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Face酒吧位于上海最繁华的地带，因为有预定，陈朗很顺利地从门卫处领了一个75的号码牌，便进得酒吧大门，进去后便不免有些眼晕，酒吧的线条分外简洁，四周的颜色却是浓烈。墙上是大片纯正的红色，玻璃泛着蓝色的荧光，四周还镶嵌着冷冰冰的金属。而酒吧正中的方正的大型吧台，DJ正不遗余力地打着热闹的节日歌曲，这所有的一切，都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受到一种前卫而又冲动的快感。
仅仅是驻足张望了一会儿，嘈杂的音乐声和晃动的人影便让陈朗有些吃不消，虽然没有发现皮特和Mavis的踪迹，但却注意到还有楼梯往上延伸，陈朗便顺着楼梯拾级而上，总算觉得可以正常的呼吸，耳边的音乐声貌似也降低一些，连心脏负荷都减轻了许多，陈朗坐到柔软舒适的长沙发上，喝了一口冰水，便开始给皮特教授和Mavis发消息，大意是我已先行抵达，你们不用着急。
杰克和包赟没多久也各自领取一个号码牌，走进Face酒吧的大门，包赟在最快时间便可以确定，这里几乎可以说是杰克的大本营或者根据地，除了一些相熟的朋友，调酒师和酒保也个个认识，所以杰克进来后就不停地“Hi”个没完，惹得包赟取笑道：“你在上海日子过得不错啊，简直就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杰克抱屈：“哪里有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只是偶尔过来放松放松。”
包赟压根不相信：“你就别谦虚了，鬼才相信。”
杰克笑嘻嘻道：“别光说我啊，说说你吧。听说总经理这回是特批你入职，而且直接参加晋级中层经理前的联合培训，上海的DZ分行只是第一站，接下来去哪里？”
包赟只顾着打量四周环境，果不其然，传说中的上海美女的确名副其实，尤其在老外出没的地方，美女层出不穷，而且各个风情万种，回答杰克的问题自然就有些漫不经心：“我也不清楚，据说上海这边呆半年，下半年是去香港DZ还是新加坡DZ，暂时未定。”
杰克吹了一下口哨：“其实我没太想通，你怎么不舒舒服服的当你的总经理了，跑来和我们一样，扎堆做苦力？”
包赟把注意力转移回来，看了看面前这位同窗好友，取笑道：“你在DZ，也算是高职高薪，算哪门子苦力？”
这回换杰克不服气了：“我经常熬夜加班，还不算苦力啊？”正说得起劲的时候，一位戴着眼镜的干瘦中年男子从杰克身边经过，一边还对着电话道：“Jessica，我到了，你在哪儿？”
杰克捅捅包赟：“瞧瞧人家，年纪一大把，都有女伴陪过圣诞，咱俩可真逊。”
包赟也看着那位中年男子沿着楼梯往上，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拦着你，你现找一个也来得及，说不定经过今晚，就能带回家一个绝世美女。”
杰克也觉得此话有理，便招手让服务生送了两杯鸡尾酒。其实包赟和杰克二人在酒吧里形象也算醒目，毕竟都是俊眉朗目的有型帅哥，很快就有穿着时尚的两位漂亮女孩微笑着坐到二人对面，杰克耸了耸眉毛：“请你们喝一杯？”
对方女孩笑着对视了一下，点头说好。包赟也是微笑着颔首示意，和杰克的热情比起来，包赟显得沉默许多，尽管依旧保持着礼貌微笑，但是态度上有着明显的疏离，让对面的女孩更加明确地选准定位，火力便集中对准杰克。
趁着两位美女去洗手间补妆的时候，杰克转头看看包赟：“Andy，你这状态的确不佳啊，怎么了？”
包赟指了指心窝，夸张地叹口气道：“这儿受伤了，还没复原。”
杰克大笑，用胳膊肘也捅了捅包赟的胸口：“你这儿不是一直都跟铜墙铁壁一样，都是你伤别人，谁能伤得了你？”
包赟顺杆往脸上贴金道：“我也觉得别人伤不了我，准确地说，，我这是自伤，和别人没有关系。”
杰克当然知道无论自伤还是他伤，总而言之都是感情受了伤，于是做推心置腹状：“以我的心得，最好的疗伤手段，便是赶紧再找一个美女。”
包赟看看杰克，慢条斯理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以毒攻毒？”
惹得杰克哈哈大笑不已：“就是这个意思。”
包赟也跟着煞有介事地点头，无可无不可道：“那我努力努力。”
二位补妆美女刚刚坐回到二人对面，就看这二人笑得酣畅淋漓，忍不住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包赟看看杰克还笑得止不住，肩膀一抽一抽，便严肃回答：“这哥们正在给我传授武林秘笈。”
就在此时，酒吧内的音乐声却停止了，大家这才发现台上一直High得不行，打歌打得完全热情忘我的英国DJ已经下台休息，换了另外一名主持人出场，而且透过麦克风开始热情洋溢地宣告：“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一下你们手中的号码牌，请今晚被抽中号码的主人，上来领取圣诞老人送给你的特别礼物。”
谁都知道这是商家的噱头，而且毫无新意，下面自然涌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主持人一挥手，除了正中的大型吧台还有光束以外，酒吧四周的灯光全部熄灭，房间内更加黯淡下来。
在一阵急促地打击乐之后，主持人开始抽奖，凡是抽中号码牌的人，都是兴高采烈地上台，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主持人会用真心话大冒险刁难折磨，能厚着脸皮通关的人，方才能领取这份所谓的特别礼物，于是酒吧内气氛在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中，渐渐热烈。
