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述见是莫泽,问道,“莫兄有何指教?”莫泽诡异地笑着说,“恭喜赵兄,马上就要高升了!”赵汝述纳闷道,“莫兄不要说笑,你如何知道?”莫泽答道,“刚才圣上说,下午就要颁下旨意,谁是湖州案的主审官。依我看非赵兄不可,至少也会是其中一位。”赵汝述立即懂了莫泽的意思,他一定是又要有事要求他了。赵汝述就回道,“那又会如何呢?”莫泽轻声说道,“只要赵兄此次立了大功,升任二品就是板上钉钉了。”赵汝述心中一动,问道,“莫兄所说是何功劳,还请赐教?”莫泽回道,“这里不方便,到我官署去说如何?”于是两人一起走进了莫泽的户部衙门。
莫泽领着赵汝述进了衙门的厅房,让手下人上茶,然后关上了门,说道,“赵大人,今日朝会你也看到了,那魏了翁是如何揪住此事不放。现在他一个,真德秀一个,一定会给史相乃至圣上带来巨大麻烦。只要扳倒他们两个,你就是大功一件了。”赵汝述知道他必欲置真德秀于死地而后快,可是真德秀跟此案又有什么关联呢?莫非他知道些什么?于是他故意说道,“莫兄,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切不可操之过急啊。”莫泽见他这样说,干脆直接挑明了说道,“明可兄,你可知真德秀已经涉入此案了吗?”赵汝述说不知,莫泽继续道,“那真德秀当过济王赵竑的讲读师父,他对赵竑不能即位一直耿耿于怀。”赵汝述佯装不信,说道,“你如何知道?”莫泽回道,“听讲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明可兄,你可要仔细检看济王的所有书信啊!”
赵汝述心中一动,莫非他们几个这次在湖州捣鬼了不成?或者是真德秀上了他们的当?总之这里一定有事情。这时莫泽继续说道,“湖州知州谢周卿身边有两个人,一个叫冉璞,另一个叫蒋奇,这二人其实是真德秀派到湖州的。据说此二人还跟禁军发生过冲突,打伤了几名禁军士兵,甚至胁持了副统领夏泽恩。”赵汝述听到这些,心里很是诧异,一者他没有想到真德秀果然介入湖州一案了,二者这个莫泽还真是手眼通天,竟然知道如此之多的消息,这让他对莫泽更加刮目相看了。
莫泽见他惊讶,说道,“二人中的冉璞这次也跟着到临安来了。不如乘此机会将他捕拿了,就说他是潘壬余党,做成真德秀涉案的铁证。”赵汝述听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拿人,就笑着说,“莫兄,我那里是刑部,只管审案复核,不管拿人的。”莫泽也笑了,说道,“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那里不成,我这户部更办不了此事。”赵汝述眼珠一转,说道,“你刚才提到,他们曾经挟持过夏泽恩,是吗?”莫泽经他提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老赵啊,还是你想地快,我怎么就忘了这个人了呢?”
赵汝述又问道,“你说的书信,又是怎么回事?”莫泽知道瞒不过他,就说道,“我也是听讲的,说真德秀给济王写信,就是这二人送去的。你可以一定要仔细把关啊,不要放过他们才是。”赵汝述点头说,“行,果真如你之言,我审此案一定不会放过这些。”莫泽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告诉他说,“旨意下午就到,你这个刑部尚书不挑担子,丞相难道去找别人不成吗?总之一切拜托!”赵汝述拱手说道,“莫兄放心。”
莫泽跟赵汝述谈完之后,马上写了一封短信封好交给从事,让他火速交给莫彬。莫彬看信之后立即焚毁,然后匆匆出门。约一个时辰后,莫彬出现在皇城大内禁军军营门口,跟当值军官递上名帖,请求会见副都统夏泽恩。军官本来要一口拒绝,却见莫彬塞给他一个银锭,又说是夏泽恩好友,就让莫彬等着。夏泽恩收到名帖,见是莫彬,的确是认得,而且以前还得过他的一些好处,却不过情面,就让人把他领了进来。莫彬见到夏泽恩,拱手笑道,“夏统领一向可好?”夏泽恩回道,“先生请坐。这里是军营,就不需要客套了,先生找我可是有事?”莫彬笑道,“将军快人快语,佩服!我找将军的确有事。听说将军在湖州,曾经被人暗算过失了手,可有此事?”
夏泽恩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地极其难看,问道,“先生这是何意?”莫彬赶紧说,“将军莫要多想。据我听说,暗算将军之人其实是真德秀的手下,派到湖州公干的,名字叫作冉璞,此人现在就在临安。”夏泽恩一听这话,登时就站了起来问道,“他现在哪里?”莫彬回道,“此人昨日护送谢周卿一家到达临安,现在应该跟他们还在一起,不过估计就在今明两日,应该会返回潭州去罢。”夏泽恩现在回过味来了,莫彬这是特地来通知他的,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于是问道,“先生好耳目!你如何知道这些?”
莫彬见他起疑,回道,“不瞒将军,那真德秀跟我们有些麻烦,一直纠缠不休,这个冉璞是我们一直在关注的。只是他为什么来到湖州,而且参与了这次叛乱,我们也是不清楚。”夏泽恩诧异地问道,“你说这人也参与了湖州叛乱?”莫彬笑道,“当然。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要挟持了将军您,而且又打伤了多名禁军士兵呢?”夏泽恩听到这话,登时脸色又挂不住了,这个事已经成了他最近的心病了。夏泽恩冷笑了一下,“先生此来,是要羞辱在下的吗?”
