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叹息,她幽怨地回道:“小翠殁去的那日,我寝屋里的茶壶冷茶被人倒去,若没猜错,定是李思虞在我的茶壶里放了砒霜,小翠替我换好罗衫后,她定是觉着口渴饮了茶壶里的砒霜之水,可想而知,她还能活命吗?就算小翠口渴也不会将整壶冷茶都饮光了的,是故,我发现空壶之后,便已经知道李思虞做的手脚。因为除了何妈妈、知语之外别人轻易不敢进我寝屋的。”

原来昭婉竟隐藏知道的真相始终不曾透露半点,且心思也深深地未必亚于李思虞。

高篱眨了眨双眸,迷惘地瞧着昭婉。“原来你也有这般的心机啊?知道也不说?”

干笑,昭婉白了高篱一眼。“谁个像你,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我可是行走江湖的女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别以为我不说心里就不敞亮。告诉你听好,谁人谁心思我都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你们都当我耿直焦躁,哼哼!只不过我不想与人计较而已。日后,若大家和睦相处也就罢了,否则,我也绝不会轻易对谁再客气。”

高篱连连吞咽了几口垂涎。“昭婉,突然之间我怎么觉着你变了?不是以前的昭婉了啊?”

“夫君,我从未变过,我有我的行事法子,不过夫君你也当心了,李思虞绝不会甘心你对她冷淡,还有伊伊姐姐已经有了身孕,我看我们也该格外留意李思虞才好。”昭婉说罢,秋水眸眺望远方,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少奶奶不同于往日,她必当面对阴鸷狠毒的李思虞做好万全防备。

频频点头,高篱所能做的便是应承。

浅柔一笑、昭婉和温地说:“夫君,你为人风流倜傥,又有这般显赫的家世令你衣食无忧。不过,夫君可当心了,女人若怨恨起来恐比男子还要可怕。我只是提点你,该收收心,该为公公婆婆多分担些,免得日后高家的家业交到你手中却无法延续辉煌,那就是你的过错了。”

“是!昭婉言之有理。”他瞧着她,虽然令他有些恍惚,但绝色容颜的她还是娉婷袅娜,琼肌薄汗,仍旧美妍无匹。

一伸柔荑,昭婉竟拉着高篱细长的手儿。“夫君,你我二人一同去玉竹居吧!午后我还想去一趟包打听前辈那询索些消息。”

手掌相接,温热流走全身,他顿觉渴慕腾扬,真想立时就与她厮磨一番。可光天化日之下,他还得设法抑制自个的激越情绪。美人已成妻子,早晚都少不得与她温存的。

二人一路边说边走,玉竹居便在眼前。出乎意料的是双福的马车竟也停在玉竹居外,不消说,双福就在玉竹居内而未赶回府里。

取出钥匙,轻轻开启厚重的玉竹居大门,一对新人这便款步一同迈入玉竹居之内。下人们瞧见,奔走相告,玉竹居迎来新人贲临当然喧闹围观。

何妈妈大感意外,新人竟然第二日便偷跑出府,赶来玉竹居,何妈妈自然赶紧让双福送新人离开。

孰料,昭婉拉着何妈妈的手儿说道:“何妈妈,昭婉只想尝尝您做的饭菜,府里人山人海,嚷闹的紧,哪有玉竹居这般的清静。”

何妈妈老眸一扫,瞥了眼公子,而后应承道:“也罢!老奴就为公子、少奶奶准备午膳去。双福,你还是去府里禀告老爷、夫人一声,也免得老爷、夫人担心。”

双福连忙点头。“嗯!不过何妈妈,待会双福也来玉竹居吃午饭,何妈妈可得多做些好吃的山珍野味啊!”

“快快去吧!别耽搁了。”何妈妈一边说,一边和温地笑着。

自打小翠殁了之后,玉竹居大小庶务又落到何妈妈的身上,不过何妈妈不再只是做饭的婆子,而在高篱的举荐下,高学古应允何妈妈担当起玉竹居管家一职。如今,何妈妈便带着三名丫鬟与五名家丁及何妈妈儿子、儿媳一道打理玉竹居。昭婉的体己丫鬟知语被要回了府里,小翠的体己丫鬟小红被拨给了黎伊伊。是故越发少了的下人这每日里的杂务却更多了些,全凭何妈妈亲自上阵也能应付得来。

经过下人的一番祝福,新娘子昭婉当然早有预备,从怀中取出碎银子打赏给丫鬟与五名家丁。至于何妈妈及她儿子、儿媳则都给了赏钱。绝非高篱颟顸,以为昭婉出门双手空空如也。如今,见着昭婉妥当安排,高篱更加暗自佩服昭婉的聪慧。

