙继续追问道。

程新倒也不推辞,就在秦诺旁边坐了,然后在乐乐的指点下,舀了一勺羹慢慢品尝着,听着秦诺的抱怨:“晓卉,我觉得我在海鲜楼没法儿做下去了。你知道吗?这个月餐厅结算员工的提成,我发现办公室的周婷把上洋集团的业务都算到她那里去了,就给删了。你是知道的,上洋集团那就是酒楼的VIP客户,领导再三强调的。没想到这个周婷居然告到了季副总那里,说我克扣她的提成。你说我没事克扣她干啥?扣下来的钱也不进我的腰包啊。没想到季副总就把我叫去训了一顿,说我太死板了。上洋集团虽然是酒楼的客户,但是他们每个月的消费超过平均消费的部分,还是要给提成的。毕竟,为了提高消费,周婷也是付出了努力的。我就不明白了,这办公室拉业务不就是介绍到酒店来消费就完了吗?难道还要保证消费额?那怎么保证啊?做酒托、饭托、菜托?”

程新被秦诺的三个“托”说得笑了起来,放下勺子说道:“酒托、菜托也就算了,这饭托算什么?你们酒店的饭很贵吗?还值得别人去托?”

程新原本是顺口一句玩笑,不想秦诺顺口应道:“是啊,我们酒店的饭就是特别贵,别家都是算大碗的,我们是算小碗的,盛一碗算一碗,吃没吃都算,你咋知道的?”

程新笑道:“我知道什么啊,我就是蒙的!”

齐晓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为这事不做了?”

秦诺为难道:“我也不知道,虽然这就是一件小事,但我总觉得季副总最近一段时间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对了,就是你去应聘以后开始的,本来你没聘上,我想帮你去求求情的,但是你说要和吴雪飞一起去做生意,我想着那样也好,就没有去求季副总。从那以后吧,他看见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了。”

齐晓卉叹了口气,心想,吴雪飞还真是没有说错,这个只长年龄不长心眼儿的姑娘。看来海鲜楼确实不适合她,她不想做了也是好事,于是问道:“如果离开海鲜楼,那你想去哪里做呢?要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里都不可能不受委屈的。”

“所以啊,我觉得还是你的主意好,自己开排档。”秦诺笑道,“我来就是想让你帮我问问吴雪飞,能不能算我一份?我入股好了。你不是说吴雪飞投资不够,在想办法贷款吗?那就不要贷了,我来投资。”

齐晓卉看着她:“你有钱?”

“有!”秦诺信誓旦旦地说道,“就是不在我手上。”

这下程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秦诺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笑什么,我这是孝心,孝心知道不?所以才把工资卡给了我妈,谁知道这就成了她的撒手锏,我不结婚她就不把钱还给我了。”

程新忍着笑说道:“既然你妈要你结婚才把钱给你,那你就结婚好了。秦小姐这么漂亮,人也直爽,性情也不错,难道会没有人追求你?”

秦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没人追了?我是不想找男朋友,不想恋爱,不想结婚,知道不知道?”

“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为什么?”程新感到奇怪地问道,“难道也跟顾林涛一样,被情所伤,就此封闭了自我?”

“啧啧啧,酸死了!”秦诺嫌弃地看着程新,往外挪了挪,“我可没那么文艺,我就是不想结婚。原因很简单,因为婚姻是男权社会的产物,是为男人服务的,是男人剥削女人的一种手段。女人在婚姻中除了付出还是付出,所以我不想结婚,不想付出,我只想过我自己的清静日子,不想跟男人纠缠在一起,明白了?”

“不明白。”程新摇摇头道,“那你以为,男人在婚姻中就没有付出?”说着,他下巴朝着门口方向略微一抬,“那你说,顾林涛和沈琳是怎么回事?”

秦诺愣了一下,然后挑衅地看着程新,讥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顾林涛结婚?”

“你这什么理解能力啊?”程新皱了一下眉头,“难道你认识的男人中,除了顾林涛,就没有别的男人也在付出吗?”

秦诺一脸深思状地说道:“不知道啊,好像还真的没有。我认识的男人中啊,要么是不负责的,譬如许俊平;要么是花心大萝卜,譬如我的上司季永年;要么就是永远长不大的,譬如晓卉的哥哥齐晓成;要么就是我那个财大气粗、直接把我妈买回家的爸……”

“秦诺,”齐晓卉打断了秦诺的话,含嗔地白了她一眼,“那是你爸妈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这个当女儿的胡说八道吗?再说了,你爸亏待你了吗?他要是真的嫌弃你,怎么能答应你妈只生你一个。”

“什么叫作他答应,生孩子是女人的权利,不是义务好吧?我妈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干吗要我爸答应啊?他喜欢儿子自己去生好了!”秦诺不服气地说道。

“越说越放屁了!”齐晓卉沉了脸,秦诺这才不服气地闭上了嘴。

“这么说,秦小姐一直都没有恋爱了?”程新的目光在齐晓卉和秦诺之间逡巡着,“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我是说,秦小姐为什么会有不婚的想法呢?”

