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挪开视线，不自觉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原本撑着桌子边沿的手也收了回来。

云曜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撇了凤翎一眼后便看向了宣纸上面，神色不明。

提笔落笔好几次，云曜放弃了，他叹口气，很轻了说了句：“今天就先这样吧。”

不知道是画不出，还是不想画。

凤翎干笑两声说好，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借着唤人来伺候梳洗的由头溜到了外面去。

跑出去吹了会儿风，凤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跑出来的，她今晚本来就是为了躲麻烦才呆在云曜的房里，到了时间陈嬷嬷自然会差人来敲门问，她这样跑出来，不是印证自己的心乱么？

凤翎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团糟，好在她走得快，也没注意到厢房那边的动静，更没有遇见半生或是流尘，转角处瞧见小婢女便同她说了，随后又以同样的速度冲回了房里。

再往里看的时候，云曜已经不在书房里了，他也没看书，而是背对着凤翎不知道在把玩什么东西，听见凤翎回来的动静声才稍微侧过脸看她，随后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朝着凤翎走过来。

他手里握着一个玉瓶，颜色偏深青色，看上去便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凤翎直觉，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了跟前，云曜把这瓶子递给了凤翎：“拿着吧。”

凤翎迟疑的接下，打开往里看，发现里面也是暗青色，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装的东西是这个颜色，还是瓶子里是这个颜色。

凤翎干脆重新盖好，晃了晃瓶身，能感觉到里面有撞击感，确实是有东西的。

“这是什么？”凤翎问一句，发现云曜已经自顾自的往里走了，只能跟上。

他把外袍脱下来，顺势坐到床边，抬眸看凤翎；“先收起来，你不是传人来伺候了么？待会儿再跟你说。”

这倒也是，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凤翎转身正要去放，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厢房被占了，她现在在云曜房里，待会儿梳洗她自然也要跟着更衣，可她现在没有衣可以更，也没有地方可以放。

反应过来以后凤翎回身看云曜，还没开口，发现云曜跟她一样愣了愣，似乎也想到了这事儿，他这时候给她瓶子，完全就是多余。

两人傻在这里，云曜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大概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犯这种奇怪的错误，好在凤翎得维护自己的脸面，顺带着也维护维护云曜的脸面，她没说话，直接把玉瓶送到了云曜手上，云曜也没说话，她送来便接下，直接扔到了床的里面去。

两人之间的微妙尴尬又心照不宣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陈嬷嬷领着人进来伺候洗漱，凤翎正好麻烦陈嬷嬷帮她取一套衣裳来，今天发生的不愉快陈嬷嬷有所耳闻，但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见凤翎自己不肯回去，也乐得差人去帮她取，还背着凤翎专门吩咐了，要取一套‘好看’的。

小婢女会意，找了一套材质看上去轻柔也轻薄的衣裳回来，凤翎换上衣服以后便默了，她果然早该想到是这个结果。

若是之前，这样穿也就这样穿了。

可刚刚才经历了奇怪的心乱，凤翎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用这样子面对云曜，明明刚来的时候更夸张的衣裳都穿过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也在潜移默化间接受了云曜已经长大这件事。

她应该早点察觉到的，他不是男孩儿了，他是个男人。

有些事情不是她以为不会发生就真的不会发生的。

凤翎深吸口气，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这会儿人还多倒不觉得有什么，等陈嬷嬷领着人一走，顺便还熄掉了屋里的两盏烛台。

光线昏暗下来，莫名就带上了两分暧昧。

凤翎还这么坐着，按理来说，这时候她应该主动过去，看见她没过去，以云曜的耐心也该喊她了，但今天实在过于奇怪，云曜竟然也没有任何声响。

最后还是凤翎实在坐不住了，才磨磨蹭蹭的挪过去，发现云曜握着玉佩端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翎都到跟前了，也没抬眸看她，只是重新把玉瓶递给她：“这个，你每日睡前都吃一颗，别忘了。”

凤翎重新接过来：“大人为何要我吃这个？”

“这是解毒的。”云曜说得直接，声音却很轻，“大部分的毒都能解，吃着吧，不会死的。”

凤翎心头一惊，瞬间便把自己的穿着抛到脑后了：“大人是觉得半生会对我下毒？”说完一顿，“他们要取我性命？”

云曜沉声道：“他们要不要取你性命，你不比我更清楚么？为何问我？”

说完不等凤翎回答，云曜抬眸，眼底也落满了冷霜：“就算不要你的命，人都混进府里了，总归是要有举动的，防着万一。”

凤翎握紧玉佩，被云曜这样的眼神蛰了一下，可站在云曜的角度想，自己的确是太过于不坦诚，难以叫人信服，凤翎抿紧嘴唇，半响后沉声道：“或许他们就是想好了鱼死网破呢？收不回去，便毁了。”

云曜嗤笑一声：“若是这样，还废那么大的劲做什么？连徐幼清都要抛弃不要了。”

徐幼清？

凤翎突然从云曜嘴里听见这个名字，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她没想到这件事情能和徐幼清扯上关系，回想起她今日的状态，凤翎心里大概有了底。

怪不得她看上去会是那个样子，或许也心底里知道自己最终的宿命所在了吧，可又不甘心的想要再挣扎一下。

才会变成那样破碎又疯魔的样子。

凤翎垂下眼帘，应道：“大人早点歇息。”

她不知道自己要睡哪儿，夏日已经过去了，外面的躺椅上也没有铺毯子，她本来想问问云曜的，但看他的那个表情，凤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说完便要走，心不在焉的，没想到云曜会伸手拽她。

不仅拽了她，还直接把她拽到了**，他推了推里间的被子，闷声道：“就睡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