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去双福,高篱便与昭婉手牵着手儿一道行去,离开集市,顺着林密小道二人缓步前走。手儿的细汗渗出,昭婉稍使力欲挣脱,奈何高篱登时便握紧,使得她挣脱不得。
眸光相遇,二人会心一笑。昭婉妍丽无匹,他与这位佳人独处实在觉着美不胜收。岂知,昭婉的清眸之中也瞧见一位绝世的俊朗男子,那张俊颜如同天工雕刻而成,棱角细腻,若生就女儿身,恐也会令昭婉在他面前不敢自诩美貌冠绝。
如此登对的一对璧人果真是天造地设吗?昭婉不再怀疑,她知道此生非高篱不嫁了。如若二人婚配再遇波折,她必然一世孤独都绝不会再从了他人。
离玉山三里地的一座小山丘,这里无村人亦无屋舍。只有一座荒废的土地庙。二人仍旧手牵手,离开土地庙,一同步入林荫之处四处张望。而后,高篱才松开昭婉如若无骨的纤手。
“你瞧,隐世高人就住在那山洞里呢!”高篱抬手便指。
昭婉瞧去,果然见着山丘处有一篱院,二人疾步向前,步入篱院后,瞧见岩穴有一柴扉,细细观去仿若又见着包打听那处茅屋。
整襟,轻扣柴扉,高篱和温地问道:“请问屋里有人吗?我二人路过口渴的紧,想讨些水喝。”
须臾,听得屋内有人应承。“稍等片刻,老夫就来。”
委实一男子的回应,昭婉心下激越不已,就要见着一代名医,她固然期待。
柴扉“吱呀”一声便启口,一位鹤发童颜的男人双眸炯炯有神地瞧着陌生之人。
高篱不敢恣意,但凭薛郎中的大名就可威震天下,他一个纨绔公子哥岂敢在一代名医面前造次呢?
只见高篱作揖施礼。“晚辈与内子闲走来此,奈何日头猛烈,炙烤之下已经口渴不已,瞧见这里有人家,遂不请自来打扰,想讨口水喝。”
这位公子器宇非凡,俊雅高拔,一见便知乃是官宦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薛郎中自然心中有数。再个炯炯眸光一扫,公子身旁是位脱俗出尘的美娇娘,更令她眼前一亮。
二人分明就是天仙下凡尘嘛!怔怔不言,薛郎中似在揆度什么。
“老人家,晚辈……”高篱启口。
思绪被打乱,薛郎中立时客套说道:“二位非凡之人,因何来我这?”
高篱又度说明一番。“回前辈,晚辈二人只是闲来无事四处逛逛,孰料就走到这儿,可烈日太猛,晚辈二人甚觉口渴,便想讨口水喝。”
薛郎中颔首。“既然如此,那便请进屋说话。请!”
出乎意料,薛郎中竟十分好客,高篱与昭婉纷纷施礼作谢。随之便迈步入了柴扉后的内屋。若非亲眼所见决计想不到,原来内里别有洞天。虽然此处不过是座小山丘,比不得玉山的巉峻,可内屋天然溶洞,冬温夏凉,还有那一口泉眼涓流不息。
世外桃源!这里才是世外桃源啊!
“二位请坐,老夫这就去沏茶来款待二位。”岂料薛郎中好客不已。
昭婉坐定,高篱则瞧去洞穴壁上的一副字画。因着高篱历来喜爱名家大作,自然也能瞧出个门道来。
不大会工夫,薛郎中果然端来茶水。眸光刻意一扫观赏画作的高篱。“这位公子,请过来用茶吧!”
高篱回神,面上噙笑,立时便近至石桌旁坐定。“老人家并非俗人啊!”
薛郎中炯眸一瞥。“贵客因何有此一说?”
呷了口茶,他侧面瞧向墙壁上的画作赞道:“但凭老人家您收藏的这几幅画,晚辈便知您绝非凡夫俗子。一定是为隐世的高人。”
薛郎中一捋雪白的髭须,点点头。“公子果然好眼力,可知那几幅画的出处?”
“三幅皆出自宫中,乃是皇家宝物!老人家能得到三幅名家真迹,可鉴您的才学必然超逸非常。”
“哈哈哈!年轻人很会说话,但老夫要让你大失所望了,老夫只喜欢字画,却不善于动笔。”薛郎中说罢便啜饮一口茶水。
高篱得意一笑。“老人家莫不是自谦了。想来就这三幅无价之宝的画作,懂得欣赏的人可不多了。一幅《京畿市肆酤鬻图》、一幅《天山雪峰日出图》还有一幅《玉湘城庶人赶集图》都是前代名画。”
薛郎中眸光一挑,盯着锦衣的公子哥问道:“年轻人果然不俗,但不知如何称谓?”
