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现下朝阳正在气头上,再怎么也都不会再开门,奚淮禁不住有些沮丧。
一边的朝歌见了,轻叹一口气,却也是毫无办法,只好上前劝道:“王爷还是先回去吧,不若明日再来,阳儿年纪小总是拗一些。”
奚淮闻言,也只好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屋子,胡乱睡下,心中却是牵念不已。
好容易一夜未睡熬了过去,奚淮眼见着天渐渐亮了,又按捺住性子估摸着朝歌朝阳吃了早饭,便急匆匆的带了小厮们往又一村赶去。
今儿的又一村出奇的安静,往日这时候朝阳应该正在院子中与冬荷玩闹,可是现在院子中却是静悄悄的。
奚淮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握了握拳,脚下一顿,却顾不上别的,只以为朝阳还在生自己的气,赶忙上前去,一面叩门一面嬉笑着说道:“阳儿大人,小的来给您请罪了。”
谁知道在外面叩了半天门,别说有人来给开门,就是应一声都没有。奚淮心中着急,也顾不得忌讳,上前去用手轻轻一推那门。
那门并不是想象中的紧锁着,却是随着奚淮的手缓缓被推开。恍若阴雨了几天突然看见了太阳一样,奚淮心中一喜,探头向屋中看去,却在须臾后被屋中的场景弄得又气又无奈。
只见屋中早就是空空如也,朝歌朝阳一应的用物,连带着两人和秋玉冬荷一起都不见了,只余下八仙桌上一封信,看着轻飘飘的让人心中空落无依。
奚淮几个健步上前,抄起桌上的信,却见正是朝阳歪歪扭扭的笔迹,幼稚可爱:“再见了您嘞”
“来人!”正在院子里打扫的小厮们听见这一声怒吼,吓得手里的笤帚差点掉了,赶紧忙不迭的跑进去。
“王爷?”
只见奚淮气的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挥舞着手中的信纸,脸色铁青:“这这这,这人呢!”
“人?”小厮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糊涂的回应着,“王爷是说两位朝姑娘?今儿一大早说是禀明了王爷,搬出去住了啊。”
“什么!”奚淮气的差点没吐血,终于明白了奚晏听见朝歌要出宫时的心情。
另一边,城中清晨的道路上还笼着一层雾气,却见雾中有一辆马车正在匆匆赶路,车夫有些睡眼朦胧,马儿也是没精打采的像是没睡醒一样,跑的有些七扭八歪。
“劳驾大哥。”车帘被缓缓打起,却见一张精致的容长脸儿露出来,正是秋玉,“我们小姐说,要是大哥累了就歇一会子在走,车里有位病人呢,禁不起这么颠簸的。”
“对不住……对不住。”车夫赶忙道歉,“一大早赶路,实在是困得有些没精神。”
秋玉微微一笑,伸手取了一些碎银子送到车夫手中:“大哥实在辛苦了。”
那车夫一见碎银子,顿时来了精神,只笑着接过来,说道:“还请姑娘回去吧,这外面雾气大着呢,回头打湿了衣裳。”
秋玉应了一声,便依旧回了马车中,却见车中正有另外三人,正是冬荷与朝歌朝阳两姐妹。
现下朝歌正紧紧地抱着朝阳,朝阳则显得有些没精神,眼睛有些红肿,神色也不是很好。朝歌看着朝阳的脸色,心疼的说道:“都说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再过几天,你非要不,就趁着一大早要走,连告别都不好好与王爷说一声,岂不是失礼。”
朝阳则气的扭一扭头,半晌才嘟囔着说道:“留在那个劳什子地方看人脸色么,还不如自己出来的好。”
昨儿个晚上,朝阳左思右想气不过,一大早便拽了朝歌与秋玉冬荷收拾了东西,连告别都不让一声,就急匆匆的从九王府出来了。
只是因着昨天与绮丽夫人打了一架,昨晚又没睡好,朝阳今天身上又觉得疼起来,更受不了一路上马车颠簸,只好窝在朝歌怀中,继续生闷气。
半个时辰之后,颠簸的马车终于停下了。
随着车夫长长的一声“吁——”秋玉和冬荷先跳了下去,打点好车夫后才小心翼翼的将朝歌朝阳搀扶下去。
待到两人站定后,朝歌才抬起头淡淡的打量着面前的这座府邸,只见其门高大威武,门前台阶皆以汉白玉铸成,显得十分有名门风范。
但是细看之下,却是一副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朝歌轻轻叹一口气,回身向秋玉和冬荷笑一笑,颇有些无奈和心酸地介绍道:“这便是昔日的朝家。”
秋玉和冬荷闻言,俱是面面相觑,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感伤。惊讶的是朝家曾经如烈火烹油,花团锦簇,京中无人不知,可是现在却是这般无人问津的模样。感伤的则是现在与朝家曾经的两位小姐站在一起,不知她们心中的悲苦如何?
