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熟悉的声音,赵如珠立马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

见屋外来的不是孙府之人,而是赵洛锦,方才惶惶不安的心一定。

她挺直了腰背,微抬下巴,眼底换上了惯有的鄙夷:“赵洛锦!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这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跟方才灰溜溜逃跑的样子对比鲜明。

面对赵如珠无厘头的质问,赵洛锦只觉得好笑,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来。

“你所站的地,是我爹从宗族那里买下来的,你所住的屋子,是我爹出钱重修的,你一个侄女尚且都能厚颜无耻地住在这里,我身为爹的女儿,站在这里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了?”

话到最后,笑音稍敛,已然带上了冷意。

赵如珠涨红了脸,瞪着眼睛,仿佛才第一天认识赵洛锦一样。

这死丫头,往常任她如何打骂欺辱,她都憋不出来一句,怎么才两天不见,就学会顶嘴了?

无视掉赵如珠那恼火的脸色,赵洛锦轻拍了拍手,两名壮汉便将五花大绑的赵富贵押了进来,扔破麻袋似的扔在地上。

赵洛锦俯身将捂着赵富贵嘴巴的绑带扯掉,见他目光怨毒,将扯下来的布条往他脸上一扔,笑容恶劣。

“别这么瞪我,当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虽是笑着,可那眼里的冰冷,却是毫无阻隔地传递过来,让赵富贵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撇开了眼,等反应过来自己被赵洛锦这死丫头恐吓住的时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贱人!”

赵洛锦偏身躲开他吐过来的唾沫,手里的刺藤一甩,“啪”的一声,藤条上密集的尖刺直接穿过衣物扎进了肉里。

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手腕用力一拉,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赵富贵嘴里迸出,他冷汗涔涔,皮肉被尖刺扎破撕裂的火辣感,让他疼得整个人都打起滚来。

赵如珠和赵小宝猛地一颤。

赵老太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登时勃然大怒。

“你个小贱种,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跑到我屋里来撒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她怒不可遏地抄起放在一边的锄头,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来举起锄头就往赵洛锦身上砸。

站在两侧的赵砚川和赵钰一惊,几乎是同时迈步出去挡在了赵洛锦面前。

眼见那锄头就要砸下来了,赵砚川伸手就想夺,然而有一人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步,大手一挡抢过了锄头,将赵老太掀翻在地。

赵老太瞪眼一看,见是个魁梧健壮的大汉,气势上便先弱了三分。

她也不敢冲着杨烈发作,只怒容满面地看向赵洛锦姐弟三人。

“好啊!竟然联合起外头人欺负起自己人来了,真是长本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赵洛锦甩去刺藤上沾的血,冷笑道:“能耐没有,不过是来讨个公道罢了,您倒是在这里先叫上了。”

赵老太目光闪了闪:“什么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这个三更半夜入室行窃的,您老人家应该是不认识了,既然如此,那便砍了他的手,拉去见官吧!”

赵洛锦话一落,便有两个大汉上前将赵富贵摊开手按趴在地,一人摸出了腰间别的刀,架在赵富贵的手臂上。

赵富贵死死看着那距离自己手臂不过毫厘之间的锋利刀刃,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

他额冒冷汗,脸色惨然,嘴唇打着哆嗦,吓得嗓子都破了音。

“赵……赵洛锦,我可是你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赵洛锦眉眼弯弯,很是无害,“哦?可是赵李氏都不认你呢?她不认识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厚重的大刀往下压了压,赵富贵头皮都炸了,他满脸惊恐,痛哭流涕地喊道:“奶!你快让她把刀拿开啊!快点!我不想被砍手!那钱是你让我偷的啊!”

挤在宅门外看热闹的村民听到这话,心中对赵老太一家已经不是单纯的鄙夷能形容得了了。

把洛锦丫头卖给臭名昭著的孙老爷也就罢了,人家死里逃生竟然还黑心肝地栽赃嫁祸想把人给逼回去。

本以为事情水落石出这作妖的老太婆能安份几天,谁知道这还没有三天呢,就教唆孙子去偷补偿给人家的钱。

简直了!

听着村民的指指点点,赵老太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她恶狠狠地瞪视着赵洛锦,恨不能扒了她的皮。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可是你哥!”

“这白纸黑字写出来的断绝关系文书,需要我拿给您老人家过过目?”

见赵老太哑口无言,赵洛锦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既然这关系都断了,你跟你儿子赵石一家再占着我爹留下来的东西,不太合适吧?”

赵老太原以为这死丫头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只是为了出口气,谁知道她打的竟是老宅的主意!

赵老太怒红着脸,忍无可忍地唾骂道:“什么你爹留下来的东西,那是我的东西,是他孝敬给我老婆子的!”

“跟我断绝关系的是你们,不是我儿子赵山!你们要滚就滚,休想惦记我儿子留下来的东西!”

她冷笑一声:“就宋云英那个骚狐狸精做出来的那摊子败坏家门的烂事,我大可以替赵山做主把她给休了!”

赵老太突然就找到了挟制赵洛锦一家的把柄,浑浊的老眼陡然爆射出一道亮光,连皱纹丝都带上了得意的笑。

“对,休了!休了这个贱妇!再把你们这些个贱种赶出去,我现在就请人来写休书!”

按照大晋惯例,只要妻子犯了七出之罪,当娘的还真能做主给儿子休妻。

这世道根本不在意是非对错,只要是被休弃,那必定是女方的错。

赵老太一句不敬婆婆,就能治了宋云英的罪,这一下,无疑拿捏住了宋云英一家子的命脉。

就在众人以为赵洛锦会因此退让妥协的时候,赵洛锦裙摆浅扬,缓步走到赵富贵面前蹲下。

她似乎朝着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赵富贵笑了一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将他一根手指给砍了下来。

凄厉的惨叫,让得意忘形的赵老太惊得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几抖,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断指,脸色煞白。

赵洛锦没有表露出丝毫怒气,可那平静的脸色却要比发怒还要让人胆寒。

“你敢写这封休书,我就敢把他当场打死在这里。”

赵洛锦的声音甚至没有被赵富贵的惨叫声掩盖,清晰地传入了赵老太耳里。

她不是恐吓,是真的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