“这个啊。”齐晓卉勉强笑了笑,“跟她爸妈有点儿关系吧。”说着,她搡了秦诺一下,“说说看吧,都说当局者迷,你也让外人来评价一下这段故事,看看你爸到底是哪里错了,连你这个当女儿的也这样嫌弃他。”

“好吧,说就说,不就是狗血了点儿吗,有什么啊。”秦诺说着,端起橙汁喝了一大口,这才慢慢说了起来。

话说三十年前的秦妈妈,那也是青春靓丽、清秀可人的可爱少女一枚。虽然那时的女孩儿都保守,婚姻大事听从父母安排,所谓的自由恋爱不过就是一起散散步,拉拉小手。但只要是女孩儿,心里总会对未来的那个人有所期盼。秦妈妈也一样,她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个能够比父母更疼爱她的人。

“我妈家里是三女两男,我那两个舅舅结婚、盖房子什么的,都是我阿姨跟我妈赞助的。我外婆那叫一个重男轻女,比晓卉她妈还要过分。所以我当初遇到晓卉,就觉得她很可怜,情不自禁地就想要帮她了。”

秦妈妈二十岁那年,秦诺的外公病了,按照瀛洲市的风俗,父母都是由儿子赡养的,而且一般是已婚的儿子作为赡养的主力。那时秦诺的大舅舅已经结婚,小舅舅还在恋爱中。因为不甘心承担赡养的主要责任,所以秦诺的大舅舅就躲到外地去了。

“那时我小舅舅还没有结婚,家里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这要是外公不在了,留下外婆一个人,怎么撑得起一个家。外婆没办法,只好四处去借债。可那时大家都没钱啊,何况我外婆家又是这么一个状况,谁不怕借出去的钱有去无回啊。所以奔波了好几天,也没有借到多少钱,外婆都快疯掉了。这时有人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外婆把我妈聘出去,用拿到的聘礼给外公看病。外婆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就答应了,然后我那傻爸出来了,一口答应了我外婆的要求,甩出两千的礼金,跟我妈订了婚。”

“三十年前,那时万元户刚刚兴起,两千聘礼那就是巨款啊。”程新沉思道,“这么说你爸应该是很喜欢你妈的了,怎么你反而讨厌他呢?”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给她充分的选择权吗?”秦诺反驳道,“我爸喜欢我妈是不假,但是我妈不喜欢他啊。”

“你妈不喜欢你爸,那她也收下了聘礼。在我们的父母那一辈,收下聘礼就是答应婚事了。所以就算这件事错了,那也是你妈的错,怎么你反而怪你爸呢?”程新不解道。

“本来这件事确实不能怪我爸。”秦诺解释道,“可聘礼是我外婆收下的,不是我妈收下的。我妈知道了以后,还特意找到我爸,说聘礼她会慢慢还,希望我爸能取消婚约,还清清楚楚地告诉我爸,她不喜欢我爸,但我爸就是不答应。”

“这确实是你爸不对了。”程新点点头道,“既然你妈说会还钱的,那就找个机会把钱还给你爸,这婚约不就自动解除了吗?为啥不这样做呢?”

“是这样的。”秦诺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道,“我妈那时是有工作的,一个月就五六十元钱。所以她的意思呢,就是每个月还一点儿,保证还清就是了。”

程新有些瞠目道:“那你觉得你妈这想法对吗?那两千元应该就是你爸为结婚准备的钱,他给了你妈,你妈却不肯嫁给他,甚至连钱都不还,那你说让你爸怎么办?等着你妈一点儿一点儿把钱还清,他还有机会结婚吗?”

秦诺怔住了,一直以来,她都是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的,还真没有从父亲的角度为他考虑过呢。正如程新所说,按照老妈当时的收入,这两千元估计得还好多年呢,要知道外公病好了以后的恢复和营养费用,还指着老妈的工资呢。

这么一想,秦诺觉得老妈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太地道,但她还是不服气:“婚姻不是应该以爱情为基础吗?我妈已经明确表示了她不爱我爸,我爸还要强迫她结婚,我觉得就是不对的,这能算婚姻吗?”

“这样说来的话,你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她喜欢的、又愿意帮她还了两千聘礼的男人,而不是一边拒绝你爸,一边拿着钱不还。”程新笑了笑道,“对了,那么收了这笔聘金并且把钱花了的你的外公和外婆,他们是怎么表态的呢?”

