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宁不确定刀首还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来,但她知道刀首现在的目标绝对是他们了。
以翁修朝与韩驰的情况,他们必须停下来将蛊虫逼出好好调养身体,多走一步都是奢望更别提直接回盛京了。
千叶山庄距离玄清剑派并不算很远,席宁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到玄清剑派避避风头,等到风头过去韩驰与翁修朝的蛊虫被逼出,到那时怎么都好办。
想到这里席宁抿唇看向元词,“你师父剑圣聂禅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词笑了笑,“你放心,我师父是个特别好的人,他才不会用那些奇怪的眼光看人。我把情况和他说了,他肯定会帮你们的。”
席宁沉吟片刻,道:“这样,我和你一起去见你师父吧。”
“额……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和你去。”
“好吧,那你们都跟我来吧。”
元词带着席宁等人往西下了九阶台阶,绕过大殿一直往前去往聂禅的住处。
月光皎洁,洒在竹林小院。石桌前,一头银发一袭素衣的剑圣聂禅正手持黑子与持白子的执剑长老玉法对弈到最激烈之处。
他们二人下的极为认真,并未注意小院走进了好几位。元词朝席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慢慢走上前去瞧那棋局。
执剑长老玉法最先被元词吸引,他本不好下棋,坐在这里只是为了陪这位剑圣打发时间。
用玉法的话来说,对他们这群即将进入不惑之年的‘老人’来讲,余下的时间都是用来打发的,反正又不能觉得无聊一死了之,那就找点乐趣。
执剑长老玉法这盘棋又要输给剑圣聂禅了,玉法正急着无法脱身赖掉这局棋,忽的瞧见聂禅的小弟子元词,有了主意。
“元词,你来看看你师父的这局棋。”
聂禅不吃玉法那一套,眼也不抬,“玉法,别往元词身上转移话,你马上就要输了。”
执剑长老玉法的视线从元词身上转移到席宁身上,又落到席宁身后不远处正在把翁修朝放在地上的韩驰。
执剑长老玉法摩挲着棋子,问:“这几位是?”
聂禅转头,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打量。
元词深施一礼,“师父、长老,徒儿不是随着师兄去了千叶山庄。武林盟主刀首来了,将我们都扣在了千叶山庄,徒儿差点就回不来了。”
执剑长老玉法大袖一挥,棋盘上的棋子被他扫落,他愤愤站起身,道:“有这等事?刀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剑圣聂禅慢慢捡起落在自己身上的棋子,幽幽道:“玉法你输了。”
执剑长老玉法轻咳几声,严肃道:“聂禅,你徒弟都被刀首扣下了,你不问问情况竟还纠结棋局?我真是看错了你。”说罢玉法轻抚短须,昂首阔步离开了小院,独留院中人面面相觑。
剑圣聂禅叹了口气,元词连忙蹲下身开始捡散落的棋子。
“师父,弟子这次可真是吃大亏了。要不是有这几位朋友的帮忙,弟子和其他门派的人就都回不来了!”
聂禅的视线始终在元词身上,从神情上也看不出喜怒,也不见他发问。
元词将棋子捡起放到棋盘上,“师父,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这几位朋友吧,别看他们有的非名门正派出身,但都是十分知礼,很好很好的人。”
元词顺势回头,一看身后三人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席宁倒还正常,虽面若寒霜但好歹是站着的。那翁修朝躺倒在地,一直扶着他的韩驰此刻席地而坐大有要与翁修朝一同躺下的意思。
元词尴尬的转过头,剑圣聂禅一脸疑惑仿佛在问……这就是知礼的人?
“师父,那刀首要杀我们,还给我们下毒,要不是这几位我和师兄就真的有危险了,”他指了指躺倒在地的人,“那位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当朝端靖王翁修朝。”
剑圣聂禅歪头看了看,似乎并不相信的样子。
元词有些着急,“师父,我说的是真的!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是翁修朝。只是他为了让刀首放我们喝了毒酒,现在性命垂危,他旁边的那位少侠也是一样的。”
剑圣聂禅点点头,看向席宁问:“那这位是?”
元词迅速跳到席宁身边,道:“师父,刀首身边的花面郎君在我们的酒水中下了封脉之毒,我们能解毒全靠这位。
现在我们逃了出来,可恐那刀首依旧在追击。我想让师父和掌门说一说让我这几位朋友留下,让他们避避风头。”
剑圣聂禅打量着席宁,似乎对席宁颇为感兴趣。他的视线落在席宁腰间的银月弯刀上,缓缓道:“银月弯刀……虽不是名器却是出自名家之手。出现在千叶山庄又能解封脉之毒,所以你是制毒门派的人去千叶山庄是为了斗毒大会?”
