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枝拖着受伤的腿,走到床前坐下,开始给老夫人把脉。

戴华瞧见她裙摆上血色,惊叫一声,“哎呦!大小姐,你怎么还受伤了?”

“无妨,路上走得急,不小心磕伤了,给老夫人看诊要紧。”

顾云峥从门外走进来,恰好听到沈翩枝说的这话。

戴华瞥见他,趁机道,“瞧瞧,还是大小姐对老夫人好,那二小姐倒是整日缠着侯爷,可正到了紧要关头,却不见了人影,这不是笑话吗!”

顾云峥垂了垂眼,什么都没说。

“府上可有银针?”沈翩枝回头看顾云峥,“我出门着急匆忙,一时之间忘带了,实在罪过。”

看她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顾云峥眼中升起一抹怜惜。

“来人!取银针来!”

若是换成以往,必然要说沈翩枝是干什么吃的,身为大夫,竟然看诊连银针都不知道带。

今日,却是破天荒的什么都没说。

下人很快将银针送来,沈翩枝接过,便开始给老夫人施针。

“老夫人这次头痛发作的急,若是靠我以前的法子,怕是治不好,好在我上次去尚书府,得了玄易子大师的医书,学了些,这才有法子。”

她一针接一针下去,动作沉稳老练,老夫人立马感觉头疼缓解了不少。

“你这下针利落劲儿,比府上的大夫都强,当真是才学了没多久?”老夫人问。

沈翩枝道,“上回知晓老夫人头疼,瞧着那书里有医治的法子,便开始学,确实没多久,但比寻常人多费了些功夫罢了。”

只是多费了些功夫,就能有如此手法?

老夫人是明白人,怕是这“多费了些功夫”,比他们想象的要艰苦不少。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顾云峥,“铮儿啊,我从小将你宠到大,你性子孤傲,但在翩枝跟前,万不可如此,放放你的身段面子,万不可辜负翩枝。”

说着,抬手覆上沈翩枝另一只手,“这儿媳妇,我老婆子可是认准了。”

顾云峥颔首,“是。”

沈翩枝听着,心下冷笑一声。

上辈子,她好似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但是,只要但凡她跟顾云峥有利益冲突,这老婆子百分百站在他儿子那边。

不能跟她说顾云峥哪儿哪儿不好,但凡开口,就会被骂回去。

虚伪!

令人作呕!

沈翩枝已然要控制不住情绪,快速下完针,便起身。

“老夫人已经无碍了,”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窦容,“侯府看来还有家事处理,我不便多待,先回去了。”

家丑却不可外扬,沈翩枝还没入侯府的门,这种事不叫她听见也好。

省的传到沈相爷耳朵里,又要发作一番。

“好,你先回吧,改天多来府上走动走动。”老夫人笑送沈翩枝离开。

“本侯送你。”

顾云峥紧步跟上。

“不用了,”一句反对,顾云峥脸色立马沉下,沈翩枝趁机道,“你先处理家事,再过不到两月,你我便成婚了,来日方长。”

顾云峥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沈翩枝转身离去。

约摸着沈翩枝走远了,老夫人才盯着窦容怒喝一声。

“贱丨人!平日里看你乖巧能干,没想到把手都伸到侯府内库去了!我说侯府那么多商铺,怎么就是存不到钱,你这贱丨人究竟私吞了多少?全都给了顾延那贱丨种是不是!”

老夫人越骂越气,“来人!去给我把顾延抓回来,我要亲自问他!”

沈翩枝放轻脚步,走的极慢。

听完老夫人骂的话,她才眉梢一动,加快脚步离开。

上了马车,珠儿连忙打开医药箱给沈翩枝处理膝盖上的伤。

“小姐这是何苦。”

沈翩枝丝毫不以为意,唇角噙着笑,“侯府唯一一个能做实事的人要倒了,我不过摔一跤罢了。”

珠儿抬头看了沈翩枝一眼,想说什么,后又忍住。

膝上药上好,沈翩枝一手拨开车帘,望着外面天色。

已是下午,这个时候,戚夜庭应该已经到了清水河畔,跟荣安公主见面了吧?

荣安公主古怪精灵,不知给戚夜庭准备了什么惊喜。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两人只怕好事将近。

她看着残阳如血,唇角勾起一抹落寞。

如此景,于旁人而言是良辰,于她而言,却无限寂寥。

敛起纷乱的心思,将车帘落下,闭目养神起来。

另一头。

翊王府。

“王爷,到下午了。”

流云在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忙踏入书房提醒戚夜庭。

戚夜庭双手捧着公务看着,头也不抬,“嗯。”

流云觉得奇怪,“王爷不去清水河畔吗?沈家小姐可是亲自派丫鬟来约的。”

王爷不是整天就想着法子跟沈家小姐见面吗?如今人家主动约见,他倒是淡定,不见了?

难道是在玩……欲擒故纵?

戚夜庭拾起狼毫,在纸上批注了下,目光仍旧不离公务。

“她不会主动约见本王的。”

流云撇撇嘴,“王爷怎么知道?王爷难不成是沈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吗?万一人家是真的约见你,结果你没去,那岂不是……与美人失之交臂?”

戚夜庭握着狼毫的手一顿,抬眸朝流云望来。

那眼神犀利无比,惊得流云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忙站直身子,垂下头。

“流云失言,还望王爷恕罪。”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戚夜庭看着公务册子,漆黑的眸子里亮起希冀的光来,“若有万一呢……”

他说着,将手中毛笔放下,大步流星走出书房。

“给本王更衣。”

总是穿着一身黑袍见她,如今她难得主动约见他一回,总得换些不一样的。

他心里想着,脚步都轻快了些,跟在身后的流云得一路小跑才追的上。

换上一身月牙白长袍,发束金冠,等不及叫流云准备马车,他直接翻身上马,朝着清水河畔疾驰而去。

纵马疾驰,他衣袂飘飘,眉宇中难掩喜色。

恨不得这马背上多出一对翅膀来,直接飞过去。

终于……到了清水河畔。

他翻身下马,理了理衣袖跟被风吹乱的发丝,朝着清水河畔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娇嗔。

“夜庭哥哥怎么还不来……”

戚夜庭脚步猛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