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锦挺意外的,没想到林县令会过问她的意思,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交恶的准备了,毕竟他们一个是官,一个是匪,本身的立场就是对立的。

目前看来,这位首富王家的女婿,南峤县的县令品性还不错,至少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亲家,你还问她做什么!”许老太急了,“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她脸色难看,心里因为林县令的举动,也多了几分不快。

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人,他问一个外人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不信她吗?

亏他们还是亲家。

林县令淡淡看了许老太一眼,“为官办事,讲究一个公正,仅你一面之词,还不足以将人定罪。”

说他为人死板也好,不讲情份也罢,但这就是他的处事之风。

林县令如此不给面子的做法,让许老太心里很是生气,如果不是顾忌着人在屋檐下,只怕要叉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

她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加重了语气:“亲家,她可是土匪,你跟土匪讲什么公道!”

林县令不置可否:“土匪也是人。”

人有好坏之分,土匪自然也不全都是坏的,这样一杆子打死所有的做法,林县令自问做不到。

更何况,对方还是与他颇有些渊源的虎头寨。

赵洛锦看着被林县令耿直之言噎得说不出话来的许老太,唇角微微勾起,“您这么着急想让林县令把我抓起来,是急着封我口吗?”

“封口?封什么口!”被戳中了心思的许老太强作镇定,冷哼一声,“我行得端坐得正,何须怕你闲言碎语来污蔑我!”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的就知道是污蔑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赵洛锦笑眼弯弯,对比起来许老太的脸色犹为铁青,她知道这件事情怕是瞒不住了,于是打定了主意,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不就是想告诉亲家我家志天隐瞒婚情入赘为婿一事吗?”

这话一出,许老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娘是真的敢啊,她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确信许老太是他们亲娘,他都要以为她跟他们有仇了。

毕竟这要命的事,捂都捂不及,怎么敢说出来的,还是当着林县令夫妇的面亲口承认!

原先还觉得许老太可怜的王明发也惊住了,什么叫隐瞒婚情入赘为婿,表姐夫他难道之前娶过妻?

他被许老太自爆的消息震得懵住,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个温文尔雅待人亲和的表姐夫,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这都算些什么事啊!

王明发看向自家姑姑和姑父,便见他们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眸子里俱是被欺骗后的震怒。

“你说什么!”

许老太话说出去之后,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此刻对上林县令夫妇锋利逼人的视线,连忙道:“亲家!这件事情我完全可以解释。”

“咱们家志天先前确实娶过妻没错,但那都是我老婆子一厢情愿看对方一介孤女可怜才给订下的。”

“在志天入赘你们家为婿之前,早就休了妻,绝无存在骗婚一说,是那女子不知廉耻地纠缠我们家志天。”

“我们怜惜她纪轻轻丧了父,所以迎她入门,好心相待,却不想她竟趁志天出门谋前程的这些日子里,不安于室,与人私通!”

许老太越说越是气愤,像是真有其事一样,“许家虽是小门小户,但也绝不容许这样有辱门楣的女子为许家妇,所以一早就给她下了休书。”

“可她却死皮赖脸,一直巴着我们家不放,后来淮朔发生了旱灾,我们一家逃难过来,虽然先前有过龃龉,但到底不忍落看她命丧途中,所以便捎带上了她。”

“可谁知!”许老太说到此处语气很是激动,“她对休妻一事怀恨在心,竟然联合虎头寨的匪贼报复我们,不仅抢走了我们全部的家财,还以我们的性命要挟志天。”

“志天不得已,只能凑钱过来把我们赎回去,他身上的伤,就是出自这些恶匪之手。”

“都是当母亲的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儿差点被他们打了个半死,我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如同剜心割肉一样,哪里有不心疼的。”

许老太捶胸顿足,声泪俱下,“只恨我识人不清,把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许给了他为妻,生生把他给害成了这样,如今还要遭受这么多的非议。”

“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许老二看着他娘凄凉地抹着眼泪,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脸已经麻了,眼神里都带了那么些不可思议。

他收回刚刚自己心里头想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所畏惧的事,在他娘这一张嘴里都是小事,没有不能解决的。

身为自己人的许老二尚且都要差点被许老太这一番动人肺腑的话蒙蔽,更遑论王明发了。

先前他听着许老太自揭其短,都要质疑许志天的为人品性了,可这一番话听下来,只觉得他的表姐夫是个可怜又孝顺的人而已,他有什么错啊!

要说错只是错在娶了那么个一言难尽的妻子。

林夫人自己也是个当娘的,听着许老太情真意切的哭诉,将将升起来的怒火不自觉便消了些。

如果真是她话的那般,那么许志天不告知婚事入赘,倒也还情有可原。

“亲家,你也别怪志天,他对你们家阿茹心意是实打实的,要不然也不会放下男儿的尊严入赘了,他没说过这事,只是怕阿茹介意而已。”

许老太面容苍老,眼中含着自责的泪,“这事要怪就怪我,当初我就不应该因为一念之慈,逼着他娶了那女人。”

“要是没有那女人,也不会遭成今日如此难堪的局面,我实在没脸在林府住下去了,今日就搬走。”

王明发看得于心不忍,“许伯母,你们在南峤县人生地不熟的,搬出去住哪啊?”

“还是在姑姑家先住着吧,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在外面买个院子住着也好。”

一个院子的事,对于王家来说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