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太阳快要落山时唐诀来了,云谣为了等膳食房的饭菜,特地没让淳玉宫的小厨房开灶,听见宫门前传了声:陛下驾到,云谣立刻从靠椅上跳起来,故事书丢到一旁,日落也不赏了,踩着脚下的鞋子就朝外头跑。
唐诀刚入了拱门就见云谣朝自己跑过来,于是抿嘴笑着张开双手等她冲进怀里,却没想到云谣生生的在距离他一臂时停下了,踮起脚歪着头看向唐诀身后膳食房里的小太监,十多样菜绕过二人入了云谣的寝宫,端上饭桌。
唐诀叹气,伸手勾着云谣的肩膀将人给拉回来,搂着对方朝里头走。
两人坐在桌边,秋夕与迢迢在旁边负责布菜,云谣见唐诀这回是自己来的,尚公公也不在,于是多嘴问了句,唐诀回:“他身体不好,让他歇着了。”
云谣哦了一声,迢迢在后头帮她与唐诀扇风。
这天的确热了点儿,尚公公每当天热的时候身体都会比平时差一些。
膳食房的饭菜做的合云谣的口味,这晚上她吃了两小碗饭还喝了一碗汤,唐诀配合着她的速度,斯条慢理地吃完了一碗,汤就浅浅尝了两口,放下碗筷时,云谣已经靠躺在身后的椅子上喘口气,一双眼中尽是满足。
唐诀抿嘴笑了笑,让人将饭菜撤下去,又给了秋夕一个眼神,秋夕愣了愣,随后明白了过来,出了寝宫。
云谣叹了口气道:“如果以后天天都能吃膳食房的饭菜就好了。”
“可以啊。”唐诀伸手捋了捋垂在前胸的头发,眨了眨眼,心里还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后道:“朕日后天天来,你不就能天天吃到了?”
“麻不麻烦你啊?”云谣一听,立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看向唐诀。
唐诀挑眉:“自然要有交换才行。”
“我可没什么宝贝能给你的,我这儿的东西都是你的,除非……你让我请吴家的人进宫说话?要帮你说些什么?工部尚书近日在朝中与你作对了?”云谣脑子转的快,后面的话说出之后,唐诀那带着点儿玩闹的表情便收敛了。
他顿了顿后,微微皱眉道:“朕没话让你带给工部尚书,前朝的事,朕会处理好的。”
云谣嘴角抽了一下,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她垂眸,坐姿都变得规矩了起来,只问:“是不是你现在将我当成你后宫里的其他女人一样,不愿让我干政了?”
唐诀一愣,眼神中闪过些许慌乱,不过情绪转瞬即逝,他眉头未松开,只是伸手朝云谣的脸过去,左手拇指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指尖停留在她眼角的红痣上,轻声说了句:“你误会我了。”
并非将她当成了其他女人,也并非不愿让她干政。
若云谣想知道,唐诀可以将前朝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给她听,有时他来淳玉宫,陆清有任何事情禀报他也从不瞒着云谣,他只是不愿再让她卷入其中而已。
这么久以来就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云谣以命换的所有身份似乎于他都有利,就像是上天安排在他身边帮他的一样,如今这个工部尚书最疼爱的唯一女儿的身份,加以利用,唐诀何愁如今工部还和殷道旭串通一气?
只是利用,终归是利用。
他利用过云谣太多次了,不知不觉将她安排入了自己的计划中,为了坐稳皇位,他不知亲手送云谣死过几回,这回实在不想,也没这个心了。
云谣死,他也是会疼的。
唐诀受过如此疼痛,一次比一次更加叫人难以承受,再利用她,是否日后还会将她推入必死的局里?总想着她还能活,她会找回来,她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只要这些秘密都不让她知道……可唐诀的心也是肉长的,光起念头就叫他呼吸困难了,更别说去做。
云谣慢慢抬头看向他,小声问了句:“是不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没用了?”
“不是。”唐诀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他朝云谣靠近,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彼此,他望着云谣眼中的自己,皱着眉头,绷着嘴角,这并非是他想要面对云谣露出的表情,于是唐诀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柔和了几分,压低声音道:“你永远都是对朕最有用的人。”
云谣愣了愣,而后听见对方说:“但不在政事上。谣儿,你只要一直陪在朕的身边就好了,你喜欢的东西,朕都给你,你想吃的东西,朕让膳食房做给你吃,你若哪一天想要出宫玩,朕安排时间带你出去,你只要在朕的身边,总笑着就行。”
云谣没听过唐诀说这么一长串的情话,小皇帝虽说年纪小,但是却少年老成,因为身处高位,所以心思很深,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一句喜欢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像是将心剖开的一番甜言蜜语。
云谣的脸越来越红,她缩了缩肩膀,漂亮的眼睛低垂着,随后撇嘴道:“你……你哄小女孩儿呢?”
