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闻言,却是不说话看向朝阳,这丫头脾气犟,想必是不会愿意回去讨没趣。

果然朝阳翻了一个白眼,哼声道:“回去干嘛,你看看那群妖妖调调的女人!”

冬荷见朝阳神情,便也默默地不说话了。屋中一时间十分寂静,朝阳想起奚淮的行为,还在犹自生气,却见众人都不说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百无聊赖地伸手沾了一些清水,在桌上随意图画。

朝歌盯着朝阳的手指看了半晌,突然灵光一现,笑道:“无论如何,咱们总不至于山穷水尽,不如做些小生意,总归是饿不死的。”

这一番话说的秋玉冬荷有些莫名其妙,朝阳见朝歌对她使眼色,渐渐有些明白过来,顿时也笑开了。

她们两个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来到这民智未开的古代,若是想不出个发家致富的法子被活活饿死,只怕会气死一众辛苦培育她们多年的老师们。

朝歌前世是一个上市公司的白领,营销专业出身,在公司做的也算是有模有样,很能独当一面。而朝阳是学美术的,艺术头脑极为发达。两人一交换眼神,心中俱是明了,这两样优势要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了?

不顾秋玉冬荷不解的神情,朝歌神秘一笑,看着冬荷说道:“好丫头,你在宫中的小姐妹们多,现在京中流行些什么姑娘家的东西,你们闲聊时可有说过?”

岱国后宫中宫女规矩不严,有些专门负责采买的宫女往往可以出宫,而冬荷向来人缘极好,常常与小姐妹们聚在一起,听这些宫女们说出宫的时候的趣事。

冬荷凝神想了一会儿,方才笑着说道:“现在京中流行的花样倒是多,耳环戒指项链什么的也多。”

朝歌细细想了一会儿,皱眉说道:“这些东西往往太太小姐们都认那些老字号,咱们怕是插不上手。”

秋玉闻言,垂眸半晌,抬起头说道:“不若做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出去卖也好,左右我与冬荷都会做。”

“不可。”朝歌摇摇头,用手支着头说道,“这些东西一是做起来太麻烦,况且只有你跟冬荷会做,不免慢一些,二来,原料实在是难找,三来,若是被有心人盯上,说咱们的东西里掺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朝阳闻言,禁不住有些着急,“这可怎么办呢,挣点钱怎么这么不容易啊。”

朝歌伸手细细的摩擦着自己指甲上的凤仙花痕迹,半晌之后方才含笑说道:“京中太太小姐们最多,因而咱们还是要从这些人身上下手,其次,要是不想一开始就投入过大,还要有些保障的,那就是衣服了。”

“这个主意好。”冬荷闻言笑着说道,“我这几天出去找找,左右花样是不贵的,咱们还在宫中见了不少好看的样子呢,一块拿出来就是了。”

“好倒是好。”秋玉则是皱眉想了想,说道,“只是咱们哪里会画那些衣服的草样子?既是出去卖衣服,总不能像是自己穿的一样随意。”

朝阳闻言,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肩膀:“当然是我啦。”

前世朝阳就读的大学,美术专业也算是顶尖的,她也曾在读书的时候选修过一门服装设计,因而对古代服装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朝歌点点头,说道:“既是这样,那阳儿就先画出来,我上街去找找裁缝们做个样子,看看小姐太太们有没有喜欢的,等到打开了销路,一切就都好说了。”

朝阳兴奋的点点头,顾不得刚吃完饭不能劳作,一叠声的吩咐秋玉冬荷给她拿纸笔。秋玉跟冬荷应了一声,互相看一眼,心中却都升起一股疑惑和惊讶,明明是两个小姑娘,怎么给她们的却是一种可以依靠终身的感觉?

不过几日,朝阳的手稿便画出来了。朝歌略略看了一眼,便笑着点头说道:“阳儿的画一向是极好的。”

“小姐。”秋玉捧着朝歌的披风站在后面,手中还拿着一块鲛绡面纱,“小姐将这块面纱戴上吧,省的有人认出了您,又有什么事端。”

朝歌点点头,心中暗自赞叹秋玉的细心。京中贵人云集,随便扔一块砖头就能说不定就能砸到一个朝中官员,况且她曾经为奚晏主持过开春宴,要是被那些贵妇人认出来,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于是主仆两人打扮好,带着朝阳的手稿便上街了。街上有不少有名的裁缝铺。朝歌留意了一会儿,见其中一家名叫“蝶衣轩”的生意甚好,便在心中打定主意,带着秋玉一同进去了。

刚一进门,便有一个小伙计满面堆笑的迎上来:“姑娘,请问您是来做衣服的,还是选布料的?”

