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昭婉再无坚毅回绝之理,硬着头皮也得上了一匹枣红色骏马,随公子及众暗卫一道飞驰绝尘而去。
玉湘城近在眼前,不过在外夜宿一晚,两日后便赶回。
高府大门前,家丁们瞧见是公子与顾教头归来,立时赶来牵马,那边又去通知老爷、夫人,还有从玉竹居踅回的徐秋娘与黎伊伊。
不必说,高学古与三位女人家急速赶来,与公子和昭婉就相遇在桂庑廊道里。
“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华夫人自制不住,已是先泪流满面。
徐秋娘与黎伊伊近至昭婉身旁。望着离开近两月的女儿,徐秋娘泪眸盈盈,虽不似华夫人那般大恸,可还是笑着噙泪。“昭婉,回来就好!”
“娘亲,怪女儿不孝。”昭婉垂首,随即便啜泣喟叹。
黎伊伊虽笑容一副,可两个月不见这可人的妹妹,心中也多有惦念,今个再见亦难掩喜极而泣,落下珠泪。
女人家们哭哭啼啼,可壮阔的男人高学古则大喜过望。反正儿子归来,这武艺高强,美妍绝色的昭婉姑娘也跟着回来,他还有什么好难受的,惟有开怀大笑才能一舒他两个月来的不快心结。
“哈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篱儿与昭婉同时归来,实在是可喜可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等着你们二人归来,要替你们做主呢!”言罢,高学古摇头晃脑,还卖起了关子,不急着说做何主。
“父亲……何喜之有?孩儿与昭婉姑娘归来恐怕只要悲伤,却再难寻得一丝一毫的喜悦!”高篱冰冷地说出,就在这夏日的时光里犹如一丝寒风吹向高学古。
高学古一怔,蹙眉,敛去笑容。但篱儿怨愤在所难免,谁叫他与夫人强做主将李思虞改嫁给了篱儿呢?如今篱儿为情所困,经历这般煎熬,做父亲的当然难辞其咎。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哭啼啼了,我们还是去知音堂坐下来好好叙谈叙谈。”高学古面上肃然了许多。
暗卫、家丁各自散开,老爷带领大家就穿过桂庑廊道径直去了知音堂。一路之上,昭婉都没露出半丝笑容,高篱亦是。高学古不时回面侧颜斜睨这对璧人,心下顿觉奇异。
知音堂内,周管家与公子、昭婉互相照面,客套几句,而后,周管家便命丫鬟们赶紧去备下茶水,这大热天的公子与顾教头匆匆赶回必然口渴的紧,需的就是喝些茶水解渴。
闻知夫君与昭婉妹妹总算返回府里,李思虞一刻不耽搁就径直奔来知音堂。拜过公婆、与徐秋娘、黎伊伊打过招呼后,李思虞便拉着昭婉的柔荑,坐在昭婉的侧旁,也不曾跟公子打个招呼就与昭婉说开了话。
“妹妹呀!你怎不声不响就跑去了京城呢?害得我们都为你担心。”李思虞说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
昭婉知道李思虞高贵得体,因着对她的喜爱,才会执起她的柔荑,这般的示好,昭婉亦觉着心下一暖。“姐姐莫怪,昭婉确有要事出门,如今不是赶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昭婉姑娘,告诉你个天大的喜事。这两日,老身已经与你娘亲说妥了,念在你与篱儿情深义重,我高家决定正式派出媒聘迎娶你入高府,而且打破陈规旧矩与思虞一般,不分大小皆是正房夫人。往后你就再也不用与篱儿为情所困,各自煎熬了。我的孩儿,你说好不好呀?”
夫人这番说辞可见她对昭婉还是上心的,极其喜爱的。毕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还包括李思虞在场。
昭婉面容依然无波,沉冷若水。岂料李思虞却先来了气氛,笑盈盈若莺歌般。“呵呵呵!太好了,这下我与妹妹便能一道服侍夫君,再无隔阂,往后你我姐妹好生相处,自然其乐融融。”
瞧不出李思虞面上的半点不悦,反而是那般的怡悦。夫人心中虽然忐忑,但也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试探李思虞的真心,只顾着往好处想才对啊!
