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远方运来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一时间也等不到一个尽头。司徒远便派眼力最好的玄清继续监视那座城寨,自己则带着另三位崆峒掌门“陪着”蒙放回到了看押俘虏的草料场内。

司徒远先让蒙放在手下面前发誓听从自己的指挥。这些飞蛇会党徒见自己的首领已然归顺,自也只能跟着宣誓效忠。随后,司徒远便将众人的年龄,履历,各自的擅长,一一登记在册。并给他们逐个松绑。每解开一人,便让之任选一名崆峒掌门“切磋”一番,并许诺得胜者可多得一份口粮。

一开始倒有几个不怕死的上前挑战,但这些家伙已被绳索捆了半天,手脚酥麻之际,自然不是三位掌门的对手。待打倒了为首几个凶蛮的勇士之后,其余人等便再也不敢自取其辱了。

司徒远见这些降兵已然怯了,便又从草料房里拿来一口两百来斤的大缸,让这些人托举;找了一张这里最为强硬的弓弩让他们试射;但凡能做到高举大缸或是拉开弓弦的人,便发放他们两倍的口粮。这样一来,立时便挑选出十来个壮士。司徒远将这些人与那些昨夜与他一同突击入城的手下亲兵编为一队,待按部就班的将所有人登记在册之后,便将他们尽数放出。按其特长发放了兵刃,安排了值守。

但当看着这些飞蛇党徒拿回兵器的那一刻起,司徒远的心中又不觉泛起了一丝忐忑。因为此时这些家伙若是翻脸,自己这边可就再无制衡之法了。

虽然形势并没有立时变得糟糕起来;尽管在蒙放的坚持下,他司徒远还是成为了这里名义上的首领。但从那些茶马贩子的神情上可以看出,这些羁傲不逊的家伙并不愿意听从自己的调度。

司徒远知道此刻自己的处境十分微妙,既要防范城外的强敌,还要小心内部人马的叛离。若想一劳永逸,或许还得另寻法子才行。

于是,他故作勉为其难的坐上了许家堡的头把交椅……。

于是他故作信任的将蒙放和他的二当家三当家的地位都提到崆峒四位掌门之上,好让他们暂且安心……。

在那天下午还算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司徒远将蒙放的人马和自己的队伍重新整编。每个崆峒掌门都被分派了几十名士卒听其号令。而将蒙放、程三斤、莫非与刚投降过来的佟铁胆他们归为一队。美其名曰凑出一支可以出城野战的重骑队,实则是让这两队降兵相互牵制,好让他们不生异心。

但是安排完这些事情,司徒远还是心里打鼓。那个蒙放暂时不会反水,但其手下那么多亡命之徒犹如一个个一点就着的炸雷,随时有造反的可能。即便不叛,只需不听号令也足以让这里的城防岌岌可危。

“不行!得想个法子!”待到晚上,司徒远与龙行巡查四门守卫之时忽觉如芒在背,猛然回头,竟看到有两个飞蛇会的党徒正用一种极其怨毒的眼神在背后瞪着自己,随即,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念头便在他的心中冉冉升起……

“恩公有什么疑虑吗?”此时,龙行也似察觉到了四周传来的那股阴鸷之气。

“我和蒙放言定,明日一早开始操练士卒。”司徒远心潮澎湃,面上却平静如水。

“那又怎样?”