“做衣服的。”朝歌微微一笑,扶住秋玉的手,只做出衣服大家闺秀的样子,“我这儿有张样图,让你们缝娘看看能不能做?”

“得嘞!”那伙计应了一声,又将朝歌引到一边坐下,“您稍坐歇息。”

朝歌轻轻点头,留意看这铺子中,只见挂着的衣服多是汉服中常见的款式,心中不由得替朝阳的手稿捏一把汗。

虽说朝阳设计的衣服依旧是保留了汉服的样子,但是改动极大,其中将衣裙改短,束腰改为纽扣,花纹大气或者是成块运用色彩,均是这个朝代没有出现过的,不知一会儿缝娘能不能接受?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见一个和蔼、年纪约莫是五十左右的女子走出来,对着朝歌她们福一福:“姑娘,您是来做衣服的?”

“是。”朝歌伸手虚扶了一把,忐忑再三,还是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那缝娘,“这个您看看,能不能做?”

缝娘接过朝歌手中的图纸,看了半天,方才皱着眉头说道:“这……这纸上的衣服样子很是奇怪,恕老身直言,从未见过,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朝歌听见这话,不由得微微皱眉,却依旧是和气的笑着说道:“那还请大娘告知,这京中哪里有可以做出这样衣服的店铺?”

那缝娘闻言,却笑了起来,伸手指一指店门口,说道:“不怕姑娘恼。只是老身说一句大话,这京中只要是我们蝶衣轩做不了的东西,就没人能做了,况且……”

她又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图纸,方才将图纸还给了朝歌:“这样的衣服,做出来是不合礼制的,更是穿不出门去的。”

朝歌闻言,心中有些失落,面上只淡淡的笑着说:“既是这样,辛苦缝娘了。”

说罢,便命秋玉赏了一些碎银子,这才出了蝶衣轩。

又在京中转了半日,果然像是那缝娘说的,没有一家肯接手这样的图样。

朝歌心中不由得沮丧,秋玉在一般看着,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若今天就先回去吧,左右咱们还有些银子,还能支撑一些时候。”

朝歌沉默半晌,目光落在远处的一个小胡同前,秋玉顺着朝歌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有一块破旧的招牌,上面只用十分粗简的字写着“裁缝”。

“再去那里看看。”朝歌轻叹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图纸,有些遗憾的说道,“若是不成,咱们就再想别的法子。”

那巷子十分的阴暗狭小,裁缝店处在巷子的西侧,一扇陈年木门,上面有着厚厚的灰尘。秋玉皱着眉头伸手推开门,却见院中有些荒芜,她挥一挥帕子,方才引着朝歌进去。

“谁啊。”屋中传来一个垂垂老矣的声音,门打开,却是一个略有些年老的妇人出来,看着朝歌,“你们找谁?”

“打扰了。”秋玉客气的福一福,说道,“这儿是裁缝店吗?”

那妇人还未来得及说话,朝歌便听见身后传来“哐啷”一声,似乎是铜水盆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疑惑的回头,却见一个年约六十、身穿长衫的男子正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目光中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

秋玉不动声色的将朝歌挡在身后,手却是紧紧地握住了朝歌的手,面上只笑道:“看来是打扰了,对不住了。”

说着,便拉着朝歌要向门口走去。谁知路过那男子的时候,朝歌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只听他用嘶哑的声音询问道:“大小姐?”

大小姐?朝歌心中“咯噔”一声,瞪着面前的男人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怎样的一个遥远的称呼,朝歌许久都没有再听到了。而那男子见朝歌不回答,只以为是她默认了,顿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大小姐,老奴可算是找到你了!”

秋玉看得目瞪口呆,朝歌则示意她无事,脑海中寻找关于此人的记忆,待回过神来也是略微一愣,上前去将那人扶起,试探问道:“你可是周管家?”

当日朝家被抄家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仆人都被杀了或者是再度发卖,只有管家周德贵因着被朝父派出外地去收帐,这才逃过一劫。周管家归来后只见朝家已经倒了,两位小姐也是不知所踪,无奈之下只好隐姓埋名,在这小巷子中与老婆一起做些活计过活。

朝歌确实见过这个人,虽然是很久之前,但是那时候周管家神清气爽,远不像今日落魄,故才没有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