寝闺之内,窗牖竹影,清风徐徐,气若游丝。昭婉端坐在床榻之上,细细盘算着还有那些下人亲厚的,还得给予哪些人以打赏。不过,这都要等到晚膳回府里再说了。

高篱时不时眸光瞥了瞥心思细密的昭婉。他怡悦的紧,哪怕瞧见昭婉一颦一笑都会令他心花怒放。此时此刻,心里便谋算着如何将自个与昭婉的新房搬来玉竹居,就在此时的这间寝屋之内。从今往后,他便设法要与昭婉同床共寝,比翼齐飞。

眼角察觉高篱的眸光飘来,她只是不想理会,依旧思忖自个的事。待思虑周全,昭婉便起身,近至高篱身旁。

“夫君,你还记得你我二人头回认得时的景况吗?”昭婉无甚事可做,无聊间也想与高篱追溯他们二人相识、相爱的过往。

坏坏一笑。“嘿嘿!那夜若不是狂风吹去了你面上的黑巾,我恐早就逃脱了。”

“哦?”昭婉蹙眉不解。

高篱拉着她的柔荑令她坐下,又细细道来。“我回首之际,发现你是如此姸美的女儿家时才舍不得弃你而去的。嗯!我还记得你养伤的第二日,我来看你时你羞赧不已的景况。”

“哼!你可是打那时起就想着有朝一日对我不轨了?”昭婉薄嗔含笑。

“那是自然!不过,我高篱堂堂高家的二公子岂能强迫你呢?我只想有朝一日娶你为妻,自然不会对你随意轻薄,是故让何妈妈替你更衣擦药,也让你知道我高篱乃是正人君子。”高篱一边说一边手儿摩搓着她的柔荑。

二人含情脉脉,彼此再无闪避之想。

昭婉笑了笑,而后稍显肃然地说:“记得曾经师傅逼迫我入王府,我都严词拒绝,为的就是有一天我能寻得一位真心待我的夫君,且一夫一妻,厮守到老不分离。但为了你,我的愿景也给打破了。”

“你且信我,昭婉,我真个就想与你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不分离。可你也知道高家危机未除,我也是身不由己,否则,我倒想若能与你留在玉竹居长相厮守,管他什么富贵不富贵我高篱都可不稀罕。”高篱眸光深邃,诚恳而无杂质。

她自然瞧出来了。莞尔一笑。“傻子,没了高家的家业,你还能舒舒服服地当你的二公子?还能有银子营造玉竹居?堂堂七尺男儿整日里就想着儿女情长算什么本事?日后,高家的家业可全都指望你来打理,由不得你再懈怠贪玩了。我与伊伊姐姐、大姐、还会与李思虞一道时时盯着你。倘若夫君不务正业,小心我们四位妻子一同责罚你。”

“啊?”高篱悚惧,连忙抽手,他此刻才觉着这位姸美的佳人原来脾性悍戾着呢!

抬手,掩袖又是一笑。“怕了?夫君,我与伊伊姐姐都是习武之人,日后你若不好生用心打理高家家业,我与伊伊姐姐就够你受了。切记,从今儿起,我希望你还是兢兢业业,别惹我们女人家着气最好。”

顿觉危惴,高篱撇撇嘴。“若日后我不思进取,昭婉真个舍得动手惩罚我?”

“噗嗤”一笑。“真是傻子,我是你的妻子嘛!怎敢动手惩罚你呢?我不过是说与你听,希望你往后收心而已。想来幸得夫君的恩遇,昭婉才有机会查明身世,也有机会将我程家那处残垣断壁再次修葺一新,还置办了家业,我那小弟与三妹从此往后就可衣食无忧了。夫君,你说你对我这许多恩情,贱妾还能舍得惩罚你吗?”

嘴巴微张,面上噙笑,高篱这才明白,昭婉不过是打诨而已。“昭婉这一席话甚得我心,方才真个被你吓坏了。”

“行了,我们还是去瞧瞧何妈妈吧!我也想动动手,为夫君做些好菜尝尝。”昭婉说话间便起身。

……

咬牙切齿,躲在摘星院里寝屋之中的李思虞踱步来回。她无法平静心绪,无法忍受自个转嫁给高篱时的冷冷清清,而如今程家两姊妹却风风光光地与高篱置办婚仪。

“冰玉,你说老爷、夫人是不是太偏心了?我总归是夫君的正妻啊!他们竟然如此轻视我。”李思虞双眸之中几欲喷发怒火。

李思虞体己小丫鬟冰玉眼珠子一转,略作思忖一番便道:“少奶奶别动气,紫莲随时会赶来,若被她听到还不急不可耐禀告了老爷、夫人那去。依奴婢看,小不忍则乱大谋,少奶奶应该宽绰一些,待大婚之事了却,日后再择机而动。”

“我现在就咽不下这口气,少奶奶我现在就想让他们高家人知道,若再这般无视我的话,我离开高家也不是没去处,可高家如今危在旦夕,离开我恐过不了几日高家就得重现襟州程家当年的噩运。哼!论美貌我自知除了昭婉比不过,冰玉你说她黎伊伊、她程芊芊哪个比我美多少,哪个又比我知书识礼了?再这般下去,老虎不发威,恐怕都把我当病猫了吧!”李思虞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