“那些茶马贩子可不好管教。”

“嘿嘿,这帮鸟人若不服管教,咱大可给他们来个杀一儆百!”龙行用手恶狠狠的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江湖客和军队里的士卒可不一样。这些强人只服蒙放,而蒙放也只在乎他们这些嫡系。若是我等用强,弄不好会激起兵变。咱们人少,他们人多,当真闹将起来可不好收拾。”司徒远不无担心道。

“依恩公的意思,难道咱们便无计可施了?”从认识司徒远起,龙行从未见过这位恩人如今日这样踌躇,不由有些奇怪。

“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司徒远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龙行忙问。

“不过此法一出,难免有人要遭血光之灾。”司徒远一副无奈的模样,不过此时的他早已下定了决心……

***

清晨,一朵愁云正惨淡的看着许家堡里的芸芸众生。

离点卯的时辰已然过去的一刻,除了负责城头站岗的士卒,城中所有的人马已在校场上站好了队形。即便是蒙放和二当家程三斤也都准是赶到,却独独看不见三当家莫飞的身影。

又过了一刻,司徒远终于阴沉着脸,向蒙放问道:“这莫飞到底去哪儿了?为何迟迟不到?”

“老三他昨夜似是吃坏了肚子,现下还在茅房里头拉稀呢?”不等蒙放回答,一旁的程三斤便嬉皮笑脸的说道:“要不咱们便别等他了,司徒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和咱说说也是一样嘛。”

“吃坏了肚子?”司徒远只一蹙眉,龙行便已听话听音,扭头便朝营房的方向疾步而行,那程三斤见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架势,连忙跟了过去……。

没过多久,只见龙行和程三斤如提死狗般提着莫飞快步走了回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莫飞满脸醉意,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这厮哪里是跑肚子?分明便是喝醉了!”龙行重重的将莫飞摔在了地上,恶狠狠的瞪了蒙放和程三斤一眼,大喝道:“公子首次点卯,这厮便敢醉酒不至,理应重罚才是!”

“你想怎么罚他?”蒙放倏然怪眼一翻,轻蔑的笑道。自打飞蛇会的人马重新拿回了兵器,他的心思便又活络起来。这次虽是三弟有错在先,他却要看看司徒远有何本事能叫他们屈服。若是对方不加惩罚,从此之后在这许家堡便算是威信扫地。他蒙放不但不会听从司徒远的号令,而且还会趁机重新夺取这里的领导权!若是这个司徒远要重罚他的兄弟,这也不错,正好伺机鼓动着手下弟兄翻脸。到时候,自己在装作和事佬,替双方说说情,缓和一番气氛,从今往后,也好让这司徒小儿知道,这里还有个血影狂煞能与之平起平坐。

果然,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一帮手下便一同鼓噪起来。

“咱这三弟也是命里该着,昨夜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坛上好的老酒……,嘿嘿,这酒鬼已然好几月滴酒未沾,如何能受这样的勾引?今儿个喝醉了也算是情有可原。”还是程三斤机警,他见众人都面色不善,唯恐起了内讧,便连忙打起了圆场:“我看三弟确实该罚,照咱的意思,打他二十军棍,小以惩戒,各位以为如何?”

“诸位昨日奉兄弟为这里的首领,今日首次点卯,便有人醉酒误事,倘若人人照此横行无忌,许家堡覆灭便只在旦夕之间。”司徒远环视众人,冷冷道:“违我将令者死!”

也就在司徒远死字刚刚出口的一瞬间。他那一直背负的双手猛朝那躺倒在地的莫飞挥去!

尽管一旁的蒙放早就蓄势待发,但仍是慢了半拍,当他单刀伸出的同时,忽然发觉对方的攻击目标竟是自己的手腕!

由于事发突然,仓促之下,蒙放只有弃刀自保。

只见一道劲风划过,他的钢刀已然飞过了天际,钉在了十步开外的城墙之上!

到了此时,众人这才发现司徒远的右手正拿着一包用棉布裹着的东西,此时包裹被利刃切开了一个大口子,三块巴掌大的石头顺着裂开的洞口落了下来!

原来司徒远为了克制蒙放的快刀,务必一招制敌;发难前,早已用布包了二十斤重的石头藏在袖中!此时他倏然出手,全力一击之下便能将蒙放手上那把三斤八两的泼风刀砸出老远。这一手虽占了些兵刃上的便宜,但也可看出司徒远的臂力超群,大有勇冠三军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