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鉴定结果终于出来了,字条上的笔迹与许守义的相符,小字条上留下的半个模糊指纹也与许守义相符。
我立即向张局做了汇报,张局听完后,当即签署了拘捕令,命令我们立即拘捕许守义。
兵贵神速,我带着白拥军、周小飞、刘慧娜当即驱车前往许守义的住所。
从四月二十日接到报案到今天,正好十五天的时间,我们终于有了结果。同一个嫌疑人,时长跨度十八年,四起杀人案,它就像一根链条上挂了四把锁,分别锁着所有的秘密。小字条,无疑成了一把金钥匙,只要用它打开其中的一把锁,破解其他的三把就成了一种必然。
上了西州大道,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车辆井然有序,人流熙来攘往。
我催促着白拥军开快些。
周小飞说:“师傅,这已经够快了,安全第一哟。”
我似乎有一种预感,感觉要出什么事,就说:“许守义太狡猾了,我真怕他耍什么新花样。”
周小飞说:“师傅是担心许守义狗急跳墙,还要杀人吗?我觉得许守义虽然狡猾,甚至还有些残忍,但他好像只围绕着杜笑花身边的坏人开刀,对其他人并无伤害之意。”
当周小飞说出“开刀”二字后,我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幕,上次在许守义的住所,我临出门时,发现墙壁上挂着一件黑色雨衣,雨衣的挂钩很突兀。现在才明白,是不是他把刀鞘镶嵌在墙上,刀插入其中,掩人耳目?想到这里,我便说:“我知道插花刀大概藏在什么地方了。”
“师傅,在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白拥军说:“这么说来,上次许守义让我们看到的那些刀呀剪呀的,是他的障眼法。这个许守义,反侦察能力太强了。”
“少说话,注意开车。”
我们很快就到了,许守义花卉店的院门虚掩着。我推开院门,突然看到老黑狗挣着铁链朝我们汪汪地叫了起来,我喝退狗,问:“有人吗?”
我连问了几声,无人应答,看到房门敞开着,进去后才知屋内空无一人。我看到墙上挂雨衣的地方是空的,雨衣放在一边,墙面只是一个开着的洞,没有挂钩。很显然,我的判断没有错,那里应该原是插着插花刀刀鞘,现在被他拿走了。
他人呢?我们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始终没有他的踪迹。
周小飞说:“莫非他知道了我们要拘捕他的消息,逃跑了?”
白拥军说:“不可能,我们拿到拘捕令之后就迅速赶到了这里,不可能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我说:“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外出办事去了,或者他就在附近,看到我们的警车后躲起来了。这样吧,你们俩暂时留下来守在周围,我把车开走,造成我们已经离去的假象,让许守义放松警惕,主动上钩,只要他一露面,立即实施抓捕。”
周小飞说:“好的。”
白拥军说:“头儿,我们要守到什么时候才能撤?”
我边走边说:“等候命令!”说着,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出了门,我远远看到一辆电动三轮车从另一条路上向花卉店开来。待我上了车,却看到三轮车突然要掉头,因为路窄,骑车人不得不下来推车掉头,然后我看出那个人的一条腿有些微瘸,突然我警觉到,那人不就是我们要抓的许守义吗?
我来不及告诉周小飞和白拥军,立即开车追了过去。
这一带是城乡接合部,路面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但有个好处就是不堵车,视线开阔。我看到许守义的三轮电动车开得很快,他逃跑的方向正好是白家咀,那是城乡接合部的城中村,正在拆迁。他的三轮车再快,也没有我的警车快。要是能从近路抄过去,我相信不到十分钟就可以截住他,但这里没有近路,只能上土路,跟在他的后面。
刚才是我疏忽了,我们应该事先做侦察,确定他在花店时再来拘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打草惊了蛇。这样追下去固然也能将他逮捕,但我怕他狗急跳墙,造成对路人的伤害。
我对影视剧中故意夸大警察和犯罪嫌疑人飙车的情节极为反感,现在的每座城市几乎都在堵车,尤其在上下班的时候,主要路段经常排了一长串等着绿灯通行的车,你哪有本事飙车?我不知道怎么搞的,开着车,追着人,脑海里竟然乱七八糟地想起了这些。
在白家咀村村口,我快追上电动三轮车了,并拿着话筒让许守义停车。许守义回头看了我一眼,反倒加大了马力。路太窄,我无法绕到他的前面,就想先逼他停车,如果再不停,就直接撞翻他的三轮车。就这样,我一直追进了村,当我正准备开车撞翻他的三轮车时,没想到他把车子一转,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道。警车开不进去,只好停在一边,我下车继续追赶。
巷道的路坑坑洼洼,三轮车跑不快,我很快就追了上来。许守义扭头看了我一眼,慌乱中撞倒了一根抵着危墙的木桩,三轮车的一只后轮悬了空,眼看就要翻倒。与此同时,危墙也突然倒塌了下来,我躲避不及,我被埋在了土墙下面,顿时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清理压在我头上的土块,我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丝光亮,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在搬动压在我身上的土块。我感觉那个人影像是许守义。
“许守义,是你吗? ”
他一边清理压在我身上的土块一边说:“我是许守义,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没死,还活着。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个好警察,我不想让这样的好警察为抓我白白牺牲了。”
“可是,你救了我,我还是不会放过你,还要抓你。”
“那是两个概念,我该救还是要救,你该抓就尽管来抓。”
“你跑不了了,自首吧。”
“我会自首的,但不是今天。”
“为什么?”
“因为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了结,等了结了,我会主动向你自首。”
“许守义,你绝不能再乱来,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但你必须立即停手,不能再继续了。”
“你解决不了,谁都解决不了,还得我亲自来。这样吧,方警官,我再不能救你了,现在得逃命,如果再继续下去,我可能就逃不了了。我是叫你同事过来,还是拨打一二〇? ”说完,他从我的口袋中拿出手机。
我说:“打给我的同事周小飞。”
他拨通了,却没有把手机交给我:“你们的队长受伤了,在白家咀城中村,叫上救护车,赶快来抢救。”
打完电话,他把手机放到了我够不着的地方:“方警官,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随即,我听到电动三轮车的声音,由近及远,消失在了遥远的车流中。我的下身还被土墙压着,我想挣扎着起来,感觉浑身无力,挣扎了几下,口鼻中冒出了一股血腥味。不知不觉中,我又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