高篱登时起身,作揖施礼。“在下玉湘城高家二公子——高篱。”礼毕,他才轻语问道:“不知前辈的尊姓大名?如何……”
薛郎中淡淡一笑。“公子并非为讨口水喝而来,想必不过为了证实老夫的身份罢了。”
身子一怔,高篱的确被老人家的话给吓着了。心思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薛郎中竟会这般说话,简直算得上窥见人心啊!
“晚辈……晚辈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知道前辈就是薛……”高篱刻意欲言又止。
“该不是有事来寻老夫的吧?若真是这样还请明说,若老夫可胜任自不会推辞,否则老夫也绝不会随意应承的。”薛郎中试图挑明了说。
但见高篱摇摇头,而后瞧了眼昭婉,这才对薛郎中道:“薛前辈医术天下闻名,晚辈也早有心来拜访的。可内子更比晚辈该来的,她受过刀伤,便是薛前辈的灵丹妙药给治好了的。”
昭婉听罢,面上顷刻透现绯红,毕竟腹间可是女子家的隐晦之地,公子此话一出,难不成他瞧见过?转念一想,兴许是高篱无中生有,不过为了赞誉薛郎中的本事罢了。若果真如此,高篱可就猜对了,薛郎中的灵丹妙药真个神奇独绝。
薛郎中无法置疑他二人并非真正夫妻。是故,也不再遮掩。“老夫行医多年,可总身陷是非旋涡,为今垂垂老矣,只想安度晚景。”
“这个晚辈明白。若说晚辈前来的确是有一事想求教前辈。高篱的娘亲多年来都体虚身子弱,常常为此而晕厥,府上的郎中每回都只开了些补药,然始终未见娘亲痊愈。故而,晚辈想……”高篱眸光始终打量着薛郎中的反应。
只见薛郎中放下茶盏,迈开步子,再度去品赏自个收藏的三幅名画。
高篱猜不透薛郎中为何不予理睬,他近至薛郎中身旁,与其一道朝墙壁之上瞧去。
“好画是好画,可《玉湘城庶人赶集图》倒是有处瑕疵。”高篱一边说一边就暗中窥视薛郎中。
果不其然,薛郎中侧颜,蹙起眉峰。“公子竟然瞧出名家画作中的不妥,真乃令人意外。不若就请公子直言吧!”
高篱摇头晃脑。“都说玉湘城富庶,南来北往的商客络绎不绝,但再富庶的江南宝地也都是富贾的天下,这幅名画之作却把庶人也画的个个如同商旅一般,就是瑕疵!”
昭婉瞧去二人的背影,尤以公子的话令她心下赞赏不已。果然,高篱与别个公子哥大不同,他起码也是才华横溢之人。
听闻公子的话,薛郎中“嘶”了一声,频频颔首。“公子果然高才,令老夫佩服。”
“岂敢,晚辈不过是早就见过此画的赝品,是故才瞧出不妥,今日在薛前辈面前班门弄斧,还请薛前辈海涵,不计晚辈信口开河就好。”高篱言罢便作揖施礼。
不忘礼数的公子自然更得薛郎中的喜爱,老人家“嗯”了一声。“好!后辈可畏,公子博学睿智,老夫都自叹不如了。哈哈哈!好!甚好!方才公子说你娘亲怎么了?常常晕厥吗?”
“是!晚辈娘亲一心吃斋念佛,甚少啖啜珍馐美馔,平日里都以粗茶淡饭度日,故此身子越发的虚弱。”高篱解释一番。
薛郎中哈哈大笑,而后他便言道:“看来公子娘亲这晕厥之疾老夫亦没法子医治了。不过,若平日里多进补些兴许也就无药自愈的。”
闻名天下的薛郎中竟然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高篱与昭婉都不曾料想。然,薛郎中说得清清楚楚,夫人这顽疾非药可治,乃需食补才成。
既然如此,再多问便无益了。
略作思忖,高篱直言道:“薛前辈医术冠绝,晚辈斗胆今晚邀请您去晚辈玉竹居做客如何?”
“不必了,公子的好意老夫心领。既然与公子有缘,老夫就送这幅《玉湘城庶人赶集图》赠予公子。”言罢,薛郎中便取下前人名画作。
高篱欣忭,立时接过,轻轻放置于一旁几案之上。随即从腰间就欲取下高家祖传玉佩,昭婉知道公子这块玉佩乃是祖传之物,绝不能随意送人的。这便起身,从蛮腰间取出镶嵌有绿宝石的乌金短剑。快公子一步递给薛郎中道:“前辈赠晚辈夫君名画,晚辈带夫君赠您这柄乌金短剑,请前辈一定笑纳。”
“乌金短剑?……”薛郎中眸光一聚,盯着昭婉的手中之物。“从何而来?”
昭婉如实禀道:“此乃朝中大员所有,后遗落民间,夫君也是有幸从四王爷处得来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