尖叫声连绵不断，礼物一份份被抽走，直到最后一个。
主持人已经开始渲染，最后一份圣诞老人的礼物是多么的丰盛，价值不菲的上海滩顶级健身中心的年卡一张。能得到这份礼物的朋友，一定是天使的宠儿，才得到圣诞老人的眷顾。打击乐又再次快速响起，紧锣密鼓地敲响在每个人的耳边，终于停止之后，主持人宣布道：“大奖已经诞生，75号。”
房间内好一阵安静，追光在房间内快速扫动，却没有人认领。
主持人再次喊道：“75号，请拿到75号的朋友上台来。”
终于有人吭声，还是个男声，喊道：“在这儿。”
一束追光立即循着声音而去，终于锁定到了二楼的围廊边，一对男女的身上。男士还指了指身边的女子：“75号在她这儿。”
杰克顿时脸色微变，他自然认出了女子便是自己今晚邀请过的陈医生，而男士居然就是刚才看见的中年人，正和女子不停地交头接耳。杰克这才恍然陈朗对自己总是淡淡的原因，不由得有些闷闷道：“你们国内的女孩，是都喜欢成熟体贴型吗？”
包赟也吃惊不小，陈朗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在这个场合，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包赟万分讶异地盯着陈朗，看着她站起身来，在追光的照射下一步步走下楼梯，包赟难以抑制地心潮起伏，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杰克的话，只是顺嘴道：“你现在就够体贴的，至于成熟嘛，等你年龄再大点才够格。”
杰克闷闷地注视着陈朗走到吧台中央，还转头冲着二楼的中年男子挥手示意，更加唉声叹气。
包赟这才觉出点意外来，转头问道：“怎么了？”
杰克愤然道：“看见台上领奖的女孩没？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陈医生，不过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拒绝我了，原来人家有男朋友。”
包赟愣了一下，他这才有些恍然，原来杰克嘴里的牙医美女就是陈朗，不过还是有糊涂的地方，于是皱眉道：“男朋友？哪儿呢？”
杰克碰了碰包赟，示意他往二楼方向看去，不过因为现在追光已经全部集中到主持人和陈朗身上，二楼昏暗一片，包赟并没有看得很分明，想想有无数的疑惑，便回头问杰克道：“她怎么会是你的牙医？”
杰克点点头：“嗯，前不久打球时，不小心把门牙撞断了半颗，当时特别疼。不过我运气很好，碰见了陈医生，她帮我及时做了处理，当时就做了什么根管治疗。”
包赟打量了一下杰克：“哪儿断了？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杰克指了指门牙其中一颗：“就这个，这是她给我做的临时的牙冠，非常逼真，她还说下周再换成正式的。”
包赟又问：“她的诊所在哪儿？”
杰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不知道啊，咱们大厦有一家博文口腔，她就在那儿，正好在我们公司楼上。”
包赟百思不得其解，陈朗怎么会跑上海来了？包赟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可能性，却还是没有得出结果，于是抬头向前方看去，主持人正在难为陈朗：“这位美丽的小姐，今天您获得了今晚最大的一份大奖，简直就是圣诞老人的宠儿，为了分享您的快乐，我们同样有个不情之请。”
台上的陈朗刚刚已经见识过主持人刁难人的手段，内心颇有些绝望，叹口气道：“你也知道是不情之请。”
大家都寂静下来，看着台上的二人。
主持人不是没有看出陈朗表情上的郁闷，便有些了然，一般在夜晚流连于夜店之中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各种感官上的享受，越刺激越开心，不过面前这位女子显然是例外，当即脑海中便快速运转,笑嘻嘻道：“我这儿有两个选项，美女只要二选一就可以。你可以选择真心话，也可以选择大冒险。如果这一关您能顺利通过，今晚的大奖就属于您。”
陈朗慢吞吞道：“那我还是选择真心话吧。”
台下所有的观众都秉神静气地听着，杰克和包赟也不例外，杰克难以自持地小声对包赟道：“她选了真心话。”
包赟看了杰克一眼，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台上的主持人又开始了：“问题很简单，请说出让你现在念念不忘并且爱慕的一位异性的名字，还有原因。”
台下观众一片嘘声，看这主持人运了半天气，居然问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鸟问题，一点也没有刺激性。
可是让所有观众意外的是，台上女生却是银样镴枪头，沉默片刻后的回答却是：“没有。”
台下观众嘘声一片，纷纷吐槽道，“怎么可能。”“美女你长得这么好看，追你的人肯定多，骗谁呢？”“小姑娘别害羞，反正我们也都不认识。”
可陈朗此时却觉得自己真的是四大皆空，眼看就要遁入佛门了，可说真话却没人信，于是叹口气道，“那我还是选大冒险吧。”
所有人又是一片嘘声，台下的包赟也是微微一凛。
主持人也有些诧异，开玩笑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啊，你不会是怕陪你来的男士介意吧？”一边说还冲着二楼道：“护花使者，您介意吗？”
