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处僻静, 小间厢房更仄隅避人,在府院之中存在感极低,可泛泛白日,整屋明亮, 她羞耻心双倍作祟, 实在允不得阿烬再行过分之举。

她双手扶不到他, 只好被迫向后撑去,落于书案案面之上,仰身睨眸看着他。

“阿烬, 我……我信你说的了, 你别这样。”

她手臂向后撑得难受, 因姿势怪异, 实际很难用上力气,于是没坚持一会儿, 便忍不住指尖动颤起来。

加之, 他掌心的温热贴着绣花鞋面源源传至她足上,就像是有只来自邪崇的触手,贪心又强制地摄取她的魂灵。

而她,无处可逃。

“信什么?”

他轻易褪了她一只粉白绣花鞋,任她如何挣, 不管顾地只收力将其脚踝收握更紧,而后幽幽慢慢吐出二字, “好看。”

宁芙脸颊一瞬爆红。

韩烬喉结一动, 更不避地将眸凝定在上。

白袜裹肤, 他不知是否是自己先前从未在此留意过, 总觉入目所见过的女子, 没一个会白成她这样, 几乎浑身所见,都仿若能掐握出水来的娇。

他好奇,难道足上同样会如此?

掌心托住她足底,韩烬慢悠悠出声提醒,嗓音像裹着砂砾一样沙哑,“说话。”

宁芙脚趾不受控地微蜷,“信,信你不会向着旁人,来……害我。”

“关于这一点,芙儿现在才知道?”

他摇摇头,面容不满,口吻更带着体悟不明的意味。

接着,宁芙忽觉他忽然变了掌心温热托握的姿势,转而换成两指直直点戳她脚心,她根本反应不及,瞬间吃痛又吃痒地瞪大眼,满满不可置信。

她自是知晓的,只要他不想放人,依她那点小劲怎么可能挣得过他。

于是干脆放弃挣抵,她吸了下鼻,委屈模样的看着他求饶,试图好好商量。

“阿烬,允你亲一下好不好,只要别像现在这样了。”

在她从小被嬷嬷教习的那些繁冗必遵闺礼之中,哪怕是被男子吻亲,大概都比被摸足要强得多。

昨夜烛火熄,于黑暗之中,她尚且还能自欺欺人地劝慰自己,可现在,青霄白日,一览无遗,她明明就成了他掌中玩物。

她是主,他是奴。

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位在上,成了睥睨目光,能轻易掐握住她命脉的人。

后知后觉的思绪晰澈叫宁芙不由渐生恐慌,尤其她今日忽的意识到,在这公主府内,他不再是离开自己的庇护,便活不下去的弱势存在。

如今,他能自由出入,在府中随意走动,甚至就是此刻……胆大包天把她拉进一偏屋亲热,也不受阻拦。

外面真的就无一人察觉异动吗?

她这样想,并不是真的想叫自己与阿烬的私隐被人发现,只是忍不住内心生疑,他在偏院如何对她过分,不被察觉自都有环境隐蔽的理由,可这里呢,前院呢……

驯奴初始,二哥为护她安危,便执行力很强地在四面高墙楼台上,专设了负责巡防的弩手。

他们个个眼目出众,任何遮饰本该都逃不过他们的眼力才对,可偏偏,他们就是很幸运的直瞒到现在。

真的,只是幸运?

脚腕忽觉的凉意,把宁芙飘远的思绪强行扯回唤回,紧接,她目光一滞,眼睁睁看着阿烬将指尖伸进她白袜边沿,而后收力一勾扯,轻易便将她棉袜扯落在手。

赤条条,白裸裸,他无丝毫阻隔地捧住,眼神深凝生热。

“殿下刚刚那话,可否再重述一遍?”

宁芙十指死死扣紧书案边沿,钻心的痒意麻至胸口,她脸颊团晕绯红,受不住得从嗓口溢出一声轻轻的喘息。

“什么?”

韩烬轻笑,终于移开眼看向她的眸,“当真,许我亲一下?”

宁芙反应了下,生怕他是生了误会,于是赶紧摇头去否,“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

后面的话,她实在无法言明出口,当下只觉耻得要死过去一般。

要吻她的足吗?那怎么可以……

她原本之意只是允他亲一下嘴巴而已,以此作留转圜余地,绝不是他所想的深意。

看她窘迫模样,韩烬挑了下眉,而后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白嫩的小脚趾,眼神深炽,似是喜爱得紧。

“不是吃味别人?”别人的手指。

宁芙什么也不应,只顾摇头,“我没有。”

“没有?”