“嗯!这就好了。老身对昭婉与思虞都一样的喜爱,你们这两个丫头都出尘的美丽,再个各有本事,就是都兰质蕙心。以后若能一道黼黻篱儿,想我高家定能延续辉煌。”夫人说罢,执起汗巾就掩口暗笑。
高学古薄责一句。“还丫头呢?她们做了篱儿的妻子可都是少奶奶了。”
“对对对!老爷说的对,我嘴拙,说错话了。嘿嘿嘿!”夫人真个欣忭不辍。
男女主人家这在自说自乐,却不曾观见儿子并未半点开怀,反而从入府起就一直如此冷若冰霜。
“孩儿与昭婉婚配之事还是等等再说吧!”高篱突兀地说出一句令人丧气的话。
“啊?为何?”徐秋娘倒也急了,先问出。
高篱侧眸瞧向徐秋娘,不敢怠慢,即刻回复。“徐夫人,这事还得问昭婉,她若……若答应,晚辈自然乐意,可……事出突然,她……”
“公子休要多言,我与你之间的婚配大事需从长计议,为今要务公子应该知晓,其他的就别再节外生枝了,只需你我心中有数便可。”昭婉提点高篱,无非不想早早让徐秋娘知道她这个女儿原来是襟州程家的。
高篱再傻也听出来了,自然会意,这便颔首不再出口就是令人不堪的惊悚说辞。
“妹妹,你与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吧?”黎伊伊瞧出不妥,亦直言就问。
摇摇头,昭婉面无表情,震踔回道:“没甚事,我与公子好的很。”
此话似讽非讽,听者令人心惊胆战,尤以公子最为清楚。昭婉可是程家的二小姐呀!再个,她与月荷及程芊芊相遇之时,一切因缘关联必然大白于天下。也即是说,昭婉作为程芊芊的妹妹决计不可能同姐姐争抢娃娃亲的男人,而况两家六年前结怨,昭婉就算应承公子,恐怕程家的姐妹们必然会阻碍的。程、高两家在六年前就注定结为仇家难再和睦交集了!
黎伊伊当然不信,又问。“据暗卫传回消息称,你们二人在京城查探丁二爷、楚三豹的消息,还查出了冯开可能是害死你师妹罗霜降的真凶。如此,你二人此番一道赶回恐怕是想找冯开报仇的吧?”
原来暗卫头头早将公子与昭婉姑娘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飞鸽传书给了高老爷。高学古知悉后又与方才高篱与昭婉未赶回前就言明了一切,黎伊伊与徐秋娘自然都知道。
昭婉见瞒不下去,这才启动赤唇。“冯开与父亲生前是好友,若他害死霜降是出于无奈也就罢了,若非不然,我很可能会杀了他替师妹报仇。”
“昭婉,千万别再为了个死人而苦恼啊!如今高家、顾家与楚家结怨,本就应付不支,你若再一味里结下更多仇家,恐非好事啊!娘亲觉着你可查探一番冯开究竟为何害死罗霜降,尽力减持愁怨最好。”徐秋娘说罢,又转眸瞧向高篱。“公子,想那玲珑玉佛乃是公子亲自藏起来的,为今却不知去向,公子可记得是否放置于别处了?”
“啊?玲珑玉佛不见了?”高篱大惊,眸光圆睁。
“是啊!我儿你将玲珑玉佛藏在哪里了?阖府上下都快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为娘记得当初月荷偷走玲珑玉佛后我们又找回来交给你的呀!我儿你好生想想,还有哪里可藏?”华夫人也立时问儿子。
高篱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孩儿从未移动过,我这就去看看。”
言罢,高篱便离开。
此事非同小可,昭婉自然随之而来。其他人等亦想着跟过来瞧瞧。
翻来覆去,锦盒里不过就一针绣金菊红肚兜,高篱刚执起,昭婉乍一看觉着眼熟,便一把抢了过来。
骇怪地瞧着,这不是自个曾经求学何妈妈后用心针绣的那个肚兜吗?怎会在公子的手中?
眸光一瞥,但见高篱面上竟然羞红了一片,堂堂男子,曾经纵情于花街柳巷,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却羞怯的如此,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昭婉心下温润亦暖,感受到公子一片赤诚之心与她日日相伴。
“好精致的肚兜啊!谁的?”李思虞从惊悚未定的昭婉手中夺过,故意问话。
“这等鄙俗之物,怎会精致了,肯定是哪个不会针绣的女子胡乱绣出来的吧?”昭婉嘴上虽自贬,芳心却大悦,对公子将她的这件头回针绣当做宝贝似的藏起来还是怡悦的。
李思虞聪明过人,昭婉说出此话便可揆度出她是羞于承认,才会设法自贬。不过,仔细瞧瞧,也算可圈可点,还是可以穿用的,尤其这样的夏日最合适不过了。
“噗嗤”一笑。李思虞眸光潋滟就扫了一眼夫君,而后又打诨昭婉道:“此肚兜乃是闺阁中女儿家的用物。哎呀!我瞧着昭婉妹妹你整日男子扮束,既然回到了高府就该换上罗衫,这精致的肚兜配你正巧哟!”
面上羞涩,昭婉垂首。“姐姐,公子可在这里呢?女儿家的用物就别提了。”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我就觉着这肚兜最适合昭婉妹妹,夫君,妾身就将此物送与昭婉妹妹,你该不会反对吧?”李思虞心绪平缓,根本就不在意大家寻找玲珑玉佛焦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