一束追光又打在二楼围廊边中年男子的身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皮特轻轻摆手，笑道：“我一点也不不介意。”
包赟这才看清楚回答问题的男士，显然从未谋面，心中更是狐疑。
杰克还在一边发牢骚：“老太多了，一点也不般配。”
包赟这才明白一些，看了杰克一眼，语气不容置疑：“般配什么啊？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对。”
杰克为之一振，继而又奇怪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包赟开始胡扯：“我国文化博大精深，看相也是一门学问。”
而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和陈朗继续胡搅蛮缠：“那您只剩下第二个选择了，您今晚大冒险的内容是，邀请在场的任意一位男士，为你唱一首情歌。”
台下观众这才再度兴奋起来，吹口哨尖叫地兼而有之。
陈朗其实完全是表面镇定，内心绝对是叫苦不迭，一听题目便是眼前再度一黑，正非常绝望，甚至琢磨干脆放弃这个劳什子大奖的时候，主持人凑到陈朗耳边小声道：“美女，给个面子，侬卖相那么来色，下面一定会很踊跃的，随便找一位唱唱就行，我已经把原来节目单上的与任意一位男士热吻三分钟，改成了现在这个，你也帮我撑撑场面，千万别坍台呀。”其实主持人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相信自己看人下菜碟的能力，刚才那个真心话他也进行了修改，要不然问出来的准是：“你的**年龄？”
陈朗把目光往二楼方向扫去，看着围廊边冲自己挥手的皮特的方向，悻悻然小声道：“请认识的朋友行吗？”
主持人笑嘻嘻：“当然不行，游戏的规则，就是要找陌生男士，那才有意思。”
陈朗第一万次开始后悔，参加Mavis提议的这个酒吧圣诞Party，况且这妞到现在还没出现，更让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不过所有人的目光，还有所有的聚光都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她还不至于做出让大家都扫兴的事情，天人交战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才刚一点头，台下便有人举着手大叫：“我来！”
2，
见过心急的，没见过这么心急的，在场所有人又都疯了，连包赟都为之侧目，心里虽然萌动了一下，动作上却是自动离杰克距离远了一尺，嘴里还嘲笑道：“太不含蓄了，出门别说认识我。”
杰克不服气道：“含蓄是泡不到女孩子的，这点你得听我的。”
而刚才坐在包赟和杰克对面的两位美女，本来就觉得对面帅哥兴趣或缺，这下看杰克为别的美女出头，对视一眼之后只觉没趣，也都端着酒杯，借故离开了杰克和包赟。
台上主持人自然是乐不可支，继续煽动性的言论：“太好了太好了。美女的能量真是巨大。那位先生，谢谢你谢谢你，不过对不住啊，主动报名是不作数的，还得让我们这位美女自己去邀请。”
陈朗看着一束追光打在台下，直接照到表情兴奋的杰克这一桌，就开始有些头晕，可目光扫过杰克身边的一位高个男子，那就不是光晕一下这么简单了，眼前再一黑，心里咯噔一下：“我天，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之所以厚着脸皮在台上站了这好半天，是因为只要走出这间酒吧，那就谁也不认识谁。可怎么也没想到下面还有几位熟人，尤其是其中的一位，生活里是冤家，网上却是师傅。还总是在自己最囧的时候出现，比如上次和CBD白领相亲，更郁闷的是，还向自己告过白，拒绝后两人还一起掉进了河里……往事真是不可追忆，越回忆越尴尬，可是这下好，丢脸从北京丢到上海，真让人泄气。
可是熟人还向自己揶揄地一笑，轻轻颔首示意。
陈朗脑门上顿时涌上几条黑线，转了转眼珠，暗道：好吧，这可是你自己撞上门来的，反正总得拉一个人下水，跳河也得有人垫背，丢脸也有人同进退。心下自然有了主意，便对主持人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主持人立即使劲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一束追光，挟着紧锣密鼓的敲击声，跟着陈朗走下吧台，陈朗走到杰克和包赟之间，她是打定主意不招惹对自己有着明显企图的杰克，于是直接走到包赟面前，镇定道：“这位先生，我想邀请你，可以吗？”
在酒吧内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包赟愣了一下，但脸上随即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却装模作样道：“这是我的荣幸。”
包赟随着陈朗往台上走去，只听得陈朗小声道：“怎么这么巧？”，包赟抿了抿嘴唇，同样轻声道：“是有点，我也没有想到。”
二人上台之后，包赟和DJ交流了一下，场边的乐队便开始慢慢奏起舒缓的乐曲，包赟很是随意地坐在一张高高的吧凳上，一条腿轻踩在吧凳下方的横杠，另一条腿斜斜伸向前方，双手揣在兜里，微垂眼帘，声音低沉而又温柔：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life was slow and oh so mellow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grass was green and grain was yellow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you were a tender and callow fellow
