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一下躺平了没动，半响后反应过来，一边往里边蹭一边整理被子。

云曜**常备两床被子，也不知道是备来做什么的。

凤翎仔细想了想，可能就是备来防她的吧，从各种层面上讲，云曜都是个香饽饽，但可惜了，她也是个香饽饽，大家都香，谁也不馋谁。

里边的动静云曜能感觉到，等凤翎折腾完了他才回身看，发现她不仅把被子分好了，还很自觉地躺好了，露出半张脸将他盯着，另半张脸蒙在被子里，说话声音都含糊得很：“大人，我分好被子了。”

说完见云曜没动，凤翎又往靠墙的里面挪了挪：“我睡得不宽的。”

是不宽，偌大一张床，她偏要挤到光都找不到的角落里。

云曜看不懂她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他在等一句真话，又或者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真话。

甚至于那出叛变投诚的戏，都是接近他的某一环。

而他甘愿沉溺于这样的一张脸里，早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云曜垂下眼帘，掀开被子躺上去，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人宽的距离，空**得像是永远也逾越不了的鸿沟。

凤翎稍稍背过一些身子，屋里越是静下来，越能听见自己的，云曜的，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又渐渐趋于重合。

她不太能睡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堆积着来，云曜和她都无法忽视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寻常人家的一个哑巴姑娘，真的可能生出一张与崇纯长公主这般相似的脸来么？

大千世界，或许无奇不有。

但凤翎还是更偏向于认为，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那个白衣人短暂的出现过两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他们是放弃了，还是有了新的方案，还是认定了原主绝不会叛变所以暂且观望？

凤翎没有任何信息来源，她连云曜一句简单的问话都回答不了。

刚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了。

若明日要见的贵人也帮不了她什么，那她还能进宫么？云曜还会留她在身边多久？

凤翎攥紧拳头，沉重却轻缓的叹了口气。

身边传来声音：“睡不着？”

凤翎一下有些紧张，她还以为云曜睡了，听见云曜的声音，她眼珠朝着那方转过去：“大人也睡不着么？”

半响也没有回应。

凤翎不好转身去看，心想着等云曜房里的安神香起作用了就好了，结果心里越发在意，脑子反而更清楚了。

刚放松下来一些，稍微动了动姿势让自己更舒服，身后又传来了云曜的声音：“明日见面，你自己去。”

凤翎被他这么一会儿蹦一句话吓得够呛，一下来了脾气，她有什么好怂的，对着睡呗，谁先看不下眼还不一定呢！

借着这脾气，凤翎也不束手束脚怕吵着他了，直接就转过身面对云曜，盯着他的侧脸道：“大人放心让我自己去？”

云曜感受到她的视线，先是错愕的撇她一眼，随后又重新躺正：“你要真想跟他走，他有的是办法。”

柳若幸的本事，云曜还是清楚的。

这么多年，他改变了很多，可不管再怎么改变，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也脱不掉。

例如这份君子之心。

若她不是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那么宁愿帮衬着，也不会强行带走。

凤翎怔了怔，能让云曜说出这话来的人，她更好奇了，不知道这位大人有没有寻过柳若幸，当年柳若幸承诺为她创建独属于她的两个部门时，便扬言广罗天下能人异士，这位大人若是找到柳若幸，必然可以有极好的发展。

但这话……她没法问，就算要问，也不可能是问云曜。

“我会早点回来的。”凤翎很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云曜太孤独了，怕失去又假装不在乎的说着这些话。

所以她就像从前一样，安抚了一下他恍然若失的心。

这对于凤翎来说，只是一句无比寻常的话。

她的确是准备早去早回的，任凭是什么有意思的人物，第一次见面交谈都该点到为止。

可这句话却足以震动云曜的心房，他愣了很久，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均匀轻缓下来，才僵硬缓慢的转过脸看她。

看上去是真的睡着了。

她在哪儿都能睡，倒是令人羡慕。

他总能在这张脸，这个人身上寻到一些熟悉的影子，可很多时间细细感受，又觉得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长公主，一生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她放不下她的臣民，放不下她的山河，也放不下她的责任。

而令羽却可以洒脱的说，我想要自由。

他一开始想成全的，或许就不仅仅是令羽的自由，也是长公主的自由。

她说她会早点回来，云曜感到了片刻的心安。

或许……她只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

·

这一夜还是一样睡得沉，云曜房里的安神香效力一向特别充足，至少是对她而言。

一觉醒来的时候，凤翎理所应当的觉得这会儿云曜肯定是去早朝了，睁眼看见身边没人，更让她确信了这件事。

想着屋里没人，凤翎迷迷糊糊的从**爬下来，准备自己去外面倒杯水喝。

睡了一晚上，身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凤翎眯着眼睛找到水杯所在，倒了杯水仰头灌下，喝第二杯的时候才稍微清醒点，下意识往旁边撇的时候，一口水呛着自己，险些喷了出去。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凤翎一边拉拽衣摆，一边整理头发，争取让自己看上去更端正一点：“大人不是去早朝了么？”

坐在不远处盯着她已经看了不知道多久的云曜唇角含着一抹轻笑，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戏谑的意味：“我今日休沐。”

凤翎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休沐啊，哪儿有人一年四季都上朝没个休息日的。

按捺住这个冲动，凤翎把水杯放回去，干笑了两声后，麻溜的提着裙摆冲回了寝房里。

她跑得急，身后传来云曜爽朗的笑声。

凤翎脑子一嗡，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