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之后的寂静往往是最落寞的。

胡德铨看着还垂首站着的谢齐安道:“谢大人跟奴才走一趟吧。”

谢齐安抬头,脸上的苍白已然恢复如常,他微笑着道:“好啊。”

胡德铨跟随皇帝多年,自诩有几分看透人心的本事,但现在他看不清眼前这人。

御书房内皇帝已经喝了一盏热茶,胸中怒气平息不少,屋内的宫人都已被遣退出去,只有李成原站在皇帝边上。

谢齐安站在殿中央,接受着两人的盯视。

他既不下跪叩首,也不出声,就那般长身玉立的站着,给人一种坦坦****的样子,可他做的事却一点都不坦**。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皇帝脸色阴沉看着他。

谢齐安却淡淡一笑,“陛下想让臣说什么呢?”

皇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可那眼底却没一点笑意,冰冷的可怕,“说什么?”

他将桌上摊着的一张薄纸扔到了谢齐安脚边,那是从宫门口捡来的,朱砂写就的字入眼刺目。

“那就说说这些是怎么回事吧。”

谢齐安笑的一脸委屈,“陛下这是何意,臣冤枉啊。”

皇帝冷哼一声,周身阴郁弥散,“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模作样,当真以为朕昏聩无能了,不知道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臣可什么都没干呢。”

“那你便去大牢里好好想一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来。”

李成原站在边上静静看着侍卫将谢齐安押走。

皇帝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谢齐安还真有几分本事,朕以往当真是小瞧他了,那刺客分明就是他的人,却还能在朕跟前装的如此若无其事。”

可如今他即使贵为皇帝也难再杀的了他,杀一人事小,可悠悠众口难堵。

“那父皇打算怎么处置谢齐安。”

皇帝觉得浑身疲累,当年的事本以为处理的很干净了,没想到如今又被人了翻出来。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悬在了他头顶,准备随时要他的命。

可他有什么错,他什么错都没有,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的选择还是跟当年一样。

江山稳固面前,牺牲几条人命算什么。

卢月回了西华宫,卸去一身装扮,换了身清爽便利的衣服,正躺在榻上哼着小曲吃着点心。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这还是她重生后最开心的一次。

自打重生到了承平公主身上,旁人看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的很,走到哪里都被人恭谨的唤上一声公主,可谁能知道,她堂堂公主当的有多憋屈,连退个驸马都不行。

如今听说谢齐安被下了大狱,她这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心里一开心,动作不自觉也就放开了,她双手枕在脑后,右腿曲起,左腿架于右腿上,闭着眼,一边哼小曲,就一边晃**着腿。

脑中想着的全是未来吃喝不愁、没有烦恼的美好生活。

然后她再找个机会回一趟平安镇去看看老爹。

李成原来的猝不及防,卢月正哼着一首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小调,那调子有些特别,轻快活泼,不似宫中伶人口中小调婉转悠扬。

看样子她很开心,李成原的心里却与之相反,他在为这个妹妹担忧。

“什么事这么开心。”

卢月乍然听到耳边的声音,惊的慌忙从榻上站起,一边忙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头发,一边朝李成原打招呼。

“这么晚了哥哥怎么来了。”

她刚刚太高兴了,乃至于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公主怎么会随意抖腿。

而且她也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李成原竟然还能来看她。

“来看看你是怎样肆意妄为,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的。”

卢月的面色涨的通红,一个是因为刚刚自己的行为而感到不安,一个是因为李成原的面色实在很难看。

他沉着一张脸,看着卢月时,给她一种下一刻就要伸手打她的错觉。

大丈夫能屈能伸,正在气头上的人千万不能逆着他的意思来,得顺着,就跟给小狗顺毛一样。

“哥哥,你说的对,我知道自己错了。”

她这样一副乖顺的样子,倒把李成原弄的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但该教训还是得教训,不然这人以后也不长记性。

“白日里你那般肆意妄为,可曾记得我是你哥哥。”

卢月跟李成原接触下来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他的脾性,这是个极护着妹妹的主。

便什么话也不说,只睁着无辜的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他。

“你!”李成原转过视线不看她,“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如此胆大妄为,将婚事毁了眼下是开心了,可以后呢。”

“怕什么,要是以后没人娶我了,我就赖着你一辈子,吃你的喝你的。”

李成原眸中涌出晦涩难言情绪来,“你不明白,以后……。”

卢月不想他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便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以后我都听哥哥的话。”

李成原却没被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给逗乐,反而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看着她。

“今日那两个侍卫我已各罚了二十大板,算是惩戒。希望今日的事能给你长个教训,以后行事不要再如此莽撞。”

卢月慢慢松开了拉着他袖子的手,连带着脸上的笑也褪去,她说不出话了。

这只是她的决定,关那两个侍卫什么事,而且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你要时刻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公主,但凡你的一个举动都会有千万个人看着,要为自己负责,若你再肆意妄为,跟着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牵连。”

“我知道了。”

李成原见卢月一副表情认真的样子,心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下,将人给吓着了,便伸手过去准备像往常那样揉一揉她的头。

可手伸至一半卢月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绕开了他的手,李成原的手僵住半空。

“慕嫣,你不要怪哥哥。”

卢月强迫自己挤出个笑来,“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犯错别人受罚。

“你明白就好。”

李成原挤出抹微笑,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本来就有些杂乱的头顶揉的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