Try to remember and if you remember
Then follow -follow,oh-oh
Try to remember when life was so tender
That no one wept except the willow
Try to remember the kind of September
When love was an ember about to billow
Try to remember and if you remember
Then follow-follow,oh-oh
Deep in December it’s nice to remember
Although you know the snow will follow
Deep in December it’s nice to remember
The fire of September that made us mellow
Deep in December our hearts should remember
And follow-follow,oh-oh
包赟刚一开口唱了一两句，陈朗便恍然大悟，原来晚上吃饭时听到的那首《诺丁山》的主题曲，就该也是出自包赟之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子唱歌也不错，歌声充满磁性，因此蛊惑人心。
也许是因为这一切的发生都在意料之外，陈朗隐隐觉得超乎自己的掌控，在这样声色犬马的一个夜晚，陈朗静静呆在一边，听着这首《Try to remember》，也觉得这刚刚逝去的几个月，开心与绝望并存，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发起怔来。原本拼命想要忘记的，那些逝去的好时光，以及那个人淡淡的影子，轻轻松松便被这首歌给勾回。可在这些一波一波的回忆中，也夹杂着自己在网上不要脸地喊“二十四回”师傅，以及包赟站在船上给自己告白，然后两人坠落水中的一幕幕。陈朗思绪万千，抬眼向包赟看去，一束追光让他浑身上下笼罩在光环内，只是那双眼睛，藏在眉毛下方的深凹里面，被长长的黑色睫毛阻挡，有点让人琢磨不定。
台下原本有些郁闷自己没被选中的杰克，看着台上温馨一幕，也直叹安迪这厮，只要唱起歌来，那绝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也逃不出手掌心。
也许杰克代表了群众的呼声，杰克的身边有人轻声呐喊，声音不大，却正好让杰克听见：“欧耶！总算看见好看的帅哥。”
杰克情不自禁打量着身边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皮肤白皙，栗色短发，身材是玲珑起伏和修长一派的完美结合，鼻梁挺直，眉骨下眼睛深凹，眼睛微微一眨便让人眩晕。杰克直觉上怀疑这妞和普通亚洲女子长相有差异，也许是血统不纯正，估计有杂交品种的嫌疑。反正杰克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心存搭讪之心，问道：“台上的那个，真的帅吗？”
疑似混血女生看了杰克一眼，反问道：“当然帅了，你知道黎明吗？”
杰克点点头，暗道我有那么年轻吗？怎么会连黎明都不认识，只不过我倒是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而已。
女孩颇觉孺子可教：“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黎明吗？而且这黎明呀，好多年前演了一部电影叫《玻璃之城》，里面男主角叫港生，港生在电影里就一直唱这首歌《Try to remember》来着。”说完后看看杰克佯装懵懂的表情，做对牛弹琴状：“这是老片子，还是文艺片，你们男生不爱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杰克眯缝了一下眼睛，“《玻璃之城》？这我还真看过，舒淇演的？”杰克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看这部电影的初衷，那是读大学那会儿，听闻女主角是演过《色情男女》的性感美女舒淇，结果看了之后自然是大失所望，什么呀，整部戏都穿戴得那么齐整，这美女越来越退步，一点也不具备献身及敬业精神。
女孩“嗯”了一声，敷衍道：“对，舒淇演的。”便自己转过头去，冲着台上使劲招手，杰克循着目光看去，台上的陈朗也冲着女孩儿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臂，这才让杰克好奇心大起，不禁问道：“台上的女孩，你认识啊？”
这妞斜睨了杰克一眼：“我当然认识，我们是同学兼室友。”
杰克更加惊讶了，不禁问道：“你不会也是牙医吧？”
女孩也惊讶地看了杰克一眼，随之便展眉一笑：“算你眼力好。”
杰克一时有些惊叹自己的眼福，牙医中为数不多的两位美女尽收眼中，不但有陈朗那样的清雅温婉型，还有面前美女这样的活泼俏丽型。
