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秘秘的,叫秦不知又一怔,竟下意识跟着她一块儿屏息凝神。

伺候的丫鬟见此,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遭寂静,哪儿有“有人来了”的声音?

秦不知顿时才发现美英是个小丫头,怕是这小丫头在捉弄他。要笑,那嘴角才勾起,美英严肃斜睨他一眼。

这一眼,像极了他大哥秦不理。秦不知立马严肃,不敢在开玩笑。

但是不太对啊,他做什么听一个小丫头的话……

才要“嘶”一声去敲美英的脑袋,远远便传来脚步声。有人相伴而来,脚步重而稳,是习武之人。

秦不知皱皱眉,再看已然松下来,孩子模样去玩他案桌上兵法模型的美英,哪儿还有半分方才那小大人似的模样?

还真是小神婆?

被谢春风带出来的天牢鬼到她身上了?

秦不知走出门外去迎,来的是他爹和才哥儿,以及一个踟蹰跟在后头的陆汀。

几人见他未卜先知似的迎出来,稍稍愣了愣。

“是春风?”

秦不知着急先发问。

才哥儿步履不停,走到他近前了,才将他一把拉住,往一旁的僻静处走去。

“你仔细听我说,不是谢春风,是吴敬春。”才哥儿正色道,“吴敬春被人杀死了,尸体大卸八块,和你之前办过的案子一样。”

一阵战栗自秦不知尾椎生起,沿着脊柱往上攀爬,窜到秦不知天灵盖上,叫他头皮阵阵发麻。

蓦地,秦不知就想到了刘葵歌案中的白妈妈,被倭贼精细卸了,用鱼线悬在梁上,拼凑成一副原先的模样。

那是为了恫吓他,叫他退出刘葵歌的案子。

那吴敬春……

秦不知不可控地想起白妈妈的惨状,眼前倏地有微微白光,身形晃了一晃,被才哥儿用力扶住。

“大卸八块是什么意思?”秦不知反手攥紧才哥儿的手臂,着急问,“跟我办过的案子?是哪桩?听音坊莺歌楼?”

“是,就是那一桩。”

陆汀讪讪凑过来,双手袖在袖中,眼神飘忽,不敢被秦不知盯着。

才哥儿面色微霁,同秦不知低声道:“在京都府地牢出的事,来找你,是谢春风他们不知怎么已经得到消息,正在京都府门口。我们的人拦不住,我想请你居中做个调和。”

“居中调和?”秦不知盯紧了陆汀的脸皮,哼笑出声,“我何德何能,能调和这样的事情?你们将人的义父、恩师抓走了,没法全须全尾地还给人家,还叫人家在你们的地盘上被杀害。这样一个烂摊子,叫我去调和?调和什么?李昭南自己行的错事,不能自己擦屁股?”

“不知。”秦绍祺淡淡出声,“那是春风的义父,你又曾是刘葵歌案的主官,如今这案情相似,你的经验能用在这桩案子上头,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看看。”

秦右相这话说得中肯,秦不知也深知这会儿不是甩锅甩脸子的时候,冲着自己爹行了礼,一拉才哥儿,道:“边走边说。”

也不管陆汀有没有跟上。

倚着房门等着的美英见秦不知他们动身,立即迈着短短胖胖的腿跟上。

“三哥哥,我也要去!”

被秦右相一把捞起。

“你去?你去能做什么?别给你三哥哥添乱。”秦绍祺觉得美英好玩得很,人小鬼大,“你啊,跟我去和六爷爷他们说说话去,咱们今天就得把你入族谱的事情定下来。”

说罢,将美英扛上肩,走了。

秦不知回头,就见得美英哭丧着一张脸被带离转角,也无心去救她。

“天牢里头不安全,我们已经尽力拔除一些人,但吴敬春还是险些遭了黑手。”

骑马不利议事,才哥儿示意秦不知上马车,略一迟疑,将陆汀也请了上来。

陆汀讪讪然,也知道自己在秦不知这儿理又亏、底气又不足,尽量离秦不知最远,做一个做小伏低状,大气都不敢出。

才哥儿继续道:“有人暗中盯着天牢,想要吴敬春的命。昭南世子还没查得深,生怕吴敬春死了,线索断了,就将人挪到了京都府地牢里头。”

“邱一峰昨日还跟我说不知道人被挪到了哪儿去,李昭南将人挪到了京都府地牢中,他一个京都府万户不知道?”秦不知哼了一声,看着满面羞愧的陆汀就是没个好脾气。

才哥儿道:“自然是我们行了计谋。越少的人知道吴敬春在哪儿,对我们越好。”

秦不知没立即应答,态度全写在脸上。

他对李昭南没好感。

这份没好感,全是因他将谢春风投放到天牢里头而起。

于公,秦不知觉得没道理将和吴敬春亲近的几个人全都放到天牢,至今冤死在天牢刑罚中的几个万户和师爷,还没个定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秋后算账,要找谁算账。

于私,谢春风因他这鲁莽决断被伤害成这样,秦不知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才哥儿又道:“地牢守备森严,都是我们的人,按理说不会有事。但今天一早,谢春风带着人去京都府,说是要见吴敬春,说吴敬春横死在地牢里头。”

秦不知心微微一沉,伴着才哥儿那句“她是怎么知道吴敬春死了的”,想到怕是吴敬春死后,魂魄去找了谢春风。

就如同白妈妈死了之后,谢春风指着街上说白妈妈死了一样。

都是鬼魂叫她瞧着了。

但秦不知没出声,示意才哥儿继续说。

才哥儿道:“我们的人原本不信,但去地牢一看,吴敬春果然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尸体被卸成许多块,用草绳拴在栏杆上头,牢房里一地的血。”

秦不知皱眉闭眼,才哥儿知他那见死尸就昏倒的毛病,闭了嘴。

“李昭南呢?也在京都府里头?”秦不知问。

才哥儿没答,有意瞟陆汀。

陆汀硬着头皮,低声道:“进宫去了。吴敬春死在他看管之下,是大事,他得……”

“得学我背着捆柴火负荆请罪去?”秦不知冷笑出声,“他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自己躲到宫里头,剩下的烂摊子你们来收拾。哼!”

陆汀面色更汕,嗫嚅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