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还没赶到宫门口,远远就见着城墙上一身红色喜服的谢齐安被人挟持着。
城墙上空旷,无设防,不容易被人从背后偷袭,所以这人很聪明的上了城楼。
一墙之隔,墙内以皇帝为首的一众朝臣侍卫皆严阵以待看着他,墙外是一群吃瓜群众,等着看好戏。
好好的公主大婚,现在弄的好像随时都可能就要血溅三尺一样。
李成原一眼就看见了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卢月,狠狠瞪她一眼,卢月老老实实走到他身后,心里却雀跃不已。
她现在巴不得架在谢齐安脖子上的那把刀能真的割破他的喉管,这样一切也都结束了,她便再也不用忍受谢齐安如同噩梦一样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皇帝被围在中间,他仰头看着站于高墙之上的年轻人。
“朕来了,你若就此放了驸马,朕饶你一命。”
那人一身侍卫打扮,听到南帝的话,大笑出声,“陛下还真是宽宏大量。”
南帝眼中一派暗流涌动,他不动声色瞥了胡德铨一眼,胡德铨心领神会。
“你究竟想怎样?”
“我所求不过是一个公道,希望陛下能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
南帝此刻虽然是仰头看着他,但帝王威严自内而外,即使那人是站在高处,但被皇帝这样盯视竟也没由来的有些惧怕。
“你在这里打着寻求真相的幌子蛊惑视听,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那人冷笑,“陛下莫不是心虚了。”
“朕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整个南朝,这就是真相!”
“哦,那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
那人话音顿住,因为忽然一只羽箭自他身后呼啸而来。
那人架着谢齐安仓慌避开,不可置信看着为首那一身明黄。
“你!”
“你以为用如此把戏就能要挟朕,做梦!羽林卫听令。”
四周早已埋伏着的羽林卫露出身子来,个个搭弓射箭,对准着他。
“只要你能说出幕后指使,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朕恕你无罪。”
皇帝不愧是皇帝,瞬息间扭转局势,卢月缩在后边看的心惊。
那人站于高墙之上哈哈大笑,笑声在四周回**,“狗皇帝,你做梦!”
“那就休怪朕无情了!羽林卫……”
然而还没等皇帝的话出来,那人朗声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放箭!”
箭雨齐齐朝他射来,这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那人见皇帝为了要他的命,竟连驸马的命都不顾了,顿时觉得手上这人质没什么作用了。
他狠狠将人推开,谢齐安被一阵大力推倒在了地上。
箭雨转瞬即至,但那人动作更快,他像是一尾蝶,从城楼上跳了下去,箭射进砖缝,羽毛在光影下颤抖,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耳边是那人最后的声音,响彻云霄,“狗皇帝算你狠,我今日死不足惜,但即便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尔等且等着吧。”
然后是重物落地之声,鲜血在眼前迸溅开,有姑娘家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连天颜在此也顾不上了,尖叫出声。
皇帝负手站于原地,眸中阴云密布,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要挟过,想要在他脖子上横上一把刀,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宫门大敞,皇帝冷冷注视前面那人的尸首,冷哼一声,不自量力,这就是与他作对的下场。
谢齐安还趴在地上,看着那插在砖缝的箭羽发怔,脸上是一片苍白,有侍卫立刻上来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他在即将下台阶时朝下微瞥一眼。
鲜血如蜈蚣般向前蔓延,那人头脸朝上,睁大着双眼像是朝他看来,谢齐安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扶着他的侍卫以为他是被吓的,忙安慰道:“驸马爷,没事了。”
等他到了城楼下时,那人已经被侍卫拖着离开了,远远的只看见一滩猩红的血迹。
事情已经结束,可皇帝还站在原地,他不走,其余人也不敢走,大家都小心翼翼站在那里。
皇帝的眼一直看着谢齐安被人搀扶着下了台阶,那场面像是在迎接他,可也让谢齐安安的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谢齐安到了跟前,挣脱侍卫的搀扶,勉力站直身子,可那惨白的一张脸,衬的整个人犹如秋风中的落叶。
“你受苦了。”
皇帝先开了口,看向他的眸色幽深复杂。
谢齐安只瞥了一眼就匆忙低垂下头去,一副十足十的惊吓过度模样。
“幸好奸人已经伏诛。”
皇帝喉间溢出轻笑,“哦,是吗?”
谢齐安的心里咯噔一声,皇帝这是在怀疑他。
一定是刚刚箭雨来时那人推开他的动作太过刻意,引起了皇帝的怀疑。
皇帝朝身边的胡德铨看了眼,胡德铨便带着几个侍卫出去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百姓。
侍卫们的手脚很干净,不过片刻的功夫,宫门口的鲜血已经清扫干净。
等胡德铨再次回来,宫门在眼前慢慢关上,他们都没在说过一句话。
谢齐安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弯腰垂首看着地面。
气氛诡异的很,朝臣们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朕也累了,先回去了,都散了吧。”
李成原站在边上,这会儿亲自上前搀扶着南帝。
“父皇身子本就不好,这些事交给儿臣处理就可以了,犯不着亲自来。”
南帝握住李成原的手紧了紧,最后满腹情绪只化作一声叹息,“太子啊。”
这声叹息里夹杂着许多情绪,有失望也有希冀。
李成原知道皇帝这是不满他的优柔寡断,便只好默默垂头。
皇帝一走,其余人也纷纷各自回府,好好的公主大婚闹成这样,谁也不敢说什么,
这些人哪个不是浸**官场的老狐狸,本着祸从口出的原则,谁也不跟谁多说一句话。
卢月早在那人血溅宫门口时,就被小词眼疾手快的给捂住了双眼,等她在睁开眼时,血腥残忍画面早已被清理干净。
倒是难为这个小丫头了,因为光想着她,结果自己个这会儿正瑟瑟发着抖。
卢月猜到是死了人,可死的那个人不是谢齐安,这令她大失所望。
“公主,我们回去吧。”
卢月简直不能再同意了,顶着好几斤重的头环和好几层厚重的衣服,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去将这些东西卸下来好透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