这时陈朗和包赟已经在大家的掌声中溜下吧台，酒吧内灯火重新通明起来，两人一起来到杰克这一桌，陈朗看见杰克身边的女孩使劲冲自己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就一挑眉：“Mavis，你怎么才来，我算被你害惨。”
Mavis嘻嘻一笑：“上海地形太复杂，我走错地方了。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要不然今晚怎么会有这出艳遇。”
陈朗翻翻白眼，Mavis这小妞还是同从前一样嘴尖舌利。
杰克真是没有猜错，Mavis身上的确有点异国血统。这妞虽然幼年时期在广州，童年时期在上海，青少年时期却在伦敦和香港之间穿梭，不管在哪儿都有她的血缘关系。不过由于被稀释得只剩下八分之一，所以放在人堆里除了感觉轮廓突出分明以外，其他也不太明显，唯一出位一点的便是性格上的热情奔放，神经构造和自己大相径庭，陈朗只能苦笑道：“艳遇说不上，惊吓还是有的。”
Mavis“切”了一声，看着陈朗手里的信封，好奇道：“刚刚只说大奖是什么顶级健身中心的年卡，还真够神秘的，你看看这顶级健身中心，到底叫什么名字？”
陈朗这才想起来，将信封打开，拿出其中一张卡片，念道：“蓝迪健身中心。”旋即有些不爽：“这破卡就是传说中的大奖啊，真没劲。”
2，
包赟和杰克诡异地对视一眼，尤其杰克，冲着包赟使劲暧昧不明的微笑，让包赟很没有好气。耳边还听得Mavis冲陈朗道：“你可别浪费了，我这才来没几天，就听人家说：看帅哥，去蓝迪！你怎么也应该去见识见识。”
杰克实在没有忍住，开口道：“蓝迪帅哥多是多，但不见得对美女感兴趣，不信你们问问Andy。”
包赟朝杰克扔了一个“住嘴”的眼神，及时制止住杰克的信口雌黄，轻描淡写道：“我也有张蓝迪的健身卡，前两天我刚去过一次。”
陈朗“哦”了一声，她皱着眉头想想，总觉得要让自己去健身，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完全不可行，不过她也没再纠结，转头问了一个一直都想问的问题：“包总，你怎么会在上海？”
包赟有些无奈，心说上次在临湖轩一别，至少还喊自己师傅来着，这才多久没见，哎，关系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于是看陈朗一眼，“叫我包总啊？”
陈朗一囧，脸色略红，“以前在皓康，我不也叫你包总？”
包赟心中一晒，但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在上海？”
陈朗皱了皱眉：“我过来很久了，你呢，难道被皓康齿科派到上海来出差？
包赟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这段时间也不在北京，早就辞职了。所以你别叫我包总。”要不是旁边有两双好奇的眼睛，包赟恨不得道，“你应该叫我师傅。”
陈朗却“啊”地一声，有些不可置信：“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包赟淡淡一笑：“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我也没指望你能知道。”
此话一出口，包赟就觉出自己俨然沦落成怨妇的口吻，心里还大惊失色地想，疯了吧你，哪有资格当怨妇。所以这快速心理活动之后，包赟赶紧胡乱找补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来上海了。”
陈朗看着他，轻飘飘说了一句：“哦。”
旁听的二位这才听出一些端倪，原来这二人以前就认识，杰克率先抱怨道：“Andy，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认识陈医生。”
包赟很是无辜的样子：“这儿光线太昏暗，起初我还不敢确定。”
陈朗原本是想与往事一刀两断，没成想在这儿遇上包赟。此时无暇做出更多的思考，只是随波逐流地也跟着自嘲：“我在台上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Mavis颇为好奇的看看陈朗又看看包赟，啧啧道：“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难相逢。”
陈朗听Mavis开始不像话起来，居然还卖弄原本就比较糟糕的国文水平，便扯着Mavis和包赟及杰克告辞：“你们玩吧，我们俩的导师也在这儿，不多说了，我们先上楼去。”
包赟“嗯”了一声，只是道：“那回头再联系。”
陈朗笑一笑，点头同意。
杰克看着陈朗和Mavis重新回到二楼，坐在刚刚的那位中年男子身边，彼此都是言笑晏晏，终于有些释然道：“怪不得你知道不是她男朋友呢，原来你认识。”
包赟也转头看向陈朗方向，轻声道：“我当然认识，我连她男朋友都认识。”
杰克的脸迅速耷拉下来，表情瞬间抑郁。
同样在这个平安夜，与上海的灯红酒绿比起来，北京的CBD区内，皓康齿科所在大厦却是无比冷清。
虽然这栋大厦内的外企员工，加班到深夜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欢快的夜晚，没有人这么难为自己，当然，只有皓康齿科的俞天野，是个例外，再过三天是每年一度的某国内种植会议，俞天野也是与会主讲人之一，所以正在仔细地核对每一个PPT的环节，争取尽善尽美，万无一失。
俞天野总算结束手里的工作，正想离开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起，俞天野分辨了一下，号码很陌生，狐疑地按下接听键，却听得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Merry Christmas！”
