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三人说话之际,对面的敌人营寨忽然鼓角齐鸣。

西门大开之下,只见一名身披黑袍的蒙面战将倏然纵马而出。随即,在他身后,一队队身披各色铠甲的兵马也先后冲了出来,在离许家堡东门两百步外摆开了阵势:

为首身披赤甲的盾牌兵以五十人为一队,分成五队一字排开,随即两队身穿灰色坎肩的弓箭手以六十人为一组,分成两组隐藏在盾牌手之后;最后由一百名玄甲武士组成的攻城队伍推着冲车,架着云梯,脚踩着鼓点,向着东城缓缓而来。

“乖乖,昨儿个还见这帮江湖客们一副衣衫褴褛的倒霉模样,现今这是怎么了?都变成了盔明甲亮的正规军了?”玄清仔细瞅了瞅这些敌人的面孔,认得便是昨日押解过来的那些江湖人士。但见他们器宇轩昂的模样却与先前判若两人,不禁啧啧称奇。

“放心,这些人只是在来此之前学了点军阵之法,最多也就能摆出个整齐的方阵罢了。雕虫小技而已,各位无需大惊小怪,自乱了阵脚。”司徒远冷笑一声,对敌人的这种故弄玄虚很不以为然:“但凡布阵作战,讲究的是‘行惟疏,战惟密’。我看他们列阵虽还不错,但相互间疏密不齐。足见其操练仓促,绝经不起铁骑的奋力一击。”

“看这架势,敌人是要立马攻城了。”龙行见对方的前队士卒已然拿起了攻城器械,连忙招手让城头的手下挥起红旗,吹起号角,命守城的将士各司其位。

“听我将令。”司徒远此时忽然对城楼下的守门士卒喊道:“开城门!”

“开……开城门?”玄清听司徒远如此叫唤,不禁面色铁青,连忙问道:“司徒公子,现下敌人可是大军压境,你……你为何要打开城门啊?”

但是这一次他没能等到司徒远的回答,因为这时的司徒远已然下得城楼,命令东门下集结的佟铁胆一伙出城攻袭……。

***

眼看着大门带着吱嘎吱嘎的响声缓缓打开,老梆子不禁咽了一口吐沫:“我……我说,司……司徒公子,就凭咱这几号人马,还真……真要去冲阵吗?”

此时的司徒远压根便没有理会老梆子的意思,只是在一旁几个小厮的帮助下,将铁甲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总算可以像父亲和兄长那样身披战袍,冲锋陷阵了!一想到自己终于有机会如历代的名将一般,鹰扬飚卷,擒馘于万众之中,出入自若,如蹈无人之地,现下的司徒远不禁有些热血沸腾。不过紧接着一袭悲凉却又涌上心头:“枉我一身的本事,却被那不学无术的白氏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间。师父没能找到,反而折了忠仆指儿和小友白灵子。到头来还要在此,与这些不相干的江湖草莽拼命。纵使击败了这群乌合之众,又有何用?他们不过是些赌坊的赌具,池塘里的浮萍,压根就不是真正的敌人。可是自己却又不得不狠下心肠,与之殊死一战……,唉,一个人混到这个份儿上,也真可谓是黔驴技穷喽……”

“怕什么,我等铁甲重骑纵横西北也不知多久,何惧城外的那些欺世盗名的江湖术士和流氓喇唬?”这时,佟铁胆那豪状的声音打断了司徒远的思绪,也替他接下了老梆子的话头。佟铁胆倒是个十足的沙场悍将,只因先前差一点死在白铮的手上,此时他已莽足了劲,正想大干一番。见老梆子未战先怯,很是不屑。

“敌人人数再多也是枉然,他们没有骑兵,只有等着挨打的份儿。”此时的司徒远收拾起了颓唐的情绪,顶盔掼甲的跳上了战马。他见手下的这十名骑兵除了佟铁胆外,脸上皆有惊惧之色,故作从容道:“大伙儿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应当清楚对付步卒的法门。”随即他令城楼上的士卒放下吊桥。为了鼓舞人心,司徒远没等桥头放稳,便一马当先的直冲而出。他身后的骑士见主帅如此英勇,心下大定,也跟着鱼贯而出……

没等敌军弓箭上弦,司徒远他们的长矛已然将对方的军阵冲了个对穿!

敌军刚要重整队形,以图再战,重甲骑兵们立时兵分两路,朝他们南北两个侧翼碾压了过来。

“嗖嗖嗖。”敌人的弓箭手中有人射出了箭矢,但那施放者的功力着实不佳,箭羽不是误伤队友,就是尽数落空……。好不容易有几箭命中了目标,也是在司徒远他们的重甲之上隔靴搔痒,并没伤到分毫。

几乎是在司徒远的重骑兵冲击两翼的同时,这两侧的敌军阵型也立时土崩瓦解……。

四散逃窜的士卒,挡住了中军盾牌手和长枪手的视线,也阻挡了前来增员的同袍步伐……。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二十多名敌兵血染黄沙!

司徒远此时已然看到了全胜的曙光,眼看击溃了左右之敌,便带领着四名贴身骑士想要趁乱冲击对方的中军。他见为首那个蒙面人最是抢眼,便毫不客气的带着人马朝对方冲了过去!

不料那蒙面敌将应变奇快,他见司徒远他们呼啸而至,却是毫无惧色,手上的大黄弓的弓梢在弹指间被三次拉成了直角,又迅疾的恢复了原状,一串连珠箭射出,竟将司徒远身后的三人接连射中。

司徒远知道这些骑士可是将来在许家堡的立足之本,怎肯让之轻易阵亡,现下也顾不得擒杀对面的蒙面客了,只管联合剩下的一名战士,与周围那些意欲上前的敌兵拼死苦战,幸好那三名中箭的骑士受伤不重,利箭虽然将其射得东倒西歪,却并没有贯穿他们的重甲。司徒远等这三人重新控制住坐骑之后,已不敢恋战,连忙一个呼哨,带着人马与正在北边擒拿俘虏的佟铁胆他们汇合,一同朝东门撤去。

那些光靠两条腿奔跑的步卒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终究追不上飞驰的骑兵。被司徒远他们活捉了几名俘虏之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溜烟的冲回了城池……。

随着东门的缓缓闭合,这一战就此告一段落,敌人还未攻城,便已先败了一阵。带头的黑袍人倒也不急,他见己方士气受挫,便“识趣”的带着人马退回了城寨。如此一来,原本刚刚热闹起来的战场忽又回归了沉静。只留下东门前星星点点的一些血迹似乎还在述说着方才的这场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