“外公外婆还能怎么办啊?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自然是我爸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秦诺无精打采地说道,“最可恨的还是我舅舅,说我妈脑子不清楚,说什么这样的男人不嫁,你还想嫁什么样的,以为自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等着嫁皇帝呢。所以我妈一气之下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来到我爸家里,说结婚就结婚,谁怕谁啊。”

程新险些没笑出声来,看起来秦诺这脾气果然得了她妈的亲传,于是接着问道:“然后呢?他们结婚了,就有了你?这么说来,也不是你爸逼的你妈啊,明明是你舅舅逼的,怎么你把账都算到你爸身上了呢?还真是女生外向。”

“什么女生外向,你知不知道我爸后来是怎么折腾我妈的?”秦诺怒道,“每次他有些不顺心的事情就回家来找我妈的麻烦,说我妈看不起他。然后又说我妈有什么好看不起他的,还不是他花钱买回来的?你说,他是不是精神分裂?”

“你的名字很别致,是谁起的,这里面有什么意义吗?”程新突然转移了话题。

秦诺怔了一下,有了几分自豪:“这名字不错吧?我爸起的,他说他谢谢我妈没有悔婚,一诺千金,又正好是个女儿,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程新看着秦诺,有些好笑道:“难道你没有感觉,你的名字就已经包含了你爸妈的爱情了,怎么你会觉得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呢?难道你对事物的判断就只是听别人说,而不是用自己的脑子想的?”

“我凭脑子想的婚姻也是男权的产物!”秦诺振振有词,“需要通过婚姻拥有后代的一直都是男人,而不是女人好不好?要是《婚姻法》规定女人不结婚也可以正常生育,我看一大半女人都不会愿意结婚的。干啥啊?买房结婚的时候要男女平等,那生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平等?你要说那是因为男女的生理特点不一样,那好啊,孩子生下来都跟妈妈姓好了,为什么给孩子冠姓的时候,非得跟着男方姓,而不说男女平等了?”

程新饶有兴趣地看着秦诺:“说你爸妈的事情呢,怎么绕到男女平等上去了?”

“我爸妈的事情就是因为男女不平等引起的。”秦诺正色道,“你想想看啊,要是男女平等,为什么在我妈不答应的情况下,我外婆他们还能顺利收下聘礼,逼着我妈嫁给我爸,我爸还能口口声声地说我妈是他花钱买来的呢?”

看来让秦诺最为不满的就是秦爸爸的这句口头禅了,齐晓卉也听出了名堂,不免嗔道:“老一辈的人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那是他们那个时代决定的。你既然觉得这些说法是不对的,不去理就是了,你还杠上了,我也是看不懂你的脑回路了。”

“怎么看不懂了?”秦诺瞪大了眼睛看着齐晓卉,“让人看不懂的是我妈好不好?她一边说自己被我爸欺负,一边又催着我赶紧结婚。她也不想想看,她不结婚能被我爸欺负吗?还说为我好,那她咋不说当初外婆也是为了她好呢?”

“打住!”齐晓卉制止了秦诺的愤愤不平,困惑地问道,“听你这话,你并没有改变不想结婚的想法,对吗?那你说要投资吴雪飞的海鲜排档,你拿什么投资啊?要知道,你上交你妈的钱可是要看着你结婚她才肯拿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我来找你商量的原因啊。”秦诺撇开程新,拉着齐晓卉嬉皮笑脸道,“就是上次乐乐闹失踪,我第一次遇见顾林涛,你还记得吧?我就那么一看,哟,又白净又帅气,很符合我妈理想中的女婿形象。再一看他对乐乐的态度,以后肯定是个超级奶爸,绝对能讨得我妈的欢心,所以……”

“你想追顾林涛?”程新忍不住插嘴道,然后看着齐晓卉笑了,“这才叫防火防盗防闺密呢,你就不该让她看到阿涛才对。”

“闭嘴!”秦诺回头怒斥道,“谁告诉你我要追顾林涛?就他那焉了吧唧的样子,一个前女友都摆不平,还值得我去追他?你没听见我说吗,他是符合我妈的标准,跟我的要求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嗯?不对,我又不要男朋友,没标准,都被你带歪了!”

“你是想让顾林涛配合你在你妈面前演场戏,让她相信你要结婚了,然后把钱拿出来?”齐晓卉平静地问道。

“对啊!对啊!”秦诺一下子抱住了齐晓卉,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晓卉姐姐也!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你觉得顾林涛会答应帮忙吗?”说完,见齐晓卉不答,转而问程新:“喂,你说呢。你这人真怪,让你说了你不说,不让你说闲话来得这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