韩烬尾音扬起,几分清冽逼人,他笑了笑,又道,“也无妨,她没那么重要,我也只是想叫芙儿,对我真的安心。”

话落,她尚来不及思明,便忽觉足背传来股温湿濡热的相贴悸感。

宁芙眯眸,全身猛地僵了个彻底。

半响,她睨眼,入目所及,是他半跪伸前的膝,乌黑浓亮的发,以及发上松木制得簪。

而她的足心,此刻正轻点在他膝上。

他敛颌,肩耸,木簪也颤乱。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恍惚听得他深言。

“芙儿,我今生只为你一人……伏跪低首。”

……

三日后,大醴、南越以及扶桑三国的联合军演行动,于北境边线顺利结束。

此次行动,是为及时应对雍岐置军渭水河岸线的军情之急,依雍岐的综合国力,想要逐一攻破南境三国,阔自身地界版图,在南境三位国君眼里,已成昭然若揭之事。

若非如此,向来边线摩擦不停的三国,又怎么忽的化敌为友,联合作战兵力,以合抗北方强敌。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小国作战,彼此之间摩擦征伐,最多不过是丢座城池的事,可一旦正面对上雍岐这样的大国,则是被动承冒被灭国的风险。

孰轻孰重,决策者自有思量。

只是,叫三方都觉意外的是,雍岐此番摆出这样大的阵仗,于渭水河岸,整兵列阵以待,仿若时时窥伺,随时都可能举兵全力侵入扑袭,可最后,只待南境三国被迫联合军演完成,实枪实戟地一番辛苦折腾下来,也不见雍岐那边有任何的回应动响。

他们这样沉得住气,实在不像先前作战,那股雷厉风行,动若雷霆的干练作风。

如此僵持几日,众人这才终于确认,雍岐此番发兵南下,大概当真不是为了侵略征伐弱国。

那除此之外,究竟是为何事,竟将雍岐的作战主力军都能轻易发动起来,难不成是最近,雍岐郢都会来什么大人物亲巡?

对此,所有人都想不通。

……

待联合军演行动结束,南越公主也没有了继续在大醴逗留的必要,与她一同前来的众位南越使臣,事毕后也都各自收整行囊,启程归国了。

唯独她和敕禹,因与宁芙相约之事还未有了结,便不得不在驿站多住上几日。

生等无趣,若是平时,南越公主定早没这个新奇兴致,完成联合军演任务后,她自早早回了国,可这回不同,她有足够的信心,不久后能看上一场好戏。

很快,驯奴期限至。

原本月初时,便到了大醴五公主展示驯奴成果的时间截限,可因那奴几番伤重,又得大醴太子宽宏,允给他些养伤的时间,于是耽搁下来的一个月,便只能向后顺延。

于是到了今日,那奴和大醴五公主私下相处的时间已快两月有余,实在算不上短。

不过南越公主对此并不担心。

她知越奴生来敬崇她,更视她为神女,瑶仙,只要她稍稍给出去一点甜头,便足以叫他们对自己忠心不二,甚至哪怕付出性命代价,也都在所不惜。

这样的忠奴忠仆,绝不会轻易被别国公主驯服了去。

即便那大醴五公主的确生得媚骨生恣,风情绰约,可心中信仰,哪那么容易被除缔?

怀揣着这样的自信,南越公主得意洋洋,早早便进了公主府大门,更挑了个最中间的坐席位置,好叫自己待会能近距离亲眼目睹,自己的忠奴是怎么当众驳了大醴五公主的面子,叫她当众下不来台。

除了南越公主与她身边手下敕禹,坐席上陆续坐下谢钧、谢言笙、以及崔易和其他两个副将。

今日地点,是大醴国君择选,其中自隐着一番提醒。

宁桀明晰父皇之意,故而今日除去南越公主与敕禹两个外人在,能在此现身者,都是他身边亲信,或可信赖之人。

如此安排,只防芙儿那边万一出现意外,他好及时作阻,叫一众闲话传不出这扇府门。

之后,他更会直接相送南越公主离京,不给她在大醴民众面前作祟的机会,若她今日真打了什么坏主意,那还真是如意算盘打错了。

而且,宁桀隐约能察,这位向来目中无人的跋扈公主,似乎是有一点害怕他,尤其军演之时,两人难以避免经常碰面,而每一次对视,她都会下意识率先避开眼,露怯而不自知,实在奇怪得很。