俞天野的嘴角总算酝起一丝微笑：“你在哪儿呢，包赟？”
包赟站在酒吧门口，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深吸气道：“我在上海。”
俞天野“哦”了一声：“呆多久？”
包赟答：“DZ银行总部派我去DZ的上海分部呆半年，培训兼基层锻炼。”
俞天野感叹道：“你这一走就联系不上了，手机号也换掉了吧，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还是偶尔听你妈妈絮叨絮叨两句。”
包赟嘿嘿干笑了两声：“主要是前一阵集中精力应付香港的DZ银行面试来着，因为程序繁琐，一直没有安定下来，我也有些不确定。今天圣诞夜出来玩儿，想起来还是应该问候你一声，你不会还在加班吧？”
俞天野“哦”了一声：“你现在撂挑子走人了，当然轻松，我可不敢出去玩，还得总结病例资料。不过，你真的不回皓康了？”
包赟“嗯”道：“我已经正式离职了，什么破总经理，还不是个傀儡。”
俞天野笑着劝慰道，“兄弟，你认命吧，谁让你身份特殊啊，说得难听是傀儡，说得好听点，是接班人。”
包赟只能挑能说出口的理由来发牢骚，于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才不搀和他的经营，和他弄不到一块儿去。老头子现在太倔，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你也看到了，现在资本进场，公司对临床一线的要求，就不是以技术为考核标准，而是改成谁挣钱谁就老大，只关注利润率了。”
俞天野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包赟却继续道，“你知道吗？我都没想到，邓伟从德国才学了一期回来，现在已经开始独立做All On Four了，他加起来还没种50颗牙吧，就敢做这个，我爸居然没听你的劝阻，还默许。”
俞天野黯然，他出面阻止这事儿还弄得邓伟不高兴了，说是不是怕他抢自己的饭碗。俞天野还是道，“老爷子也说得对，谁都会有第一次。”
包赟“嘿”道，“两回事儿，他又不是外科出身，这肯定得稳扎稳打来，不能立马上手的。也不知道老邓怎么了，最近真是掉钱眼里了。”
俞天野调侃，“你别叽叽歪歪的，老邓很感谢你的，说学习机会都是你替他争取的。再说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好命吗？不为五斗米折腰？人家也得买车买房，让孩子上国际学校。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就在DZ银行干了？”
包赟其实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一个大概的计划和安排，此时不便多说，只是撇了撇嘴，“那不好说，进DZ银行，我也只是换个思路看看。”
俞天野哈哈哈笑道，“那你爸妈估计还是不会放过你。”
包赟抱怨道：“你还真说对了，居然也没反对。不晓得又会转什么鬼念头，回头找机会让我做苦力。”
俞天野在电话这头跟着轻笑，“你能正确认识形势就对了。”
包赟忿忿然，“我现在可对皓康齿科的事务没兴趣，压根不想插手。”
俞天野笑着劝慰道，“兄弟，你认命吧，谁让你身份特殊啊，斩断骨头还连着筋。”
包赟闷闷地“哼”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今晚自己打电话的主旨了，“老大，我今天晚上看见陈朗了，她怎么会在上海？”
俞天野的脸色渐渐凝滞起来，半天后才低声道：“她早就去上海了，现在在那边的博文口腔工作。”这些事儿都是王鑫从陈诵那里套来，辗转告诉自己的。
包赟这才有些释然，敢情俞天野全知道，害自己白白担心一场，于是开口道：“那你呢？你会去上海工作吗，反正上海那边也有皓康。”
俞天野沉默了半晌，总算开口道：“包赟，我和陈朗，早就分手了，她和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
包赟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忽然便想起在临湖轩的最后一晚，与陈朗在湖边相遇，她为俞天野的心潮起伏，自己尽数看在眼中，还倍受打击来着，于是更加想不通：“怎么会？事情不是都澄清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尽释前嫌了。”
俞天野艰难地解释道：“这只是你的以为。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之间现实的问题太多，分歧太大，完全无法统一。”
包赟还想说点什么，眼睛里却看见陈朗他们三人在酒吧门口告别，陈朗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于是挥手示意再见：“包……包赟，我家里人来接我，先走了，有空再聚。”包赟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哎，你换的新号码还没给我。”可是陈朗完全没有听见，眼看着她上了一辆小轿车，飞驰离去。
耳边的电话里，传来沉闷的呼吸声，终于有人开口道：“陈朗，她过得好么？”
包赟犹豫半天，想起陈朗那张剩得跟巴掌大的小脸，终于道：“瘦了点，其他还不错。”