莫彬一听,当即站了起来,向夏泽恩拱手行礼,说道,“将军不要误会,我特地向将军报知此事,是因为此人是我们共同的麻烦。听说圣上马上颁旨会审湖州大案,既然他身在临安,将军为何不以湖州案嫌犯的名义,将此人抓入刑部大牢?”夏泽恩这才明白了莫彬来的用意,是让自己去抓人的。他想,莫彬一定是莫泽派来的。莫泽跟自己的叔父夏震一直往来密切,而这个冉璞又让自己受过奇耻大辱,现在此人竟然就在临安,那是肯定不能放过的。于是他就答应了。两人又商量一阵,莫彬这才离开。
莫彬离开后,夏泽恩立即叫来了今日当值的江万载,让他带上几个禁军士兵去莫彬说的地方,捕拿一个叫冉璞的人,他是参与湖州兵变漏网的嫌疑犯之一。江万载觉得奇怪,问道,“大人,既是捕人,应该让临安府去,为何要我们禁军前去?”夏泽恩回道,“我从湖州办差才刚回来,就有人来报,发现此人竟然跟来了临安。你现在去把他抓住送到刑部去,他们正在主办此案,一起交给赵汝述大人就行了。”江万载是个细心的人,想要再问清楚些,看夏泽恩一脸的不耐烦,只好领命而去。
此时的冉璞哪里能够想到,有人正准备向他暗下黑手。他清晨很早就起来把自己的马洗刷喂好,又检查了马鞍马蹄,然后一边吃着谢安为他准备的早点,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谢瑛带着雁儿忙碌地帮他收拾行装。谢瑛虽然舍不得他离开,但想到他此去将会回来,并且会带来求婚帖,心里就充满了一种由衷的喜悦。雁儿看出来了小姐的心情非常好,就打趣她称呼冉璞为姑爷了,被谢瑛听到后既羞又恼地训斥了几句。而谢周卿坐在书房里面,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心里一声叹息,无比地珍惜这些即将失去的宁静和甜蜜的气氛。
一切收拾停当后,冉璞叮嘱谢瑛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要照顾好自己和家人;谢瑛也叮嘱冉璞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贪赶路程而太过辛苦。
正在依依不舍地告别时候,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谢安过去开门,见是一群禁军士兵,为首的正是江万载。江万载跟夏泽恩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做派,见开门的是一个老者,就客气地问道,“劳驾问一下,有一位冉璞是不是在这里?”谢安一听找冉璞,心知不妙,就说已经离开不在这里了,然后就要关门。江万载赶紧上前把门抵住,说道,“见谅,我们受上峰差使,来找一个叫冉璞的人,请让我们进去看一下。”说完就要带人往院子里闯进去。
江万载话音未了,里面传来了冉璞的声音,“我就是冉璞,你们是什么人?”江万载几个人一听此言,急忙闯进去将冉璞围住了。士兵中有那日跟夏泽恩一起去谢周卿府邸的人,认得冉璞,跟江万载说道,“没错就是他。”江万载仔细观察了一下冉璞,见他举止从容,落落大方,丝毫没有被通缉的逃犯模样,不由得心中起疑,问道,“足下参与了湖州兵乱,竟然如此胆大,跑到了天子脚下?”
冉璞一听就知道,这一定是夏泽恩这些人想要报复他,于是笑了笑,说道,“这位上差,你如何知道我参与了兵乱?既是要捕拿在下,请你把文书给我看看。”江万载回道,“我们的统领夏大人说阁下是被通缉的嫌犯,请跟我们走一趟罢,文书自会给你。”冉璞笑道,“你们既然说我是嫌犯,想必捕人的令签总会有罢,能否出示一下?”江万载想,他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不好驳回,就说,“到了刑部,自然会给你看的。”于是冉璞就说道,“既如此请回,我不能跟你们去。”江万载听他如此说,回答道,“阁下,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说完正要动手抓人,里面传来了谢周卿的声音,“且慢。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江万载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个官员,而且官服的位阶不低,就客气地说道,“我是禁军指挥江万载,受上司命令前来捉拿冉璞。您是哪位?”谢周卿不客气地回道,“我就是湖州知州谢周卿。这位冉璞根本不是什么兵乱的嫌犯。恰恰相反,他是此次平叛的功臣之一,叛乱的首领潘甫就是被他拿获的。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嫌犯?”江万载听他说得如此义正辞严,自己倒有七成相信了他的话,可是也不能听他一面之词,就回道,“谢大人,请您谅解,我们只是办差,并不知道实情。在下觉得只要到了刑部,自然会解释清楚的。”谢周卿问道,“你们是禁军,负责皇城大内的防务安全,捕人不是你们的职责罢?除非你们奉有圣谕,或者相关文书,否则就是非法拘禁。天子脚下,你们可不能知法犯法!”江万载一听此言,觉得很难回答,就说,“您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也只是上司差遣,并不知其他,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冉璞听了这话,心想禁军是天子御用,果然行事不依不饶,就说道,“谢大人,那我就去一趟刑部,跟他们解释清楚就是。”谢周卿立即说,“不要去,你是我的下属,要去当然是我去了。”然后对江万载说道,“阁下,我跟你去一趟刑部,你可以交差了。”江万载只好叉手施礼道,“如此也好,大人得罪了,请罢。”谢周卿转头轻声对冉璞说,“你放心,到了刑部我自然会讲清楚的,你放心去罢。见到真大人,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好。”然后又对谢安说,“你们把家看好,如果我一时回不来,有事情你们可以去找余大人,余府离这里不远。”谢安点头答应。于是,谢周卿跟着江万载去刑部了。
冉璞见事已至此,只好按照谢周卿的吩咐行事,又想安慰一下谢瑛。而谢瑛此时,倒是无比镇定,反过来宽慰冉璞,让他安心返回潭州,一定要争取早点过来,说完自己的脸倒红了。冉璞会意,开心地笑着上马,向谢瑛雁儿谢安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