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下人迎了上来,把他们往屋子里领,王兰芝与林泽夫并肩走在前边,介绍说:“爷爷住在七奶奶这边,这幢房子,名叫蓝屋,七奶奶喜欢蓝色,所以爷爷专门叫人用木蓝花染了外墙,把房子涂成蓝颜色的。”
听她的口气,这还只是一个别院而已?想不到王家这么富贵,安雅瑜不由想起王家的传闻来了,王家老爷子名叫王启山,他早年间远渡东洋,从卖鱼档的学徒工做起,艰苦打拼,几十年之内聚集了大量的财富,林大帅起兵之时,他既出钱财又出人力,所以他的大儿子才能身居高位,王家可以说得上是林家最坚定的支持者了。
林王两家联姻,对林泽夫来说,是最适宜的选择。
王启山一共娶了七个老婆,王兰芝说的这位七奶奶,就是他六十岁的时候娶的那当红名伶胡蓝。
一路前行,来到了素雅阁内,就有一名妇人与几名下人迎了上来,笑着说:“兰芝,你来了,这几位,是你的朋友?”
只见那妇人三十不到,二十几岁的模样,却是皮肤白皙,头发如墨,她穿着一件凤仙领金丝绒旗袍,略有些老气的绿色把她的身材衬得更加纤浓合度,脸上神情却是清纯的,与王兰芝站在一起,倒显得像她的姐妹。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林泽夫,带着少女般的好奇。
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从后堂匆匆走了出来,弯腰向林泽夫行礼,“三爷,您来了,请您见谅,老爷才得到消息,有失远迎。”
又向那妇人行礼,“七奶奶,这位是林府三爷。”
胡蓝惊喜地掩嘴,“哎呀,您就是那位大破辫匪的林三爷?咱们可真是如雷贯耳,老爷每天都要提上几次的。”又转头对王兰芝笑,“兰芝,怎么不使人早早通知一声,也好交代他们迎接。”
王兰芝垂头笑,“我也是刚刚才在镇子里遇上他的。”
林泽夫垂眸看了王兰芝一眼,语气温和,“不能怪兰芝,知道她要回老宅探老爷子的病,我怎么也要抽时间陪陪兰芝。”
他似有若无地看了安雅瑜一眼。
安雅瑜马上明白了过来,尽责地说:“是啊,督军刚才出门,手上还有十来份文件未签,但听说了王姑娘回家的消息,放下手里的军务,马上抽空追赶了过来。”
老管家领着几人往王启山住处走,边走边解释,“承蒙三爷关心了,老爷子的病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发的,早备好了医生候着,今年倒是严重一些,毕竟到了这个年纪了,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好得七七八八了,三爷来的时候,老爷子在院子里打拳呢,看见枝丫上喜鹊叫,就吩咐老奴,说有贵客盈门,让我来迎接,果然,一来到大厅,就见到了三爷。”
一边说着,就来到了后院,一位身穿白麻功夫服的老者从门内迎了出来,手里捏着两颗核桃不停地盘着,哈哈地笑:“三爷,果然是您。”
林泽夫执了子侄辈礼向他抱拳,“老爷子好。”
胡蓝小跑几步挽了他的胳膊,伸手拿手帕擦着他额头的汗,娇柔地笑,“老爷,只叫我去迎兰芝,让我丢脸,差点闹出笑话……”
王启山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年轻人么,丢一下脸怕什么?”
红颜白发老夫少妻站在一处,却毫不突兀,有说不出的和谐,下人抱来了一个摇着拨浪鼓的小孩,胡蓝接到手里逗着,这位小公子就是王启山老来得子,才五岁的王家八公子,他长得胖乎乎的,瞪圆了眼睛左望望,右望望,指着安雅瑜叫:“姨姨,姨姨。”
安雅瑜吓出一身冷汗来。
胡蓝笑着说:“这孩子,叫什么人都是姨姨,偏偏不叫叔叔伯伯,真是急死人了。”
安雅瑜松了一口气。
林泽夫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我这副官的确长得好。”
哪知话音未落,八公子手指一偏,指着林泽夫叫:“大姨,大姨。”
堂上众人顿时面色各异,安雅瑜嘴角抽了抽。
胡蓝尴尬地捂住了小孩子嘴,“三爷见谅,他就是这样,不光对您。”
王启山哈哈笑了两声,慈爱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八公子的头。
王启山与林泽夫相对坐下说话,胡蓝就抱着小公子,一边哄着,在一旁相陪,偶尔插言几句,王启山也含笑鼓励,并不阻止。
王启山对他这位少夫人和小公子简直是宠到骨子里去,和林泽夫说话,也伸手拍拍小公子肉乎乎的手臂,甚至拿了汤羹亲手喂了两羹给他。
主客说话,自然没他们这两位副官什么事。
安雅瑜与林副官在屋外相候,她朝林副官看一眼,见他若无其事,全没有解释的打算,实在忍不住了,讥讽说:“林副官,你当兵的时候,是不是专练过腿功?”
林副官哈哈笑了两声,“跟随三爷,没有三两下功夫怎么行?我们侍卫营的人,个个都是飞毛腿。”
“原来如此,关键时刻总不见你的人影,偷溜起来比谁都快,说的就是你们这种飞毛腿了!”安雅瑜说。
林副官一本正经,“非也,非也,我是替三爷四周围探路去了,只有我们两个随行,我自然得把四周围的危险一一清除,小白,你脑子虽然好使,但这方面,你是不如我的!”
他还有理了?安雅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竟然无言以对。
林副官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小白,其实三爷此次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的。”
安排好了,却装作偶遇?忽然行动?安雅瑜心底一惊,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