电话这头，俞天野无声地笑了，时间会冲淡一切，伤口终究会被填平。目光所及之处正好又是墙上那幅《鹧鸪天》：“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云券， 累上留云借月章。……”
俞天野一时有些黯然神伤，也许自己介意的太多，果真便是性格决定命运。他常常会忆起陈朗转身离去时的那个背影，无比厌恶自己当时莫名其妙的狷介，心情再度低落起来，于是对包赟道：“也祝你圣诞快乐，挂了吧，回头联系。”
3，
陈朗在上海的生活其实过得异常滋润，除了有外公外婆的嘘寒问暖，七大姑八大姨也是呵护有加，当然也有遗憾，那就是住在外公外婆的家里，实在不太自由。
陈朗的外公外婆家，早些年也算黑五类，当然搁到今天来说，那些资本主义遗留下来的家底，在历经浩劫和洗涤之后还是有所残余，比如家里有一套宽敞的老宅子，位于静安区的华山路。
华山路位于市中心，平常不过是个不大闹事儿的小兄弟，但还是被霸道的江苏路挤得掉头向东，因此也只能算并不宽敞的小径一条，但是街边的梧桐，层层叠叠的树荫，都成全了它的静谧温婉，尤其是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深夜。
陈朗透过车窗，就着路灯下昏暗的灯光，尽可能地一一扫过路边的风景。这条路怎么看也看不厌，自然是因为它独具的韵味。华山路有不少颇具风情的老房子，尖尖的屋顶，老式而又怀旧的格调，却都被浓密的树荫遮掩，还被无数铁栅栏相围，即便是在昏黄路灯下半遮半掩，影影绰绰也别具风情。
开车的中年女士直接将车驶进了华山路末尾的一处院子，陈朗抬手看了手表，居然已经晚上十二点，自然是惭愧无比道：“阿姨，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可以打车回来。”
柳栀子看了陈朗一眼，笑道：“今天晚上可不好打车，再说我开车过来接你也很方便。老太太催我好几回了，我想着今天晚上你肯定会玩得晚一点，所以才捱到了现在。”
陈朗唉声叹气道：“外婆还以为我是中学生呢，一点也不放心。”
柳栀子是柳椰子的姐姐，也是陈朗的表姨，抿着嘴笑：“她是太宝贝你了，你没看出你住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她乐得嘴都合不拢，还嫌弃你太瘦了，成天就和咱家的好婆一起，变着方做好吃的给你。”
陈朗越听越觉得汗颜，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上下班，可是这边的三亲六戚都排着班地接送，让陈朗自惭得不行。陈朗有时候也比较疑惑，明明这些亲戚都不算直系，正经叫起来都应该算表舅表姨等等，因为亲娘柳青提只有一个亲哥哥，原本在美国定居，后来也因病去世。当然背地里也有柳栀子给她解释迷津，大概因为自己的孩子都不在身边，这老两口对家族里的晚辈全都分外疼爱，出钱出力从不吝啬，学业工作全都操心，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的柳栀子等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的原因。
陈朗沐浴在老一辈的和睦关怀下，内心自然是温暖和熨帖，但是陈朗同样觉得内疚和不安，外公外婆如此高龄，还要为自己劳心费力，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操心，还在陈朗熬夜翻译文献的时候，不时前来巡查，敲门道：“囡囡，睡了啊！”让陈朗觉得自己俨然退化为幼稚园小朋友，颇有些哭笑不得。
陈朗接着柳栀子的话题，叹口气道：“就外婆嫌我瘦，其实这明明是流行。”
柳栀子斜睨了陈朗一眼，腾出一只手捏捏陈朗的胳膊：“流行什么呀，跟柴火棒似的，当心嫁不出去。”
陈朗郁闷柳栀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道虽然在生活上，自己被外婆和阿姨照着小朋友的规格来呵护，但是这大龄未婚女青年的标签，同样贴得牢牢的，也几乎成为所有长辈们的心病。陈朗看着柳栀子停车入库，熄火，犹豫了半天，斟酌用词道：“阿姨，我还是想在公司附近租一套房子，这每天让你们送来送去的，太折腾了，我简直过意不去。”
柳栀子一盆冷水浇过来：“你就别琢磨了，老太太肯定不同意。”
陈朗也觉得外婆那一关难过，再度唉声叹气起来，柳栀子当然明白陈朗的心思，毕竟是年轻人，还是习惯保留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自在一些。况且和老人同住，别提玩通宵，稍微晚一点回家都会有夺命连环call，的确有些不方便。
想想后便得出结论，用肯定的语气：“我还是给你买辆车得了。”
陈朗一震之下，忙不迭地摆手：“我还没车本呢，算了算了。”
柳栀子扭头问道：“那你真想搬出去？”
陈朗一听这话里面松动的语气，不禁兴奋起来，贴上来道：“是啊是啊，阿姨，你帮我去和我外公外婆说说？”
柳栀子微笑着摇摇头：“你这样子特别像你娘，每次要拉拢我做点什么坏事的时候，都是可怜巴巴的小样儿，让人不答应都不行。”
当年的柳栀子比柳青提还略小两岁，却比柳青提老练沉稳，两人从小到大厮混了许多年，嬉戏玩闹得知己知彼，直到柳青提后来去了北京念书，两个人才迫不得已分开，偶尔书信联系。至于柳青提去世以后的故事，要不是陈朗的外公外婆，拒绝对大家公布陈朗的联系方式，柳栀子早就飞去了北京。
柳栀子的办事能力绝对一流，没隔两天便搞定了陈朗的外婆，害得陈朗私底下还问：“阿姨，你怎么忽悠外公外婆的，他们居然会答应。”