“你可不就是个小女孩儿吗?”唐诀见她脸色也知方才那件事算是过去了,于是松开了手,坐直了身体后望着屋外的天。
宫里的灯都点亮了,落日没入山下,天还没完全黑,却是一片墨蓝色,月亮隐隐露了出来,淳玉宫里的下人将小路两旁的路灯点亮,迢迢端了两杯消食茶进来,又给云谣的寝宫里多加了两盏灯。
寝宫还算亮堂,唐诀收回视线,哑着声音道:“天色晚了,朕就不回去了。”
云谣脸上的红因为进进出出的迢迢稍微缓和了点儿,又听见唐诀这句话,她猛地抬头朝对方看过去,对上了唐诀视线后,两人双眼未眨,短短片刻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而后触电般地一同挪开视线,有些坐立难安。
秋夕从外头进来,手上捧着一样小东西,走到房间的香炉旁,秋夕打开香炉盖子,将香粉盒中的香粉拿出了些,点燃后盖上盖子,这便拉着站在门边上偷偷打哈欠的迢迢一同离开了。
云谣见秋夕这熟练的举动,眨了眨眼,在两人走后哎了一声,秋夕转身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提着热水桶往寝宫的另一边走。
那边是扇屏风,后头放着沐浴的桶子,几桶水下去,又有小宫女端着花瓣进来。
云谣眼看着这些人在短时间内默默有条不紊地行动,仿佛一切都早已准备好了似的,房内的熏香渐渐扩散,这香味儿并不算很甜,反而有些醉人。
云谣小心翼翼地朝唐诀看过去,小皇帝并不比她镇定多少,坐在那儿一双放在桌下的手一直在玩儿扇子,那扇子边上镂空的金花都快给他抠变形了。
直到所有人都退下,秋夕才道:“奴婢就在殿前候着。”
云谣又是哎了一声,秋夕抬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云谣眨了眨眼,再看向唐诀,唐诀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扇子放在桌上时,手心还掉出了一朵金花,云谣心中啊呀一声,果然还是被他给抠掉了。
唐诀道:“先……沐浴吧。”
云谣脸上顿时一红,哦了一声穿着鞋子下地,见唐诀一边朝屏风那处走,一边将外衣脱下,云谣甚至都不敢盯着对方的背看,耳根滚烫,走到屏风边上时,唐诀将外衣与中衣挂在屏风上,身上就穿着一套轻薄的里衣。
云谣小声地说了句:“你以前不是说……不用我伺候你吗?”
唐诀回头朝她看了一眼,他眼尾有些泛红,心跳得很快,听见云谣这句话后,道:“朕伺候你沐浴也行。”
云谣手指扭着腰带别别扭扭地说了句:“我……我不太想洗。”
“也不怕脏了?”唐诀朝她走近一步,云谣缩了缩肩膀,条件反射地朝他看去,然后看见了唐诀脸上的红晕。
桶中的热气不断往上飘,白雾围绕在两人之间,唐诀走到了云谣的跟前,低下头伸手解开了云谣的腰带,又轻轻地将她的外衣脱下来道:“谣儿别躲着朕,也别怕朕。”
云谣能闻到唐诀身上沉水香的味道,也能看见他简单里衣略微松开的领口里,精致的锁骨与结实的胸膛。
于是她挪开了视线,直到自己也就剩下一件里衣了,才发现唐诀的手指有些发抖,褪去上衣,云谣就穿了一件肚兜与短裤,纤细的带子挂在了肩膀上,身后背部几乎全都露出,她一头长发遮挡了部分风光,低垂的眼尾泛着桃花色,浑身僵硬。
云谣的心跳就像是打鼓一样,一来就洗鸳鸯浴,会不会太刺激了点儿?
不过想来想去,这一步早晚得跨出去的,都打算一辈子在一起好好过了,还怕互相‘坦诚相待’吗?
而且她那浴桶也挺大的,两个人说不定还能互相不挨着……虽说这个可能性很小。
云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没想到站在她对面的小皇帝的心理建设没做成,有些崩塌了。
唐诀看着云谣因为紧张起伏的胸膛,还看见了她微微缩着的洁白肩膀,云谣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什么,唐诀却有些无法自处了。
他没这方面的经验。
尚艺给的书,也就只看了前面几页而已。
早知当时就不一时意气丢还给尚艺了,后来也没这个脸皮去要,现下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他们若真的一起泡在浴桶里,接下来当如何?
听闻……会痛。
他不想弄疼云谣。
况且云谣先前与他说过不少与此相关的话,她所处的那个世界,**之事甚至能供人观看,云谣便看过,想到这里,唐诀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若他做得不够好怎么办?云谣心里会如何想?他堂堂帝王,总不能在这方面还需向别人取经,若问云谣,怕是会被她笑死,唐诀心里烦。
云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唐诀有接下来的举动,搞得她都有些忐忑了。
一阵风轻轻吹过,云谣撇嘴,伸手搂着胳膊搓了搓,结果听见唐诀说了句:“你……你自己洗?”
“啊?!”云谣猛地抬头看向对方,一双眼睛睁圆,心中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唐诀说完这话便想抽自己一耳光,他十二岁登基当了晏国的皇帝,蛰伏四载,凭着手段收服了兵部、刑部、吏部、户部,居然在**之中打起了退堂鼓?!
云谣抬头看向唐诀那瞬,她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只是眼中含着几分不解。
唐诀看向那双眼,心口猛地跳动了起来,随后双手搂着她的腰,指腹贴着光洁的后背肌肤,他弓起背直接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