嘈杂声落。

见芙儿带着两越奴走进庭院中央,宁桀应时敛神凝目,也想知道在新主和旧主面前,那人会如何作选。

得罪了旁人他管不着,可若是叫他妹妹伤了心,他绝留不住他的命。

……

宁芙走在前,面上尽是尽力佯装出的从容端淑。

坐席上的兄长,好友,皆对她示意鼓励的眼神,南越公主则依旧目光不善,明显含带调戏意味。

可这些,全然入不了她的心思。

没有人知道的……在现身人前的那一盏茶功夫里,她过得究竟有多艰难。

就身处距离此间院落仅一墙的位置上,她被阿烬用力抵在墙面,被迫仰头眯眸,身承他霸道的占有欲。

院内的交流声几乎能清晰传进她耳,言笙的欢笑声更肆意明快,宁芙想知道,究竟是何事引得闺友这般喜悦,可彼时,她嗓口艰涩,一声也发不出来。

被堵得太紧。两人亲过好多好多次,浅尝辄止的,浓情蜜意的,大多彼此愉快,双方同为上瘾享受。

可这回,他不再仅满足于去解那一点点的瘾,似乎当下在这样的极为刺激的情境之中,他内心很多恶劣的心思,都被轻易引着起。

“可以……伸手吗?”

他一手箍牢她腰上,另一手空余,此刻正尝试着向上攀附。

宁芙瞬间大惊,以前接吻时,他从没有这样过。

她慌急立刻打掉他手,口吻干干急促,听起来的确显得略有些无情。

“不可以!不行的!”

尤其还是在这里,万一院中有人出来……周围毫无遮蔽。

被抗拒,韩烬沉闷闷地‘嗯’了下,抱着她缓歇半响,后才再次开口低附:“殿下方才叮嘱说,待会要抽我几鞭?”

说到这,宁芙便不忍愧意满满了。

那些条件,都是她初始时便与南越公主说好的,当时很多人作证,两人谁也不能临时改变。

她低低睫,红唇边泛光莹边启合,开口更是带着不忍与艰难。

“十鞭。”

十鞭,并且一鞭都不可减。

南越公主等了这么久,最想看的无非就是这个环节,如此,她自会全程盯紧牢,不给她任何敷衍凑数的机会。

“无妨,十鞭而已,我受伤早成习惯,公主不必太过挂心。”韩烬语气轻松地开口。

闻听此话,宁芙心中煎熬难耐,只觉更加过意不去。

尤其在听到他说,自己受伤已成习惯那句,宁芙简直一颗心都跟着紧紧揪起。

半响犹豫过后,她终于忍不住向他凑近,又补偿一般踮起脚尖倾身过去,主动吻了吻他的左侧唇角。

她心头怀愧地认真言道:“阿烬,你放心,我的鞭子已经提前做过处理过了,最中心的那根发力藤条,我也已言命专门的巧匠将其剔除,打在人身上,空响虽大,却并不十分疼痛。这些我先前跟你说过的,现在怕你放心不下,就再认真承诺一遍,阿烬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真的伤害到你。”

韩烬身经百战,自是早不惧那点儿伤痛。

他身上的刀伤枪伤,哪一处不比被鞭子抽要严重得多?

方才问那一句,他自然刻意。

闻言后,他只面不改色,又搂着小公主的细腰紧紧收臂,而后满足地低低出声。

“还是公主疼我。”

宁芙知他这话只是感谢,却还是被其口吻中隐约所带的暧昧余韵弄得微微脸红。

她稍避眸,小声回说:“是想叫你安心些。”

韩烬浅浅溢出一声笑,“想叫我安心有更直接的法子,公主何必舍近求远,以为我真挨不了那几下鞭痛?”

宁芙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只好讷讷的问道:“什么更直接的法子啊?”

“比如。”

他将声音咬出来,每个字都显得清冽冽,“允我伸一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