席宁抱拳拱手,“前辈说的不错,席宁佩服。”
“席宁?你是青纱婆婆弟子席宁?”
席宁心道:跟着出名的师父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能被立刻想起。
“是的,我是青纱婆婆的弟子。”
剑圣聂禅明白了自己的弟子元词为什么要带人来见他了。玄清剑派从不与制毒门派打交道,更是不许弟子与制毒门派中的任何一人交朋友。元词这一遭看起来不仅交了对方,还要让对方到门派中来避难,他这里怎么都好说,掌门那里就未必了。
剑圣聂禅垂眸将桌上棋子一枚枚收回,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元词心下急了,他师父是个慢性子,就是眼看着房子着火烧起来,他也要思量一会儿。
“师父,人命关天,我求您了帮我们和掌门说一声吧。”
剑圣聂禅抬眸,“你急什么?你又不会被赶出去。”
元词不明聂禅话中意,席宁却听出了弦外音,随即抱拳拱手道:“前辈,席宁与朋友本不该深夜打扰,实在是别无他法才麻烦您。
我的两位朋友中了花面郎君的蛊虫,昏迷的那位确实是天下第一楼楼主翁修朝,他不知自己身中蛊虫,遇刀首派来的杀手时运气使蛊虫提前觉醒。
这两位都不能在赶路了,需要一个安静、安全的环境藏身,这样我好才能安心将蛊虫从他们体内逼出来。
故此席宁这才求元词带我们来到玄清剑派。席宁深知玄清剑派的规矩,恳请前辈能为席宁与朋友破个例,帮我们一把。席宁定当感激不尽。”
元词瞧着席宁谦卑的样子吃惊不小,在他的耳中以及印象中席宁都不像是会求人的人,看来在大是大非面前席宁原也是个知进退的。
小院中很是安静,聂禅静静地看着躬身而拜的席宁眼中尽是探究。
聂禅认得那把银月弯刀,那双刀几经辗转最后落到了大侠柳壹手中。柳壹隐退江湖,关于柳壹的一切都成了传闻。银月弯刀算不得名器,自然也无人将柳壹与银月弯刀同时提起。
聂禅不理解,柳壹的银月弯刀为什么会出现在席宁手上,他们玄清剑派也不是搜罗情报的,对盛京发生的事情也不甚感兴趣,席宁更非大人物,故而关于她的消息传得也没有那么快。
聂禅站起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元词紧张的看着师父聂禅,他也有点吃不准师父的态度,当然他还是很希望师父能帮忙,但若是师父不帮忙他也没办法了。
“尔等留在此地吧。”
聂禅缓缓走出小院,元词松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师父这就是答应了,你们等好消息吧。”
席宁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聂禅去找玄清剑派掌门会不会让他们留下来,但既然元词说聂禅去就准没问题,那么她愿意相信聂禅能说动玄清剑派掌门让他们留下来。
韩驰已经坚持不住躺下了,元词带着几人去了他的房间,让韩驰与翁修朝好歹有个可以避风的屋子。
聂禅去了好一阵子都不见回来,席宁的心一直悬着。她给韩驰、翁修朝诊脉检查。韩驰虽然没有毒发但情况也不是很好,毕竟喝了引酒蛊虫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不过韩驰有一点要比翁修朝要好,那就是韩驰体内的蛊虫目前没有对他本身造成伤害,这样的话把蛊虫引出来后身体会很快恢复。而翁修朝则截然相反,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且就算引出蛊虫也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
席宁着急元词也同样着急。他让席宁稍后,便去了师父聂禅的小院等候。
韩驰已在席宁的强烈要求下睡下,她坐在门口期盼着元词的身影能够出现,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入了亥时,那抹红色身影终于出现,席宁起身迎了出去。元词没有说话气喘吁吁的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掌门答应了,还把药库打开让你随意拿药材去救人呢!”
席宁顿觉胸口通畅了几分,她展颜而笑道:“我去谢谢剑圣前辈。”
“诶!你不用去了,我走的时候师父已经睡下了。你们留倒是没问题,就是……就是不能住在门派内……要住到后山的温梦山洞中,那山洞在禁地里。”
元词脸上有些许愧疚之色,席宁宽慰道:“禁地好,禁地更安全,况且听着名字……山洞中可是有暖池?”
元词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席宁莞尔,“从名字上推测出来的。暖池水对韩驰和翁修朝有好处,元词太谢谢你了,这下我们都有救了。”
元词摸摸头憨笑道:“别谢我,要谢就谢我师父吧!我带你去我们玄清剑派的药库,你需要什么就和我说,师父告诉我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你们。”
“好,先带我去药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