柳栀子神秘道：“想听吗？附耳过来。”
陈朗果真伸头过去，柳栀子这才悄悄道：“我和他们说啊，第一，陈朗单位离这儿太远，来往路上浪费时间，不利于她及时休息，怪不得胖不起来。”
陈朗纠结道：“那第二呢？”
柳栀子干笑了两下：“第二啊，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想去。”
陈朗眼珠子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不过既然目的达到，自然欢欣鼓舞，赶紧上网查找公司附近的房源，争取早日有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可以畅快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柳栀子看着陈朗埋首于电脑前，笑着退出了陈朗的小屋，这没说出来的第二条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老太太面前碎碎念：陈朗搬出去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有和年轻朋友独处的场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老古板那一套早就不流行，感情需要培养，**需要温床，而这些，都是谈恋爱嫁人必不可少的前提。
当然，老太太的金口一开，并不表示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就比如陈朗兴致勃勃的找房史，很快就变成一本忍无可忍的血泪史。陈朗租房的目的就是为了上班方便，所以把租房的范围缩小到了浦东滨江大道附近的方圆两公里之内，却发现找合适的房子太难，难于上青天。
陈朗被房屋中介公司的职员带着东奔西颠无数回，都是失意而归，工作人员也有些绝望，问道：“美女，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啊？”
陈朗也叹气：“我要求又不高，只不过想要一套整洁的房子，电器家具一应俱全，最好小区环境也比较安静。”
工作人员有些崩溃：“帮帮忙好不啦，明明刚刚看的房子不就符合这个条件？”
陈朗圆睁双目：“符合是符合，可是它是三居室，我不过一个人住，要那么大干嘛？多浪费。”
工作人员低声发牢骚：“昨天带你看的那个房子就不大，你不也不同意。”
陈朗也很不爽：“我能同意嘛，房子和对面楼紧挨在一起，我一开窗就看见一男子站在对面窗前剔牙，还冲我喊‘小姑娘，侬卖相老好哦！’”
工作人员叹气：“那前天呢？那套房子我觉得完全符合你的描述，你还是没有看上。”
陈朗也叹口气道：“大哥，屋主声明两年起租，我还没打算在上海呆那么长。”
工作人员百般无奈，在电脑里一通逡巡，终于眼前一亮：“美女，我再带你看看这一套去，这个房子不错，绝对符合你的标准和要求。”
陈朗几乎都不报什么希望了，这几天转悠下来，她已然明白，房屋中介公司的职员的嘴，都是在佛前开过光的，一向忽悠人不偿命。她疲疲沓沓地跟着工作人员出了门，绕来绕去还真进了一安静的小区，走进了一栋装修典雅的公寓楼里。
工作人员一直鼓吹这栋公寓是智能型的安全管理，比如走进电梯，拿出公寓的专属门卡一晃悠，电梯便“叮”地一声，停在公寓的最顶层。陈朗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出电梯门就发现自己居然在大厦顶楼的天台上，天台上别有洞天，还有一栋二层小楼，陈朗尾随着工作人员走进小楼底层的公寓门内，只不过略微打量了一下，心跳就有些加速，这是一套客厅异常宽敞的一居室，装修得清淡典雅，还有一个现代化的厨房，让陈朗心动不已。虽然房租高于普通的公寓，但陈朗还是基本心仪了，耳边听着工作人员灿若莲花般的解说，比如简洁现代，半年起租等等，嘀咕道：“这套吧，我觉得还差不多。”
工作人员一听陈朗口气松动，也是做阿弥陀佛状，不过高兴还没超过两分钟，就看陈朗脸色一变，指着客厅角落里往上延伸的楼梯，诧异地问道：“这儿怎么有个楼梯？”
工作人员赶紧忙不迭地解释道：“这原是一套复式公寓，屋主将房子分成了两套，楼上还有两个卧室带个小厅，只是没有厨房。”
陈朗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是与别人分租吗？如果需要与人合租，那我就算了。”
工作人员赔着笑脸：“美女别着急呀，这房子啊，原来是整套出租的，但因为房子太大，租价太高，一直租不出去。后来屋主就把房子拆分了一下，这个楼梯往上延伸的部分给做了个木质的隔断，喏，还特地加了把锁，楼上楼下就分开了。”工作人员往楼梯上走了几步，用手捅了捅那块也不算太结实的木门，嗯，果然是关闭的。
陈朗还是有些不明白：“那进出呢？我看电梯就到这一层而已。楼上怎么进门？”
工作人员赶紧解惑：“我带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陈朗走到室外才发现，原来天台上还有一个露天的螺旋式小梯直通二楼，看起来和一楼真的没有什么交集，心下释然之后不禁好奇道：“二楼租出去了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还没呢，这房子的屋顶防水做得不好，房东说回头重新修缮一下再说，而且楼上没有厨房，可能不那么容易。”
陈朗咧了咧嘴，暗暗自嘲道：“就算楼下有个豪华大厨房又怎么样，就自己这二把刀的水平，肯定也是基本煮个泡面，其余时间都闲置的命运。”