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孩童失踪案?!

谢春风一蹙眉。

她这两年确确实实在追查京城孩童失踪的案子,这其中还有别地失踪的孩童被送到京城后,如石沉大海一般音讯全无的案情。

但是这同吴敬春有什么关系?

甚至包括谢春风她自己在内的孩童诱拐案,不都是吴敬春当年破获的么?如今这陆短脚说这些案子是吴敬春在后头一手操办的,倒像是狗急跳墙的攀咬。

像是看到谢春风眼中的疑惑,陆短脚又哈哈笑出声。

“你不知道,对吧?吴敬春没告诉你?也是,也是,你要是知道了,不得将京都府翻个底朝天?毕竟你当年也是受害者。”

谢春风疾言厉色,“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我义父两袖清风,清正廉洁——”

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陆短脚又张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两袖清风?!他清正廉洁?!他将从各地拐带来的孩子带到京城来,不知道能从中赚取多少银两!那些姿色尚好的少女,哪个不被他这个禽兽玷污过?!你是经他的手留在京都府的,你会不知道?!”

谢春风身子微微一震,又觉得可笑。

吴敬春在她的印象中并不是这样的人。说他从中赚取银两?吴敬春自己的宅子常年无心打理,连个伺候的仆人都没有,他赚的银两能用在哪儿?!

陆短脚的话,谢春风是一个字也不信。

“你不信?你到我娘房里头,翻一翻。床头的妆奁里,存着一封书信,你看看那是谁的字迹。”陆短脚道。

便有执金吾进去搜,为避嫌隙,将木打的妆奁整个搬了出来,放在秦不知和陆短脚之间。

妆奁不过是个普通妆奁,是个极老的样式。上头没个精心的雕刻,平平无奇。

陆短脚伸手,要打开那妆奁,被执金吾的横刀喝止。

“在哪儿?!”

陆短脚示意打开妆奁后,取出所有的东西,再在最下头,有个暗层。

执金吾在其中拎出两张薄薄的纸,其中一张纸上写着时辰和地点,“八女二男,至阴至阳,呈上收阅”云云。

另一张上头则写着“陆润丽,年十五,已非完璧之身,皆因我吴某人孽错,与润丽无关”云云,这其后的用词不堪入目,皆在表白如何将这叫陆润丽的从“队中”拉出,又如何因酒后失智要了这姓陆的女子,致使其达不到“上能收阅”的要求云云。

信末,写信人信誓旦旦,道将纳陆润丽为妾,陆润丽所生为吴家长子,承吴家所有。

这字迹,谢春风瞧见的时候,就怔愣了许久。

两封信都是吴敬春的字,他有个在字的弯钩处拉长的习惯,十分好认,别人也仿不来。

邱一峰也见着了,跟着谢春风一块儿默然。

陆短脚得意笑道:“你们瞧,你们瞧瞧,这就是你两袖清风的好义父!他见我娘生得貌美,借酒行凶,又许了一堆的承诺,可是呢?!”

陆短脚说到此,愤怒、屈辱交杂在一起,叫他面目扭曲,双眼里头尽是凶光。

“可是他见我天生天残,他就将我母子二人赶出吴家,不承认我娘,也不承认我!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禽兽!称他是禽兽,还侮辱了禽兽!”

陆短脚声嘶力竭喊罢,只觉得痛快。

谢春风懵懵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没法消化这样的消息,并且仍旧觉得荒唐。

秦不知站起身,走到她身侧,低声道:“只是两张纸,不足以将此事定罪。擅长模仿字迹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这怕是陆短脚诓骗我们的。”

谢春风稍稍定了定神,冲着秦不知点点头,转而问陆短脚:“那你进京都府这么久,怎的现在才动手?”

陆短脚啐了一声,“我若是早知道,我早就将他四肢五体给剁碎了!京都府大过年的出事后,才有人同我说当年的真相。我娘是怎么从亓州被拐到这儿来的,又是怎么到了吴敬春的手上,被他丧心病狂虐待过一段时间。我娘又是怎么挺着大肚子进的吴家,又是怎么被吴家的婆娘折磨,我这天残,全都拜吴家那婆娘所赐!”

“你说的是吴大娘子?”谢春风蹙眉。

陆短脚面露狰狞,“自然是她!她嫉妒我娘比她年轻貌美,生怕我娘抢走吴敬春,就在她日常吃喝里不断下蒙汗药,叫我娘镇日懒散,没力气伺候吴敬春,叫吴敬春厌烦。我娘吃多了蒙汗药,生下的我……”

说到后头,陆短脚又恨又恼,竟然哀哀痛哭出声。

秦不知看向石斯年和柳怀寿,二人都微微点头,证实蒙汗药确实能导致腹中胎儿畸形这个说法。

陆短脚又道:“我娘靠着给人浆洗衣服,将我拉扯大。吴敬春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娘儿俩不闻不问,任我们自生自灭。若不是我机缘巧合得进京都府,他恐怕都不记得我的存在。”

秦不知微微挑眉,“你这样的进了京都府,他不知道?”

陆短脚“哼”了一声,“一开始他自然不知道的,但我卖力,人家不敢干的事情,我干。他知道有我这号人物,叫我去见他的时候,他脸上那表情,我还当他是被我的天残吓到,谁知道……哈哈哈哈哈!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就是我爹,我还觉得受宠若惊。”

秦不知便懂了。吴敬春惜才如命,陆短脚虽是他丢弃了的天残儿子,但他够狠,胆子够大,能给他处理干净地牢的龌龊事情,所以才被留下来。

这也真是孽缘,一个不知道自己爹是谁,一个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却都因缘际会地在京都府中再次纠缠。

秦不知问:“同你说这件事情的人是谁?他怎么这么清楚你的身世?”

陆短脚瞥了仍旧被摁在地上的牛九一眼。这快速将视线掉转过去,又疾速撇开的细小动作,没叫秦不知放过。

秦不知下意识转头往牛九那儿看。

利箭破风声,窜过他耳畔,凌厉的箭气甚至划破秦不知的脸颊。

“护人!”

秦不知听见才哥儿一声大喊,叮叮当当,接二连三的利箭自四个方向来,被执金吾们抽刀打落。

边打边退,执金吾将陆短脚和牛九拽到屋子里,才哥儿护着秦不知他们也一同进了屋,将门窗关好守牢。

“这是要杀人灭口?!”

才哥儿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