朝阳看着朝家的匾额,轻轻咬一咬牙,又想起来奚晏的心狠手辣和对朝歌的无情,冷哼一声,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朝歌则想起穿越回来之后在朝家生活的短短几个月,还有与奚淮的时光,亦是禁不住轻叹一口气,十分感慨。
于是主仆四人默默无言,秋玉和冬荷扶着朝歌朝阳进了朝家,顿时感觉一片萧瑟扑面而来,院子中荒草丛生,一片混乱,毫无人烟气息可言。
朝歌默然看了半晌,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这院子收拾起来很是麻烦,不如咱们再找个别的什么地方住?反正身上还有些钱。”
“不。”说话的却是朝阳,只见她神态中有些悲哀,一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朱栏,语气中带着一些坚定,“就在这里,姐,咱们哪里都不去,守着这里就好。”
穿越过来之后的几个月,在朝家的生活虽说是无聊,但是最起码是安稳和幸福的。朝阳能清楚的感受到朝母的疼爱和朝父的保护,这让她从小缺失的亲情得到了弥补。
后来因着获罪抄家,朝母即使在最后一刻依旧想着姐妹两人,多少让朝阳有些心酸和唏嘘。现在既然已经归来了,她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要好好守着这个家,哪怕只有她们姐妹两人了。
朝歌心中亦是明白的。她也不说话,只轻轻揽住朝阳的肩膀,温柔笑道:“既然阳儿想,那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就是了。”
秋玉冬荷见状,倒是也不再说什么。秋玉迟疑的环顾一圈,问道:“只是这朝家这么大,咱们可怎么收拾呢?”
朝歌抬头看一看四周,凝神想了片刻,笑着说道:“不用都收拾,只将我们姐妹以前的闺房收拾出来,勉强住着,剩下的再想办法就是了。”
“是。”秋玉与冬荷应了一声,便跟在朝歌朝阳后面去了旧时闺房中。
闺房中一片散乱。想必是当日抄家的时候,那些士兵们见她们闺房中珍宝不少,抢夺造成的。朝歌轻叹一口气,伸手抚一抚门框上朝夫人亲手挂上的如意平安的红绳结,说道:“先收拾了这屋子,再说别的吧。”
于是接下来的三日中,主仆四人先是一起收拾出了闺房,好有休憩的地方;而后又将院子中的杂草除净,收拾了一些长得还算可以的花草。
等到一切都忙完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的中午了,冬荷累的趴在桌上不愿意动弹,秋玉强撑着身子去厨房勉强做了一些饭菜来,四人围住桌子,方才开始分而食之。
秋玉冬荷因着几日的劳累,食欲大开,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狼吞虎咽的吃着,而一边的朝歌朝阳则因为两人的阻拦,没有干什么重活,现下却是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得。
冬荷咽一口饭菜,看着朝歌紧皱的眉头,劝道:“小姐在想什么呢,还是先吃一些东西吧。饿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朝歌微微摇摇头,神色忧愁的说道:“现在咱们手中的银钱虽说还有不少,但是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再说以后生活免不了用钱,咱们四个都是女子,肩不能坑手不能提,可要怎么办呢。”
“是啊。”朝阳也托着腮,小嘴微微撅着,“况且我跟姐身份尴尬,别人问起来岂不是要坏事。”
两人面露难色,秋玉冬荷也面面相觑。
沉默半晌之后,秋玉咬了一下嘴唇,觑着朝歌的颜色轻轻开口:“奴婢看皇上并未真的生小姐的气,不若回去求求皇上?小姐说的可不是,先不说吃饭,四个姑娘家的住在一处也不安全啊。”
朝歌听见秋玉说起奚晏,目光中闪过一丝冷然与别扭,摇摇头说道:“既然都出来了,便没想过回去,况且现在我的身份已是一个‘死人’,惹那些麻烦做什么。”
回去了也是重蹈覆辙,她不会再留恋了。
冬荷见状,思量片刻笑着说道:“小姐不愿意回宫去倒是罢了,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倒是奴婢私心里想着,不若回九王府去?二小姐也不过是一时生气,指不定现在王爷怎么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