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珠觉得赵小宝变了,变得连她都不敢认了,明明以前他也如她一样厌恶赵洛锦的,他该跟她一起仇恨她才对,可是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跟她这个亲姐断绝关系!

赵洛锦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连她这个姐姐都不认了?

赵如珠满心赵小宝为了赵洛锦背叛她的愤怒,然而现实已经由不得她多想了,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她不可能错过,等她逃出了这里,她必定要将赵洛锦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我答应你!”

赵小宝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知道一旦迈出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可他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自从上次闯进来发现赵如珠身份的那一刻,自从他再次踏足这里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赵小宝握紧了手里的钥匙,这是阿姐忘在药房里的,他刚刚下来的时候拿走这串钥匙,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吗?

可现在每走一步,赵小宝的脚步都像是重逾千斤。

他走到赵如珠面前蹲了下来,一把又一把试着钥匙,有那么一刻,他卑劣地希望这些钥匙都开不了锁。

但是赵如珠身上的锁还是打开了,束缚在她身上的锁链掉了下来,几乎是一得到自由,赵如珠就一把推开了赵小宝往外面冲。

“你这样是出不去的。”

赵小宝的声音成功让赵如珠停下了脚步,赵小宝只是木讷地说道:“你要是想离开,就按照我说的做。”

书房里,赵洛锦拿着那编织得繁复的络子,微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络子编得紧密,足可见编织人的用心,她不禁又回想起了拿着这络子去问询小五婶子的时候。

她说,为了给她亲手织一条络子,这些天赵小宝放学后都会过去向她请教,他学得很认真,常常在那里一坐就是半个多时辰,也不去玩耍。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她很少见有如此耐得住性子的。

叫他吃东西,他也不吃,有时还会带些平常攒起来的零嘴儿过来给她当学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

这样的络子,看着简单,可真要编得好,还是挺难的,刚开始学,小五婶子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短时间里编出来,然而在看到赵洛锦手里的络子的时候,连她也要感叹上一句,这孩子是真的用心了。

想到这会儿已经在外面跪了近半个时辰的赵小宝,赵洛锦将络子收了起来,她不会责备他将赵如珠放走,但他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若他真的没有作为,她才会对他失望呢。

赵如珠再怎么不是,那也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姐姐,她做的所有事情,也只是针对她赵洛锦,可没有对赵小宝动过手。

赵洛锦理解赵小宝的行为,可这并不代表她会放任一个对自己心怀滔天怨恨的人离开。

容许赵小宝将她带离寨子,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纵容了。

将抽屉合上,赵洛锦取下挂在墙壁上的弓箭,这是她最近在练的,能在她的箭下逃掉,算是赵如珠的运气,逃不掉,那她只能自认倒霉了。

距离赵如珠离开虎头寨到现在,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没有犹豫,赵洛锦就提着弓箭出了门。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跪在院中的小身影,眸色平静。

“赵小宝。”

赵小宝身形颤了一下,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准备,可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阿姐这么平静得念出来,他还是感到莫大的恐慌。

他鼻尖酸涩,喉咙像是灌了铅一样,那声阿姐怎么都喊不出来,现在的他,还配喊它阿姐吗?不配了吧?

赵小宝低着头,也不敢哭,生怕在赵洛锦眼里看到的全是对他的厌恶。

然而赵洛锦只是道:“让你放走赵如珠,是我对你的成全,但接下来我要做的,是我对自己的成全,你若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赵如珠的命,可以去问我爹。”

她脸上既没有憎恨,也没有厌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赵小宝还在呆愣之间,赵洛锦就已经越过了他往外面走去。

她马舍牵了绝尘,一手持弓,一手拉缰绳,纵马离开了虎头寨。

此刻,被放出来的赵如珠还在山林里奔跑,一刻都不敢歇的,然而她身体被这么多毒药侵蚀过,亏空得厉害,几乎每跑几步,就要停下了喘口气。

她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连路都不认识,只知道闷头往前。

至于赵小宝放走她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赵如珠根本就没想过。

这已经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是他自己说要跟她断绝关系的,哪怕最后被赵洛锦杀了,也是他活该。

赵如珠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山林里转,最后实在走不动了,才坐下来歇息。

然而没等她恢复体力继续走,山中就传来了踢踏的马蹄声,紧密如同雨点一样,声声震在了赵如珠的心头上,她心弦一下就绷了起来。

她希望来人只是路过,如果是不相干的人 ,她还能请求其搭救,但是一切念头都终结在了赵如珠看到赵洛锦那张脸的那一刻。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脑袋像是炸开一样,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完了。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无疑是获得希望之后的绝望,一如赵如珠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她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

赵洛锦一拉缰绳,驱使马儿停下了脚步,她就这么出现在距离赵如珠三丈之外的地方,居高临下神情冷然地看着她,那藐视的神态,如同在看蝼蚁。

赵如珠牙根都咬出了血腥味,目光怨毒至极。

“赵如珠,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该感谢赵小宝,要不是他,你不会这么容易得到解脱。”

说完,赵洛锦不再废话,直接就搭起了弓箭。

箭尖对上来的那一刻,赵如珠身上的血液都跟凝结了一样,她求饶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箭惊破虚空,朝她疾射过来。

连躲都没法躲。

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般大小,就当她以为自己就这么不甘地含恨而终的时候,叮的一声,那支险险要穿透她胸口的箭就被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